被发现了。
她能得偿所愿七天,能梦七天,可我一天都梦不了。
——《我心中唯一的不灭星星》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喻至腿已经瘀血,青一块紫一块,许及把她扶进去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帮她去打热水。
叶落已收好书本,回头瞥了眼喻至,眼眶微红,两条细腿被打的青紫,看着就是副可怜样,讨厌到了极致,她把发勾到耳后,“迟到还要拖上别人,当你朋友,真可怜。”
喻至没理,继续收拾东西,她向来不喜和人争辩这些,只要不踩到她底线,这些东西就入不了她耳。
叶落已见她一副哑巴样,没趣的坐回位置,然后一股脑把情书揉成团踩在了脚底。
喻家小姐还不是得挨欺负,笑死个人。
“叶落已,你的修正带可以借我下吗?”安只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敛起嘴角,眉心不耐皱起,“没有,别烦我。”
安只撇了眼她桌上的白色修正带,哦了声。
许及刚刚打完水回来,把保温杯推到喻至桌上,“小心烫。”
叶落已目光不加掩饰的欣赏许及这幅容貌,一切都长在了她审美点上,家世也是桓市最好的,把这样的人抢到是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可惜被拒绝了呢”,她笑着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乖乖到我身边。”
许及睨她一眼,“不可能。”
叶落已没气,幽幽道,“可我觉得有可能。”
许及懒得回。
叶落一没趣的瞥了眼只抽屉里的粉色信封。
既然喻至不行,那就由你来当她替死鬼,给我练练手。
*
喻至打开保温盖,喝了口水,“今天太阳真大。”
许及眉梢挑起,“它是要把你晒黑。”
“………”
喻至没理他,今天的阳光格外温暖,斑驳的倒影缓缓蠕动,不知去向,她舒服的眯起眼。
“安静下”,黄晓不知什么时候进的班,后面还领着个女孩,“有新同学。”
黄晓头偏向门口,“进来介绍下自己。”
女孩乖巧的走进门,眨了眨眼,嗓音轻柔,“我叫何久。”
喻至抬眼顺势看了过去,一袭黑色长裙,头发被皮绳扎起,瓜子脸,一对水眸,长的不算漂亮,但眼角点着的痣却给她平添一丝古典,安安静静的。
果然,走廊上回头的女孩,就是她。
黄晓把放在梯柜的戒尺收好,而后指了指喻至,“你先坐她后面吧。”
何久点头,把桌子一点一点的移到最后一排,她的手臂瘦的像根树枝,除了皮便是骨。
好不容易挪好,抽出几本书想塞进抽屉,却发现书梯塞满了垃圾,她慢慢拾掇着,眼神平静,没半点不耐烦。
一阵一阵的栀子花香传进了她鼻腔,她莫名感到安全,一直挺着的腰杆也不自觉的松了几分。
何久整理好桌子,只看见喻至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黑色马尾高高绑着,她身上有栀子花香。
这样的女孩会和自己做朋友吗。
喻至哪晓得新同学盯上她了,腿上又泛起疼,蚂蚁咬着皮肉的感觉要把她侵蚀,引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喻至蹙紧眉,忍着颤道,“老师,我身体不舒服要去趟医务室。”
黄晓在班上装了监控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摆了摆手,“去吧。”
喻至扶着凳子起身,腿不可避免的弯下,连直都直不起来,青一块红一块的痕迹在白皙的腿上过于扎目。
倏忽,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腕骨,喻至一愣,明明是夏天,这只手却很凉。
“我扶你”,何久怯懦的抬了抬眼,“可以吗?”
“嗯。”
许及挑眉,就这胳膊还没根树枝粗,“我来。”
说着,他就要起身。
黄晓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容置喙,“何久,你带喻至去。”
许及嗤笑一声,“就她这小胳膊小腿,还没到估计就折在半路了。”
“不…不会的”,何久难得固执道,“你放心。”
“………”,还挺倔,许及冲喻至看了眼。
可以吗?
喻至接收到了他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放心。
今天的阳光难得的好,连一旁的栀子都轻晃着,何久紧张到了极点,这是她转学以来想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晓得该怎么办,只好垂着眼。
喻至看着那双过于瘦弱的手,这也太恐怖了,一用力仿佛就要折了似的,“我自己走就好,你不用搀着我了。”
“哦…哦”,何久放开手,眼睛慌乱的撇向四周,“抱…抱歉。”
喻至有些奇怪,“你帮我了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何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不晓得怎么答,只好又憋出一句,“抱歉。”
喻至停下脚步,说,“你不用道歉,应该是我和你说谢谢才对。”
何久抬起眼,有些怯懦,“是吗?”
“嗯”,喻至轻笑了声,“谢谢你,我耽搁你上课了吧。”
何久见她笑也放松下几分,摇了摇头,“没有,上课前我都会预习。”
喻至:“那你有跟不上的可以告诉我,我教你。”
何久咬唇,“你学习是不是很厉害?”
喻至杏眼弯成月牙,“没我同桌厉害,我年级第二他能考第一。”
何久仔细回想了会儿,“是那个穿着黑色短袖,有桃花眼,长的很好看的男生吗?”
“是啊” ,喻至弯起的眼里像是藏匿了一束阳光,“他叫许及。”
讲到许及光又亮了几分,是青春独有的炙热的萌动的光。
何久怔愣地站在原地,猜想浮上心头,“你…是喜欢许及吗?”
喻至的心咯噔了下,被黑幕包裹的秘密就像被何久拿刀划了个口子,凉风灌了进去,让她感到慌乱。
喻至眼睫颤了颤,“我没有。”
说完她便继续往前走,何久被落在了原地。
“好了”,医生帮喻至用药酒把瘀血揉开,“这周估计还是会疼,最近还是别走太多路。”
医生看了眼站在旁边低着头的何久,“你是她朋友吗?”
何久刚回神,犹豫的点了点头。
医生:“那你最近在学校留意下她,多帮帮她。”
何久:“好。”
医生从壁橱拿了瓶新药酒,递给喻至,“记得每天涂,还要把瘀血揉开。”
喻至应了声,转身走出了医务室,白色的校服印出几片阴影,风一吹便迷离的晃荡,何久缓步跟在她身后。
“对…对不起。”
喻至回头:“什么?”
何久指节微屈,水眸抬起,“我不是故意猜的。”
喻至摇头,“没事。”
今年的栀子开的格外好,花香溢满路上,何久看着面前的女孩,脸庞干净,极像母亲在阳台种的栀子花。
夏季陷入末尾,已带着点凉。
何久轻声说,“只是莫名想到了我的父母。”
喻至脚步定在了原地,问,“他们去哪了?”
何久没想她会听到,顿时心头一埂,慌乱又无措。
“不知道”,她攥紧手指,眼角泛起濡色,“她们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喻至没回,寂静萦绕着何久,她咬着唇有些后悔。
她会不会远离她,就像之前遇见的人一样。
焦虑把她淹没,静谧蔓延空气中,突然蝉鸣疯狂开始喊叫,声音似是要冲破何久的耳膜,她不堪的低下头捂起耳朵,入眼的却是一双破烂又肮脏的白球鞋。
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喻至做朋友。
自卑充斥在脑中,这一切都可怕极了,何久多想不顾一切的跑走,可腿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何久被禁锢在原地,手指颤抖个不停,好半响才发出声音,“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喻至猛地抱住了她,声音温软,“何久,都会过去的,别怕。
一阵风掠过,她快忘了,怀抱原来是阳光的气息。
*
回到班,课已经上了大半,喻至打开放在桌上的纸条,一行飞扬的字映入她的眼———晚饭我和于露吃了,你吃什么我帮你带。
———喻至的朋友许及留。
喻至小心把那张纸收好,而后从崭新的本子上撕了张白纸,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带个饭团就好。
她仔细看着白纸上的字,摇了摇头,这是许及第一次给她留纸条,不可以写那么潦草。
第二遍,不够好,笔水断了。
第三遍,还是不行,笔锋没有。
第四遍,写的比第一遍好像更潦草了。
喻至侧眸看了眼背对着她睡觉的许及,又提笔开始写,第五遍,第六遍,第七遍……,直到下课三分钟后的第二十遍。
喻至满意的看着纸上漂亮的字,拿尺子对折好放到许及的手肘下。
顺势看向窗外,目光一滞,笔滑落在地,啪嗒一声,把她砸醒。
喻至忙不迭地的弯下腰去拾,指尖触碰到笔帽,莫名她竟没有再直起腰的力气。
“你怎么会在这?”许及起身,睨了眼于露画在窗户上的爱心,而后把它擦掉,“别那么幼稚。”
于露娇笑,“画个爱心而已,女朋友爱你还不好啊。”
“别搞这些东西。”许及眼也没抬。
走廊嘈杂,一双又一双眸子看向这,于露有些难堪的咬起嘴角。
许及看出了她的不开心,眉梢一抬,薄唇吐出几个字,“我说过,恋爱只会是我的消遣品,我不会用心也不会付出。”
“所以”,许及轻哂, “别把自己抬太高。”
于露脸涨红,眼里含泪,为了见许及专门画好的精致妆容被泪浸湿稍稍晕染。
“我们分手。”
女孩的哽咽没换回他一毫挽留,许及嗤笑,“随你。”
修长的指节拿起桌上喻至写好的纸,他看了眼,“饭团是吗?”
喻至点头,许及眉眼懒散,慢慢走到门口,略过了于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