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容在梁悦怀里平静下来,之后梁悦陪着他去看了粉玉,不过最终两人并没有买下来。
那商队开价太高,一口咬死了不肯降价,段容衡量再三拉着梁悦就走。
粉玉难得,确实奇货可居,可惜最终价格没谈拢。
晚上,段容枕在梁悦的手臂上,“妻主……”
梁悦下意识先拍拍背,“怎么了?”
“你中午说的要去淮安。”段容有些犹豫的开口,“真的不能不去吗?我记得朝中还有好几位将军,让她们去不行吗?”
段容说出好几位将军的名字,都是有真材实料的能人。
“夫郎,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去是最合适的。”梁悦只当段容是在撒娇。
段容抿着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上一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他到达京城后,就用自己才能看懂的方式,将所有即将发生的大事都记了下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段容盯着梁悦的双眼,“如果这一次去淮安很危险,你会不会不去?”
“如果危险,那我们就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去。”梁悦仔细想想,“淮安地势平坦少有山贼,便是有山贼只要带足护卫便是,何须惧怕。”
“如果不是山贼呢?”段容问得轻,却让梁悦紧皱眉头。
不是山贼,还能是……军队吗?
“妻主,你抓疼我了。”段容感觉到梁悦瞬间收紧了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他先是忍了,但梁悦半天不放,只好轻声提醒。
梁悦放开手,看见段容的手腕上已经有一圈红痕。
她轻轻圈着段容手腕,小心摩擦几下,“还疼吗?”
“妻主,不疼了。”段容反手抓住梁悦的手指,“妻主,你这次去淮安是不是,也是发现了什么?”
当然是发现了,若是无事,她一个贤王如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离京?
梁悦的手指被段容抓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极近,气氛却好似凝固。
她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收敛,紧盯着段容的双眼。
段容还没见过这般严肃的梁悦,一时有些怕,但他想到这人一心要去淮安,抓着她的手又不肯松开。
“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发现?”过了许久,是梁悦先打破僵局,“或者说,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我面前提到扬州,又是为了什么?”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却偏偏一点都不表现出来,让他一直努力作戏。
段容没忍住瞪了梁悦一眼,然后才撅起嘴巴,有些生气。
罕见的,梁悦并没有哄他,反而是将他一把拉近,两人鼻尖贴着鼻尖。
“我家夫郎来自扬州,却偏偏不断暗示我扬州有问题,你想让我查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最初梁悦听段容提到扬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每次提起不是因为扬州的好友,就是买了扬州的物件。
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为段容思乡心切,可是次数多了,梁悦心里也回过味来。
段容是希望他重视扬州。
可是为什么呢?
“我、我只是觉得扬州,它不该……”段容早前已经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虽然从来没有一个是在床上,但借口都是相通的。
他低下头,避开梁悦的眼睛,“是之前在家里,我看见了……”
段容其实并不能确定她那个母亲有没有参与这件事,但并不妨碍他移花接木。
“在你来之前,她们想把我送给扬州第一富商。有天我躲在假山后面,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她们要去接一船从淮安过来的货。”
这都是假话,只是那些人没说“货”来自淮安,这是上一世段容后来自己查到的消息。
“前几日我去周府,听见赵大人说了铁矿的事,而且,妻主你知道小玉儿扬州本家是做什么的吗?”段容突然抬头,看着梁悦,“白家,甚至整个白家村,都是挖煤的。”
自从十七年前煤被发现,不少人家靠着采煤发家,白家就是其中之一。
白珏的母亲虽然在京城当官,但白家的根基还在扬州的白家村,他大娘二娘可比他娘富裕得多。
别的不说,就靠白母那点俸禄,白珏可买不起好玉。
梁悦听着段容的说法,脸上表情未变,也不说是信还是不信,仿佛置身事外。
“妻主……”段容看梁悦久久不言,本来只有一点点的心虚,被梁悦的沉默无限放大。
梁悦叹一口气,重新将人搂进怀里,“我知道夫郎一向聪慧,你这借口能瞒得过一时,迟早会被人发现端倪。”
段容僵硬的身体感受着梁悦的体温,终于是放松了一些,“是哪里有问题?”
这一段话,他私下里来回想过好多遍。
“你知道淮安王与周家的关系吗?”梁悦解释道,“周家是淮安王父亲的家族,两者向来关系密切,有往来实属正常。而周家行事一向低调,那位周家长女除了好色外也有些能力。更重要的一点是,淮安王绝无反叛之心。”
至于具体原因,梁悦并没有说出来。
“不可能,淮安王她……”比起梁悦的话,段容显然更相信自己的经历,他就是借着淮安王反叛才将整个周家付之一炬。
“夫郎,我是愿意相信你的,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又是谁给你传的信息。”梁悦虽然平日不过问府中诸事,但王府上下哪里有人敢欺瞒于她?
段容犹豫了,他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将上辈子的事情带入坟墓之中。
“夫郎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愿意说也没什么。”梁悦的手在段容背上轻拍,“我相信夫郎的小秘密,不会于国家、于她人有损的,对吗?”
“嗯。”段容点头,下巴磕在梁悦的肩膀上,“我没有要害别人,我只是想……我只是不想你去淮安。”
“若是夫郎真的担心,不如你与我一起去,咱们先到扬州,再从扬州入淮安。”梁悦越想越觉得可行
放段容在京城里胡思乱想,不如带在身边,“就是一路奔波劳累,不知道夫郎能否承受得住。”
“太医都说我已经大好了,是你太过担心。”段容之前没想过自己还能跟着去
他在心里算着日子,他要带着梁悦在出事之前离开淮安,“若是一切顺利,咱们还能回京城过中秋吗?”
“应该可以。”梁悦点头应下。
*
从京城往扬州的路,梁悦走了好几趟,已经是熟门熟路,一路上都安排好客栈和饭食。
少数几次在野外过夜,也生起火熬了粥。
段容一路上还算精神,到扬州时还有精神拉着梁悦说小时候的趣事。
“若是能有空闲,我带你去城郊,父亲在城郊给我留了十几亩地,一直交给别人打理。”段容突然想起来,那是他和父亲逃难时
看着扬州城内熟悉的一砖一瓦,他从未察觉过的思念开始慢慢浮现。
在扬州,除了那些苦难,他也是有快乐的。
“等事情结束,一定把夫郎说的地方走个遍。”梁悦护着段容在人群中慢步前行,“不过现在就要委屈夫郎,和我一起伴奏平头百姓。”
“能跟妻主在一起,哪里有委屈。”段容冲梁悦眨眨眼,“再说了,我本来就是平头百姓,你要是不习惯,就当是入赘到我家里来了。”
“可以。”梁悦顺着段容的话说,“那之后你可要在外头称呼我为段小姐了。”
梁悦这般的爽快,反而是让段容扭捏起来,“你、你怎么能,能用我的姓。”
“这可是老传统了。”梁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这样也能更好隐藏身份,还是夫郎聪明。”
被夸了,但又没完全被夸。
段容回头假装看周围的风景,不再理会身旁的女人。
梁悦带着段容回到她们当初成亲的小院子,一开门就见满院子的灰尘。
他们离开扬州时是付了银子给牙行,请牙行的人帮忙照料,但久无人过问,牙人自然怠慢。
“咳咳。”段容被灰尘呛到,咳了两声,赶紧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自己和梁悦的鼻子。
“这院子没法住人,咱们还是去客栈吧。”梁悦往里看了一眼,院子里几近荒芜。
扬州的客栈常年人满为患,最后她们花了大价钱才订下一间上房。
至于小七和穆娘,刚到扬州地界她们就领了任务,探查扬州的煤村去了。
她们是上午到的扬州,安顿好时候也不过才将将过去一个时辰,段容提议去他最喜欢的酒楼用午膳。
梁悦自然不会拒绝,却不曾想两人在酒楼门口遇见了段家和周家人。
“这不是哥哥吗?你们也是来吃饭?”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哥儿先开口,若不是他称呼,段容都快认不出这是谁。
“嗯,来吃饭。”段容想过回扬州会碰上段家人,却没有第一日就撞上。
“听说哥哥嫁给了京城来的商户,也不知道是攒了多久才能来这酒楼吃一次,可要好好品尝。”段嘉许靠着一位女人,神情高傲,言语间很奇怪看不上两人。
段容在段府时就不搭理这对父子,现在他不靠段府吃饭更是不用在乎。
“祝你们也有个好胃口。”段容拉着梁悦,率先踏入店门,剩下段家三口和周家长女。
“小二姐,包间。”段容不想和段家人打照面,扔了一锭银子,“把招牌菜都端上来。”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姐把两人带上二楼,斟茶倒水后去厨房叫菜。
包厢里只剩下梁悦和段容两人,梁悦端起茶水喝一口,“夫郎今日可是财大气粗。”
扬州的物价,比一个京城更胜一筹。
“让你也尝尝扬州的名菜。”段容仰起头,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西湖醋鱼。”
“咳、咳咳。”梁悦被茶水呛得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