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大多数文人都是轻度近视眼,所以她暂时只配了一百度到三百度的眼镜,一百度多配了几副不同框架的,随即便用眼镜布将眼镜包裹起来,在布上写了度数区分。
她在前台拿上自己的帆布包装好眼镜,又配了不同度数的老花眼,拿上几副墨镜,随后便离开了眼镜店。
好在拿出一副眼镜竟然只需要花1分,所以她一共拿了30副眼镜出来,电子钟上的数值变为—463。
如果卖不出去,那么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张楚背着帆布包,目光坚定地踏出了胡同。
此时天色渐暗,她离开太久,医馆里的学童在朝老大夫抱怨着:“我就说吧,她那人根本就不能信,还什么等几刻钟,没准就是将她郎君丢在这里不管死活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了走进医馆的张楚,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而张楚也没理他,直接走到了医馆大门口。
此时医馆外的行人早就散开了,张楚来到了一个小摊前,朝老板道:“能否借铜锣一用?”
老板被吓得不敢说话,生怕她动手。
她等不及了,于是一手抢过对方的铜锣,又道:“等会儿给你借用的钱。”
老板:“???”
她张楚会给钱?不打人就不错了。
街上时不时有人朝这边看来。
张楚则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敲响了铜锣,又大声喊道:“瞧一瞧看一看,稀罕东西先到先得嘞!”
她又有什么稀罕东西?
众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而张楚则趁机道:“不知各位文人有没有这样的烦心事,自小拼命温习书本,渐渐的,双眼竟看不清远方事物,从这里看过去,甚至连鸿福楼招牌上写的什么字都看不情!”
“这可是一种病啊,连大夫都看不好的病,若长期不治,便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你连你面前经过的人都看不清是谁了,变成了一个半瞎子。”
“呵,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一旁一个青衣女子嘲笑道:“从这里怎么可能看得清鸿福楼的招牌,我们大家本来就都看不清,算是个什么病?”
张楚看着她习惯性眯起的眼睛,微微笑了:“你可问问大家,是不是都看不清。”
话说到这里,竟有不少女子都道:“我怎么看得清?而且清清楚楚。”
“对啊,我也是。”
听到这话,那青衣女子已经急红了脸:“你说这是一种病,连大夫都看不好的病,既然连大夫都看不好,还有谁能治?”
“我看你就是说瞎话。”
“我自然不是说瞎话,因为我就能治。”张楚的声音掷地有声。
不少人看到她那样,不由得笑道:“你能治?你一个女恶霸,天天混迹赌坊,拿什么治?”
“我自然能治。”
面对她们的嘲笑声,张楚不怒反笑,而且伸手进帆布包里,掏出一只眼镜,朝那青衣女子道:“我在山中发现一种亮晶晶的石头,这石头磨薄之后再戴上就能目视远物,让你的病症不再加重,耳清目明。”
“而且不止这种病,还有许多老人,不知你们是不是看不清近处的东西,穿针引线根本看不清针孔?”
“这虽然不是病,可戴上另一种石头,就能看清针孔!”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青衣女子完全不相信她。
不少老人则十分惊讶:“戴上真能看清针孔?”
围观群众也都好奇地看向了她手里的东西,那是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稀奇东西,自然让人好奇。
而张楚却道:“我给这些东西取了名,能目视远物的叫近视眼镜,能看清针孔的叫老花镜,还有一种能遮挡刺目的太阳光,叫墨镜。”
什么东西?弄出这么多新鲜玩意儿。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她这泼皮无赖,可又对她手上的东西十分好奇。
而张楚则不急不缓地朝青衣女子道:“怎样?你敢不敢试?我看你是不敢试。”
这样的激将法瞬间激怒了青衣女子,也叫周围的人纷纷看起了好戏。
要知道这女子可是今年乡试的头筹,镇长的幺女,将来前途无量,是张楚绝对惹不起的人。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氛围里,张楚又道:“我知晓你已过了乡试,我也知道你能感觉到自己双目的变化,眼前像罩了一层雾,根本看不清远方的东西,偏偏你又不敢说,怕影响到自己的科考,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因此倍感压力。”
她怎么知道?!
青衣女子震惊地后退了一步。
张楚便再接再厉:“你这情况若再严重下去,就会连手里书本上的字都看不清了,届时你还如何科考?”
这话对青衣女子来说如同当头一棒,接着张楚适时地将手里的眼镜塞到了她手上,低声道:“试一下又无妨。”
可青衣女子却忽然目露凶光,将眼镜砸在了地上,又朝她喊道:“你少在这里胡说,我根本没病!我如今是乡试第一,将来要考状元的人,岂会得这种瞎病!”
“你给我记着,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等下就会找人来收拾你!”
说完这句,她便满脸怒意地拂袖离开了。
张楚叹了口气,面对着所有人嘲笑的目光,刚想蹲下身将眼镜捡起来,却不料另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了眼镜。
那是个身穿粉衣的少女,有些羞怯地看着她:“我可以试试吗?”
“我娘亲带我看过大夫,大夫说没病,可我却总是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听到这话,张楚主动给她换了一副新眼镜,并且打开眼镜,笑着示范她戴上了。
周围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新鲜玩意,不由得好奇地看向粉衣女子,纷纷疑惑那东西是怎么戴到脸上的。
而粉衣女子戴上眼镜的第一瞬间便睁大了眼。
她本来还有些忐忑,可此时目眺远方却再也没了以前的模糊,仿佛整个眼前都亮了起来,甚至能够将远方鸿福楼招牌上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她眼眶有些发热,心里说不清地难受。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看东西清清楚楚的感觉了。
就是,眼前有些眩晕?
张楚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随即又拿出其他几副眼镜让她试戴,边问她,边找出那副最适合她度数的眼镜。
这下不眩晕了,戴起来十分合适。
粉衣少女戴着那副眼镜,仿佛爱不释手一般,笑着问她:“多少钱能买你的。”
张楚目光闪了闪,给了个模拟两可的回答:“看你觉得它值多少。”
听到这话,粉衣少女笑得更甜了,竟直接将自己的荷包塞给了张楚,边低声道:“我觉得值千金,只不过今日只带了这些银钱,改日再登门道谢。”
“道谢不必,只不过我叮嘱你平日里一定戴上,睡时取下,若有损坏可找我来修,脏污后拿清水冲洗或找我来洗。”
张楚果断地收下了钱,等对方应声离开后便又朝周围的众人喊道:“近视眼镜,老花镜,墨镜,今日开业,有金色边框,银色边框,如果家境不富裕,只需几十枚铜钱,就能找到合适你的另一种。”
“我这数量很少,先到先得。”
“真的假的?只要几十枚铜钱?”有人跃跃欲试。
张楚便笑:“试试便知。”
听到这话,不少人又想起刚刚那位粉衣少女高兴的模样,不由得动了心,完全忘了她曾是谎话连篇的地痞流氓,纷纷围了上去询问细节。
毕竟那粉衣少女可是刘员外家的千金,总不能陪着这个恶霸做戏吧?
而且她手里拿的东西整个朝凤国从未见过,听说只要几十文?试一试又何妨。
人总会好奇新鲜事物,何况张楚手里的东西全天下都没见过。
不多时,几个以往看东西都需要眯着眼的书生都兴奋地无以言表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问她:“需要多少钱,我买了!”
“真的治好了!戴上这东西,远处的招牌我看得一清二楚,以往远方的事物就像一团雾,可如今却像破开迷雾,再清楚不过!”
一位书生戴着眼镜赞叹道:“这世间还真有这种神物!”
“真有这么神?”
“真的假的?”远处还在犹豫的路人都凑了过来,似乎都想一睹神物真容,路边已经挤满了人。
而张楚则巧舌如簧地朝大家解释道:“并不是神物,这东西并不能真正治好眼疾,只不过戴上它就跟治好没有分别,也能让病情不再加重。”
“只要戴上和治好没有分别,那么书生们看字便也不再模糊,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被她说动了心,周围人开始抢着要买她的眼镜,想试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张楚给几位书生找到了合适的度数,正想商量价钱,岂料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了剧烈的嘈杂声。
“给我让开!张楚呢?张楚在哪里?!”
伴随着一道尖利的喊叫声,人们皆慌张地避开,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而这时,张楚这才看清来的人竟有三波。
左边那行人明显是青衣女子带来的,朝她叫嚣着:“姓张的,谁让你胡说八道说我家小姐有眼疾的,看我今日不打断你的腿!”
而右边那波人是由刘员外带来的,刘员外拽着哭哭啼啼的粉衣女子,朝她怒道:“你这恶霸,上哪儿找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要谋害我女儿的性命,还骗了她大把钱财!”
“赶紧的跟我去见官!”
而中间几人则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喊道:“张楚,这回看你跑到哪里去?你欠我们赌坊的钱,今日若是不还,必定卸了你四肢!”
张楚:“……”
怎么所有好事都赶一块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此不由得也惊了,好几个书生更是立刻将眼镜还了回来,说道:“我说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原来是害人性命的!”
“她就是在骗钱!还什么眼疾,什么治眼疾的石头,这回好了,我看她是要被打死在这里了。”
“打死好啊,活该!”
人们纷纷斥责着她,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可听到这些话,张楚竟笑了一声,随即道:“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一句。”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又看好戏似地看着她,等着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