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选择题

    ***

    头很疼。

    醒来时脑子里的钝痛让莱纳不由蹙眉。她似乎听到一阵笑声,但不能确定。这股由内而外的痛感阻碍了她的思维。也只是阻碍而已。她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像是用药过度。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眼睛甫一睁开又被强光刺得眯起。光线是头顶来的。头顶?她眯着眼睛强忍着不适抬头打量。灯光的确该从头顶来,但无论是这“头顶”还是“灯光”的感觉,都有些诡异。她很快找到了诡异的源头。这是一件陈旧而简陋的屋子,天花板比寻常房屋稍高。所谓“头顶的灯光”,其实是侧壁高处开的一扇铁条隔开的小窗里透来的日光。

    这是什么地方?她在哪?

    这恐怕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但大概是正中靶心。

    有一簇头发散下来,扎在脸上有些痒。她想去拨开。一抽手臂又是一阵钝痛。和脑子里不可名状的疼痛不一样。这一次是铁丝陷进肉里的感觉。手被人绑住了。绑在什么地方?

    她低头打量,往前倾的脖子、往后引的背部肌肉就像拿她的身子在拔河。拔河比赛虽然有趣,自己拔自己可不好玩。但她总算是看出她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中学里常见的那种。不管是谁把她绑着,好歹没把她的腿和凳腿绑在一起,不然大概得酸死。只是用链条锁着。锁在房间的另一头。

    嗯?好像有人?

    找锁的时候眼角瞥到一双皮鞋,紫色的鞋尖。紫色?虽然有些奇怪,但应该并没有看错。视线移向皮鞋的方向,并努力上爬。紫色套装,惨白面孔,猩红大嘴,绿色头发。什么奇怪的时尚?她在心里吐槽,却蓦地想起什么。

    她好像记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幅尊容,以及……他是谁。

    “小甜心,你竟然认得我。”奇怪的人,或许该称呼他为小丑,夸张得拍了拍手。

    莱纳稍转好些的脑仁在他弄出的聒噪声响里又一次隐隐作痛。布鲁斯那么讨厌他不是没道理。她不怎么合时宜得响。瞧瞧这糟糕的环境和粗暴的对待。

    小丑迈着V字步从另一头走到她面前。他倚过的脆弱墙壁又落了几块废料。啧,看着都脏。可惜了他一身看起来上好的套装。莱纳漫无目的得打量着,不提防小丑忽然俯下身。

    “你不怎么开心,为什么?”他伸出手指,冰冷的手指,按在她眉心的皱痕,“这可一点都不好看。快,把它捋平。”另一只手把玩着极薄的刀,好像她不舒展眉头他就预备用刀替她刻平。

    冰凉的触觉使莱纳混沌的大脑略清爽些,皱紧的眉头反拧得更厉害。他按得用力,这种手劲和布鲁斯发火的那几次有些相像。臭名昭著的小丑观察力极摄人,她不过思绪一偏想起布鲁斯,他便看出她心不在焉。

    “不不不,小甜心,你在走神?真是不乖。”小丑啧了几声,横着刀片于她眉前笔画,刀片和鼻梁不过几寸,“看来得给你些教训。”

    刀锋没有真的架上皮肤。小丑把腰俯得更低,狭长上挑的黑色眼睛到了与莱纳平视的位置。眼神里戾气和疯癫并重,汇成一种摇摆在理智边缘、阴森的极乐。他一瞬不瞬得盯着莱纳。

    莱纳被迫看他放大的脸。画出噩梦基调的劣质油彩下,高鼻梁、高颧骨、深眼窝恰如其分得嵌在脸部略过锋利的线条下。说真的,瞥开毫无审美可言的妆容,他生着一副好皮囊。

    等一等。

    那幅皮囊于她不是意料中的陌生。消极运作的大脑不情不愿到底调出了不甚清晰的存档:她凌晨取车时,有个类似面容的保安和她打过招呼。当时闪过的念头是,有几分面生。可车库保安岗素来流动大,她也没太往心里去。之后就没有印象了。

    没想到啊……小半月前才和布鲁斯吵吵闹闹被他指摘“证明特瑞特是个疯子的代价是她下半生的噩梦”,这恶报却先在小丑这儿应验了。

    ***

    莱纳感慨着流年不利,苏醒后首次露出颓废,小丑却更加不愉快。

    他的小甜心竟然还有闲情自我埋汰?瞧瞧她,暗搓搓打量他还下意识露出迷茫。迷茫什么?迷茫他没有被她的“投降”取悦么?见鬼吧。她以为他看不出她根本没在害怕?真该和她好好算笔账,算算她清醒后都干了什么。

    观察环境、活动身体、琢磨处境,还有……研究他。他可没忘记她藏都不藏的嫌弃。套装是新作的,油彩是进口的新品,前几天才从那几个□□傻大个手里抢来,就连头发也是不久前才梳过的。哪一点比不上那只装腔作势的老蝙蝠了?哦,是了,她那么淡定,大概是等着被他救。

    啧啧。这一点都不让人兴奋,瞧瞧她甚至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怎么?不相信他会动手?他可没忘记,她前一次险些被人绑架被老蝙蝠及时了截胡。是谁给她的自信?真以为她那条小命值几个臭钱,别人不敢弄坏她?说到底,竟把他和街头不入流的小蝼蚁混为一谈了。果然得给她点教训,叫她认清现实。

    嗯。小丑满意得点了点头,刀锋抵上她眉头。她却忽然道:“你真该把嘴角拉拉,也省得每次画唇线。怪费料的。”

    天哪,小甜心挑衅他?有趣。小丑手腕一翻,收了刀片,仿佛几秒前才想着要她尝苦头的不是自己。不不不,不着急。这么伶牙俐齿的小甜心先逗逗,再做成小甜饼也不迟。她不是没用多久就记起来他是凌晨和她招呼的保安么?这聪明的小脑瓜,正好让他找些乐子。

    “甜心,没有人告诉你,这不是油彩么?”他抓着椅背,半个身子几乎贴到她身上。

    她翻了个白眼。她竟然翻白眼,谁允许她在小丑面前肆无忌惮。她把他当什么了?他可是令整个哥谭颤抖的小丑。

    她好像还不打算理他。不懂事。老蝙蝠没教她怎么伺候人么?小丑捏住她的下颌,道:“说话。”

    事情的发展却更不随人意。她又皱眉,她很喜欢皱眉。只是那眼神、那表情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是什么?她想起了谁?不要告诉他,是那只太讨人厌的老蝙蝠。

    莱纳确实想起了布鲁斯,想起他也一度那样捏着她的脸。他们怎么都喜欢这款动作?莱纳表示不能理解。

    “说什么?这位先生,刀伤和油彩我好歹还分得清。”她那不加掩饰的鄙夷是怎么回事?小丑一边摸索着她下巴,一边在三百种折磨法里挑挑拣拣。却听她顿了顿,语气尽量委婉,“你不累么?老弯着腰。”

    小甜心总算学会求饶了。这才像话么。不过,小丑咯咯咯笑了,“想让我把你放了?好去找老蝙蝠?”

    “蝙蝠?我上哪找他?”

    她又露出那幅该死的迷茫。她不知道?她不是和老蝙蝠住一起?怎么会不知道他半夜老不乖得偷溜出门。哦对了……她不过凌晨不会回去。老蝙蝠这么闷骚?连小姑娘都不告诉。太可恨了。还是让他小丑来行行好。

    “小甜心你怎么这么可爱。你的布鲁斯·韦恩,他就是老蝙蝠呀。”

    她在发愣,果然被吓到了吧。“被吓到”的莱纳却眨了眨眼,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得憋着,“哦……这样的嘛……太令我震惊了……”只是这太明显的敷衍是怎么回事?

    “你竟然不信,难为我这样热情得告诉你。要怎样你才肯信?说悄悄话么?”小丑又凑近了几分,“他平时是这么和你说话吧。”热气喷在她裸露的肌肤,能感觉到她稍一僵硬。这才像话。

    “你非要这个姿势我也无话可说。我本以为……你会是个更有野心的人。”她好像不愿意激怒他,又管不住那张嘴,“把我绑着你能有什么成功感、征服感?还是说,你担心,制不了我?”

    笑话。他堂堂小丑制不了她一个连打架都不会的小甜心?真该把她碾成小甜饼。还没有人告诉她,激将法对小丑不管用吧?那只老蝙蝠什么都不会告诉她。既然她非要站起来,那就站起来呗。反正捆不捆都一个样。就算她敢逃也得逃得了才有用。

    小丑打量了她一会儿,竟真割了她手腕上的钢丝,解了她腿上的锁链。莱纳有些惊讶。她不过想着这一类人不按常理出牌,随意试试,哪料到真成功了。

    “烦人的小甜心,说说你接下去打算做什么吧。”老蝙蝠一时半会还不会来,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玩。

    “也许……吃点东西?”她无辜得看着他,还揉了揉肚子,“我从昨晚开始就没好好吃过饭。现在,应该是中午了吧?”

    她有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先是要松绑,接着又得寸进尺得要吃饭?她这是把自己当祖宗了?哎。小甜心太聪明了。一定是看出来他要用她逗老蝙蝠,所以才有恃无恐。不好玩。小丑的乐子灭了些。

    “吃饭?你以为阿卡姆还有备剩饭的传统?”他故意吓她。听到阿卡姆她转了转脑袋,但不是被吓到的模样。哦。她又看出来了。她怎么又看出来了。

    “阿卡姆?这不像牢房,也不像什么储物间。你……没有认错地方吧?”

    “那你说我们在哪?答对有饭吃。”

    “说实话我也想知道,你绑我做什么?你不是很忙么?”她努了努嘴,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好像是他逼她。反了她,“是西区吧。马拉尼亚布里亚想要我合作却不肯好好谈。虽然不知道怎么会和你有关,但比起你他们更想要我是一定的。”

    她果然猜得八九不离十。小丑比出心碎的手势,“你居然不相信我是千辛万苦来找你。小甜心,我劝你好好组织语言,等我回来。”他好像真的给她找饭去了?莱纳看着门开了又关了,一时也有些无语。

    ***

    给她送饭的不是小丑本人。送饭的男人用一张看怪物的眼神看她。莱纳没理会。她是真的饿了。但她从小习惯好,吃不快。就是可惜了细嚼慢咽也没可能挽回自己在男人心中“凶悍”的形象。也没办法,光是和小丑“和平相处”这条,在旁人眼里就足够生猛了吧。

    饭吃了一半。外面传来叮叮当当咚咚,摔砸扔的声音,还夹杂着几乎“她在哪”的怒吼。莱纳握刀叉的手指只是顿了一顿,旋即如常饮食。男人又看了她一眼,到底按耐不住得出去打量。

    她心里想,这是在找死。他这时候开门出去,等同于告诉布鲁斯,她在这。她敢打赌这一圈里除了她这一间,恐怕都是空置的。果然不多久便传来男人的惨呼。

    紧接着门被撞开了。火急火燎的布鲁斯带着他那件随风飘的斗篷无比英气得逆光出现,对比着席地而坐大快朵颐的她,场面似乎有那么点尴尬?难为她也绷不住,轻咳一声,试探道:“你……要不要也来点?”不过画风更诡异了。

    布鲁斯看着她不言语,蓝眸里的神色很复杂。他想过许多种可能,独独没料到小丑会好吃好喝供着她。他可没有愚蠢到忽略屋里随意弃着的锁链和铁丝。她是怎么办到的?

    “小甜心,你骗我!你明明就知道。”小丑夸张得掩面而叫,从蝙蝠肩后探出头。后者反应极快得出拳,他打了个滚再险险避开老蝙蝠一点不留情的拳峰。老蝙蝠看上的小甜心,果然又狡猾又阴险,和他一样。

    小丑躲得稍远,蝙蝠也没急着攻击。他心里清楚,前者那么容易让他见到莱纳,说明这间屋子不简单。论恶作剧,没人比小丑在行。这会儿稍得空闲,他也如小丑一样望着莱纳。她骗了小丑什么?说她不知道布鲁斯和蝙蝠侠是同一个人?小丑竟然会相信?

    莱纳倒是很坦然,“我又不傻,你跟他恩怨情仇赖到我头上,我哪吃得消。”

    怨和仇还可以理解。恩和情是怎么回事?小丑和蝙蝠难得感同身受。

    她这话虽不好听,却比一向沉闷的蝙蝠在一时间更称小丑心意。布鲁斯看出小丑还想捉弄莱纳的意图,面具下的他皱紧眉,沉声道:“把她交出来。”

    “她就在那里,你不会自己去领?还是说你不敢?”小丑指着蝙蝠捧腹大笑,“既然这样,我告诉你,不久前我和小甜心还有过亲密接触哦~”

    见鬼的亲密接触。莱纳瞪了他一眼,布鲁斯则直接出拳。跑动带起的劲风又卷着斗篷翻扬,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度。竟是说打便打到不可开交。小丑明显占下风,却还笑得很开心。就好像被打得吐血的不是他。

    怎么看怎么都像有阴谋。

    小丑被蝙蝠按在墙上,并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他神色笃定得企图把手伸进衣袋,再一次被蝙蝠捉住手腕。他倒没反抗,“老蝙蝠你猜猜我想拿什么?算了,你一定不肯猜。你还是一样无趣。告诉你也罢,兜里是个遥控器,有两个按钮。一个能防止你的小姑娘从那儿摔下去。那里有计时器,时间一到她就,砰——至于另一个……”他吊人胃口似得欲说还休,却又故意把视线投向那并看不见的窗外。

    布鲁斯随着小丑的眼神一转,瞳孔立时收缩。叫这间屋子从见天日的办法只有一个——让房顶塌下来。而能让房子塌了的,除了炸()药还能是什么?所以小丑轻而易举得给莱纳松绑,轻而易举让他见到她。因为小丑比他们谁都明白,就算见到了也没用。

    “不不不。我不是这么残忍的人。”小丑等布鲁斯拿出遥控器才继续说,“如果你选择救她,你就能带她活着离开。西区这里的建筑结构,南北两翼靠廊桥连接。只要计算得好,完全可以只毁了其中一翼。我们在南翼,但是研究员大部队在北边。”所以老蝙蝠,你是救大多数人,还是救只一个的小女朋友?

    隔着镜片没有人能看到布鲁斯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怎样纠结和痛苦。他就该狠下心来推她走的,哪怕骗她说他之于她从来只是逢场作戏。总比现在这样强。他不是没料到过她因他而或处的窘境,他考虑过很多。可考虑的再多,没能付诸行动又有什么意义?她一点点坚持,加之他自己的贪恋,换来今天的二选一,是他太不该。

    “这是个很管用的阻断遥控器,但只能选一个。”

    “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空气了?”莱纳终于舍得搁下餐盒,“你说我会从这儿摔下去,那只要我离开这儿……”

    她没能把话说完,小丑的袖口划出一把弹簧()刀,再一次和蝙蝠扭打作一团。他的体术不差,相反还很好,前一次落下风因为他想落下风。你看,火力全开的他竟还能抽闲对莱纳道:“那也要你能走出去,甜心。”还是半哄人半威胁的口气,却比之前他们独处时恶劣很多。

    她走出去的前提是布鲁斯制住小丑,照现在来看,短时间内不太可能。

    他先前的确没察觉她知道布鲁斯的另一重身份,那也是他懒得纠缠。莱纳心里明白。比起击垮她的神经,能和他胡搅蛮缠的她显然更对他的口味,所以他对蝙蝠真身之谜不过略提一句,效果如何不甚在意。说到底击垮她对于他没什么成就,能被他列入挑战名单的从来只是布鲁斯那样矛盾又压抑自我的复杂人群。

    大义还是感情?

    这是个经典的问题,也难怪他用来考验布鲁斯。可布鲁斯的选择,并不难猜,不是么?他那矛盾的善心从来有迹可循:自己的名声和宾客的安全之间,他选择了宾客;青梅竹马的瑞秋和正义化身的丹特之间,他选择了丹特——他从没告诉莱纳丹特遇袭之后,瑞秋曾因害怕来向他哭诉,他却告诉她眼下当作的是继承丹特的事业。但莱纳知道,不久前才知道,小丑派来送饭的男人告诉她的——所以,她和以十数的研究员间,他最终会选择谁,亦不是极其明了么?

    他尚没有做出选择,因为他自觉有愧于她。

    其实不必。是她屡次三番不听劝,非要留在他身边。她素来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怕是得改改。若非她执意如是,又怎会有他今日的难题。说实话,和布鲁斯相处之前,她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谁。她那么聪明,人和物看得太透,看透了也就没了趣味。他却……

    虽然不喜欢小丑,却也无法否认他所执着于的布鲁斯身上的矛盾,确确实实叫人痴迷。这世间不乏大善大恶之人,而似他这种靠着近乎自虐的自制压抑着心头叫嚣的恶意、逼迫自己用善行助人,实在绝无仅有。谁能做到想他那般在无人能敌是用自律限制自己行径?谁又能为了区区原则一而再为自己添麻烦添包袱?他什么都不说,甚至希望人们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自己,只因为他懂得恐惧是制人良器。

    小丑要布鲁斯直视内心,他大概不会理解,那就是布鲁斯直视内心的结果。

    也难怪她要松绑小丑就给她松绑,她要饭吃小丑就给她饭。原来是做了这打算。莱纳不着痕迹得望了望扭作一团的两人,确信布鲁斯看不到才揉了揉额角。饭里大概又下过药,她的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细想来,哪怕她不提出吃饭,小丑也会准的,毕竟这顿配药的饭和那个讲闲话的男人本是计划中的。否则又何必把布鲁斯和瑞秋间的插曲,还有这个房间的玄机告诉她。

    真是好算盘。不是她伤布鲁斯的心,便是他伤她的。难怪小丑还会那样轻松得与她插科打诨,原来是吃准万无一失。

    布鲁斯不知道,她却很清楚。她的右手边是一块活动木板,扳一下搁板就会掀开,她掉到底下。底下是什么?实验室还是解剖室?是什么都好。反正马拉尼亚布里亚舍不得要她的命。她的命值不了几钱,脑子却还管用。

    罢了。不让他为难了。

    可能是她的眼神无意中露出些什么,也可能是她的反应在无知无觉中迟缓下来。布鲁斯不知何时注意到她,还喝了一句,“不要做傻事。”

    傻事么?她做得够多了。她朝他轻轻一笑,手下再没顾虑得用力一扳。急坠的风声混着布鲁斯惊呼的“不!”和小丑疯狂的笑“果然么!”在她耳边飞掠,就像光一样。声音和光线,在越渐浓重的黑暗阴湿里和意识一道,离她远去。

    一旦下定决心为一个人做一件事,哪怕不利己,原来也没有那么难。

    她那样想着,脸上竟也浮出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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