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说,庶民不配状元身正文卷第七十七章开疆拓土,潜修道经,再上神都轻言挑战雪还在下。
已经两炷香时间,雪满枝头如梨花烂漫,又像柳絮飞残。
国子监,许多读书人怔怔凝视着白茫茫的天地,又下意识遥望东南角一排排木屋,前年冬末,顾平安还借读国子监,家贫寄居残败木屋,冬冷夏炎,贫瘠到一无所有。
可如今,他仿佛拥有整个世界。
有书生摊开掌心,感慨万千:
“大丈夫最纯粹最极致的快意恩仇,莫过于此。”
昔日这座巍峨巨城将那个男人抛弃,无人挽留,今朝满城同淋一场雪,无论是天潢贵胄还是贫苦无依的百姓,都似蜉蝣见青天。
“城中百姓宰杀自家母鸡……”有监生迎着风雪,满脸惊惧。
闻言者无不骇然。
“寥寥几户人家?”教习问。
“整个坊市,但凡被雪花治愈病疾,家家炖母鸡汤。”
监生嗓音嘶哑,说话间风雪灌进嘴里,呼吸都绵长不少。
国子监一片死寂,人人面容僵硬,犹如雪中雕塑。
从古至今,都有关于“牝鸡司晨,女子当权祸国”之谬言。
最先说这句话的迂腐大儒遭到几位女侠客剥皮抛尸,但民间百姓只要对女性上位者不满,譬如家族长辈或是江湖女掌门,都会讽刺一句母鸡打鸣报晓,世间不祥之兆。
而今,百姓集体宰杀自家下蛋的母鸡,其反抗意味不言而喻。
反抗谁?
念及于此,国子监读书人不寒而栗。
天子脚下,大乾帝国的中枢,都开始丧失民心,何其可怕?
毋庸讳言,百姓是愚昧的,纵然顾平安在五里路上一拳接一拳,以身入局暗珠串连,但普通民众压根不懂,为生计奔波也无意去了解一个年轻人做到这个地步究竟有多么恐怖。
圣人说他舞弊了。
对,他就是舞弊了。
桂花宴第一天,圣人又颁布诏书说他叛国。
哦,真是没有良心,世道这么好,你还要背叛大乾,再厉害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世事就是这般残酷。
圣人口衔天宪统御万民,她是十九州最有权势的女人,她可以犯错她可以永不低头,她一道圣旨依然能招募良家男儿奔赴战场,为万家灯火出生入死:各州官吏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必须维护帝王权贵,也拼命抹黑顾平安。
但这场雪过后,言语苍白无力。
百姓既愚昧又淳朴,是顾公子治好了他们的病患,是顾公子让他们的孩子冲破玄关,这种恩情怎么忘却?
颠倒黑白,只是徒费口舌。
幸于文景皇帝和先帝打下的基业,大乾世道挺好,但今天过后,百姓内心难免会涌现一个念头,如果顾公子在,世道能不能更好?
毕竟一场雪都让无数底层人士受益,往后肯定还有泽被苍生的恩德,倘若顾公子停止布施,那他没有错,一定是皇宫里的圣人太过分了,一切都是圣人罪孽。
“这场雪扭转了人心。”
诸多读书人齐齐低头,覆在地上的积雪就像沉沉压在大乾王座的白色纸钱,只要他还活着,皇权迟早岌岌可危,女皇一错再错会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么?
……
皇城御道,首辅闻人守礼和辅臣蒲嵩并肩而行,步履蹒跚,途经朱雀门,一些官员伏阙死谏,哀嚎恸哭。
“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最愚蠢的方法是拼命挖掘,尽情挥霍,没想到还有更愚不可及的人,直接抛弃。”
“有这样一个黑白不分,稀里糊涂的天子在位,大乾社稷就只能乌烟瘴气!”
“圣人,您就不怕大乾太祖皇帝从皇陵里爬起来,辱骂您这个不肖子孙吗?”
“圣人昏庸无道,恳请太后垂帘听政,暂代监国。”
几个老迈官员面容枯槁,说着已然大逆不道。
他们都是先帝老臣,对社稷忠心耿耿,眼看着民心渐失,女皇再不幡然醒悟,先帝这一脉就断绝皇位了。
“陛下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动荡。”蒲嵩双目憔悴。
眼前这几个老头死谏图名翻不起大浪,关键是民心,真到了皇帝圣旨不管用的时候,陛下的权力就到头了。
闻人守礼脸色铁青,恨声道:
“一个亟待粉碎的巨大障碍,为什么还不死!”
“陛下别再想着什么帝王制衡术了,立刻增派朝廷精兵及大内高手,将顾平安的利益团体一锅端掉!”
自古门阀世家都希望削弱皇权,不惜各种手段,皇权从山巅坠落深谷是他们乐见其成的,可顾平安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观此獠行径俨然要长街踏尽公卿骨,在阶层之敌面前,皇权的威胁完全能置放一边。
二人掸掉紫袍玉带上的积雪,在宫婢的通禀中,走进两仪大殿。
殿内,轩辕婉儿垂手而立,女帝站在御座后,冷漠盯着窗外,大雪温度不及她凤眸中的凉意。
她知道,这场雪是最极致的炫耀,她被羞辱得体无完肤。
“陛下……”蒲嵩小心翼翼开口。
“朕知道。”女帝面无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孽,导致京师子民这般怨恨她,甚至都集体宰杀母鸡作无声抗议。
“陛下,须尽快铲除叛国者利益团体,不能让他有调度资源的机会,还望朝廷摒弃党派之争,齐心协力对付社稷之敌。”
闻人守礼言辞恳切,他说得委婉,总之奉劝陛下别玩弄坐收渔翁之利的手段。
他提到了“调度资源”这四个字。
轩辕婉儿默然。
没错,如果不是北迁氏族提供了灵果、凶兽精血等神物,顾平安不可能一日破境。
这便是那个男人最恐怖的地方。
资源!
桂花宴之前,他只有公主府的支持,他显得孱弱无助,必须在刀尖行走不能差之毫厘。
然而,一旦有了外部力量的驰援,他强势地彰显出自己的能力,毫无顾忌地招揽天下人心。
要知道,仅仅只是北迁氏族。
有朝一日,公主府真杀出一条血路,坐拥整个西蜀大地,一道命令如臂指使,届时顾平安可怕至极。
倘若故事的一开始是美好圆满,君臣信任没有芥蒂,那……
轩辕婉儿的念头戛然而止,如果两个字最是寡淡无味,时间的车轮永远不会倒流。
“朕该如何控制舆论?”女帝问,声音如常,更像是压抑住一座火山。
殿内寂静无声。
如今杀几个贪官转移视线起不到半点作用,说难听点,下罪己诏也显得可笑,连神都城百姓都觉得女帝荒谬糊涂,这时候非常危险。
没有补救措施,除非圣人也能缔造一场雪,而且是更猛烈的暴雪,让百姓受益颇丰。
连太祖皇帝都可望不可求,抱憾终身的神迹,今上更是天方夜谭。
蓦然。
“朕决意开疆拓土!”
殿内响起斩钉截铁的声音。
“陛下……”闻人守礼双眉紧锁。
开拓哪里?
肯定不是北莽草原,大乾暂时没有如此雄厚的国力,面对北莽,中原一直是防御姿态。
唯有蕞尔小国西蜀!
原本制定的国策是等蜀帝姜渊驾崩,趁着西蜀内乱之时,挟重兵威压商州,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朝歌城签订丧权辱国的诏书。
“恐怕不妥。”蒲嵩当场否决。
西蜀的存在非常有必要,它能防御十万大山,如果真要吞并蜀地,先帝在位时就能做到,西蜀灭亡与否全在大乾朝廷一念之间,并非夸大其词,而是大势不可挡。
如果真将西蜀打死,谁来抵御南蛮子,朝廷谁敢狂妄到能同时北据草原南临十万大山?
“朕不是跟你商议。”女帝语调森森,沉声道:
“彻底瓦解叛国者利益团体之后,内阁立刻拟定兵马粮草,来年三月春耕时分,打蜀国一个措手不及,这一仗必要满载而归。”
“你们两个胆敢违抗圣旨,别怪朕冷血无情。”
“还有,谁泄露这个机密,朕立刻将他逐出朝堂,永不启用!”
最鼎力拥护皇权的是武将勋贵,唯有发动战争,才能攫取军功,满足他们的胃口,之后坚定拥护她这个盖世女皇。
只要中枢精锐能够稳定,就不担心清君侧等兵谏之事。
第二,无论什么惠民政策,经过各级官吏层层截留,磅礴大雨落到百姓头上也就蒙蒙细雨,唯有向外掠夺,抢劫西蜀粮食丝绸金银,越过朝廷官吏,直接赠予寻常百姓,以此稳固民心。
“遵命。”闻人守礼率先颔首。
他知道圣人一直想将自己清除出朝堂,奈何没有重大把柄,且不说绝不会泄密,他也不想反对这个决议,西蜀胆敢出动八万铁浮屠,已是挑衅泱泱大国,也该让朝歌城付出巨大代价了!
至于未来之事,相信后人的智慧,说白了,哪管它洪水滔天,陛下要挽回民心必须做出开疆拓土这种大功绩,中原门阀也能趁机将触手伸向蜀地。
“伱呢?”女帝冷漠。
蒲嵩翕动嘴唇,恭敬道:
“陛下英明。”
从长远看,肯定是弊端,让西蜀瘸腿了,西蜀怎么抵抗十万大山?最后满目疮痍,十万大山疆土就该跟大乾接壤了。
但短期来看,陛下势必要做一件辉煌的大事,否则就算励精图治循序渐进,整天都要活在谩骂中。
“谁敢泄密,别说朕不念君臣之情。”女帝强调了一遍,继而愤怒道:
“朕已传旨神宫监,倾巢而出增援梧桐山圣地。”
闻人守礼沉吟不语。
神宫监,名义上负责给历代皇帝的庙宇点香灯洒扫灰尘,实质上是皇权最有武道力量的势力之一。
论顶尖战力,无论哪家门阀圣地都远远不及皇权。
他迟疑道:“陛下,恳请派遣兵马……”
“首辅大人,兵者,国之重器,不可轻易出动。”轩辕婉儿貌似恭敬,语气却冷硬不留余地。
任何有可能动摇社稷的苗头都要掐断,朝廷绝对不出一兵一卒。
“陛下……”闻人守礼还不甘心。
战事一触即发,没有朝廷兵马,势必陷入僵持,顶层战力各个惜命,很难孤注一掷拼出胜负。
女帝拂袖而去。
她的情绪早已崩溃,还有什么心情听闻人老狗狂吠,有拓拔魔头护着那个畜生,就别想能立刻宰了他。
朕要隐忍,待来年开疆拓土,所有的抱怨指责都烟消云散,收复民心再征辉煌,叛国者只会让朕变得更加强大。
“扫掉宫苑的积雪!!”() ()
……
雪停了。
世人怅然若失,漫天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内心也像缺失了一块,往后余生还能见到这般异景吗?
唯独希冀着顾公子的修为还能蜕变,肯定会有更恢宏壮阔的盛况,那种场面根本无法想象。
凉州小镇周围乌泱泱的身影,天寒已过,晴天大日,所有武夫都舍不得离开。
木质窄楼里,伴随着单薄身影睁开眼,大雪瞬间消失。
顾平安露出久违的灿烂笑容。
后天金刚与先天指玄,天壤之别。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他握紧五指,一拳就能击溃五里路上的自己,甚至不需要一拳,掰开手指头足以。
“怎么样?”姜锦霜站了两天一夜,丝毫不觉疲惫,美艳不可方物的玉颊布满期待之色。
顾平安缓缓起身,气机浩浩荡荡,细致观察的话还能感知到每个窍穴蓄满气机,连脚下的地板都缭绕着紫气,真气浑厚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对。”姜锦霜黛眉轻蹙,疑惑道:
“你体内还有一层楼。”
顾平安笑而不语,轻声问:
“与寻常修行者并无两样?”
姜锦霜一点就透,“蒙蔽拓拔魔头?”
“对。”顾平安坦然道:
“自己截留天地元气不炼化,创造出跟常人一模一样的气机大楼,在外人看来,我虽战力强但还是指玄一重。”
姜锦霜唇角微扬,似想到什么,走近了几步声音低至不可闻:
“他能吞噬你吗?”
顾平安沉默半晌,“能,我身体已如薄纸能够完全接纳天地元气。”
刹那间,姜锦霜脸色苍白。
“无妨。”顾平安笑着安抚她,“除我以外,任何人都察觉不到我体内的情况,包括拓拔洪荒。”
这世上很难有两全其美,他依靠悟性推演走一条独特修行大道,就必须接受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寻常蜕凡武夫的事实。
“永远察觉不到破绽?”姜锦霜竭力克制情绪,可声音还是非常紧张。
“再有两次破境,他应该会知道。”
顾平安指着自己的两眉之间,示意她仔细观察。
“于我而言,水滴坠落至丹田,就是蜕变,总共有七滴,滴完相当于五境山海,每一滴都极为艰难。”
姜锦霜凝视着他的眉心,许久足足有一盏茶时间,才看到并排而立的七滴水珠,由气机凝聚而成,晶莹剔透,其中一滴格外硕大,位置也偏下。
彻底颠覆修行秩序,创造了独一无二的修行之法。
“两滴至丹田,需要多久?”她问。
“按部就班修炼,纵然比常人快,也需要两三年时间,若有天地灵物亦或秘境潜修……”
顾平安点到即止,很明显,他不会刻意停止脚步。
“顾公子。”楼外响起白眉老道的声音。
“请进。”
片刻后,白眉老道独自前来,他端详着顾平安,眼神难掩悚然,气机滚滚已经溢出身体,立足之地紫气缭绕,可偏偏还是一层楼。
纵观历史,哪个指玄一重能如此惊天动地?
“恭喜顾公子。”白眉老道笑着祝贺,语气不自觉带着一股恭敬,他没有啰嗦,从道袍里拿出一块青碑。
碑上雕刻小篆,碑的边沿光滑,内里嵌着一轮轮日月乾坤图案,可偏偏捧在手心轻如薄纸。
上面皆是经文,正是五境之上才能潜修的顶级道功《黄庭内景经》。
顾平安盯着青碑,双眼一阵刺痛,他的表情逐渐凝重。
这是极为罕见,姜锦霜鲜少见到他这副神色。
“晦涩犹如天书。”顾平安呢喃自语。
他竟然看不懂。
北迁氏族的顶级神通,他只要粗略浏览一遍,就能在脑海里推演出气机流转方式。
而《黄庭内景经》,字字难解其意。
白眉老道有所预料,宽慰了一句:“顾公子,非人力所能为也。”
他都看得云里雾里,唯有修为抵达五境之上,还要有极高的悟性,才能着手修炼。
顾平安一言不发,视线始终停留在青碑上。
他从气血境直到金刚境修炼大洞九宫真经,不止是这一脉的道经威力极大,最关键的是试错,他能不停推演失败也不伤害根基,眼下必须修炼《黄庭内景经》。
阁楼里安静无声,顾平安一动不动,足足过去半个时辰,他轻声道:
“难以理解,更寻不到脉络。”
万事万物都有相似的规律,太阳普照,影子奇形怪状有大有小,可他连影子是什么都不清楚。
“创造道经的主人是谁?性情如何?”顾平安突然问,
白眉老道连忙说:
“千年以前,道家一脉尊称他为道魁,道魁原是一位私塾先生,后遇战乱家乡发生变故,道魁真人悲痛之下投入道门,在书阁扫地十年一朝悟道,慢慢成为道家绝巅的存在。”
“道魁真人崇尚‘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性情善良温和,从不与人红脸,正因如此,后来遭遇佛家暗算而无防备。”
“道观先祖本是道魁真人的书童,获赠这本经文,薪火相传。”
顾平安颔首,继续问:
“有道魁真人所著典籍的闲笔注释吗?”
只要翻阅本人的文字风格,以他的悟性,一定能理解碑文内容,况且很多典籍注释都会夹杂着个人对大道的领悟,更方面追寻脉络。
白眉老道摇头。
陡然。
“道魁……”姜锦霜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她笃定道:
“藏书楼第六层有,一个书架专门放置道魁真人的著作。”
“你娘告诉你的?”顾平安松了一口气,他真怕世间再找不到道魁的著作。
殿下没有资格进入藏书楼第六层,应该是黎皇后生前无意间看过。
“对,我娘跟我提过一次。”姜锦霜点头。
“殿下,顾公子,千万别回朝歌城,那里是天罗地网!”
白眉老道神色严肃。
“我知道。”顾平安来回踱步,思索着对策。
他们一回去,势必被蜀帝赐死,若是念及父女之情,兴许只会囚禁殿下。
让蜀帝心甘情愿赠予书籍,压根就不可能。
姜锦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本宫写信给父皇”,这句话毫无意义,她也知道朝歌城方面的态度。
“张相能进第六层。”她说。
顾平安立刻否决,一旦帮忙,就是最明显的站位,张相不可能答应,况且皇帝也不会允许。
说到底还是利益交换。
他如今有五门顶级神通,换做旁人做交易,换一些闲笔注释轻而易举,但皇帝绝不会让他如愿。
能上第六层的寥寥无几,只要稍加猜测,无论通过什么方式,最终都会知道是他。
顾平安思虑许久,面无表情道:
“我辈修行者该有血性,只身上神都,挑战姬扶摇。”
轰!
宛若晴天霹雳,白眉老道头晕目眩,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听觉。
“不可。”姜锦霜骇然。
她很清楚顾平安的目的,作为争夺梧桐山圣地利益团体的核心,他的一言一行备受瞩目,如果他出现在神都城,那必定吸引世人视线。
真正的声东击西。
西蜀入侵夺回半座洛州的计划,则会更加顺利。
父皇一定会同意,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大乾女皇国运龙气加身,她登基三年多,修为进展飞速,而今肯定是蜕凡境之上,她能驱动大乾皇陵的至宝……”
白眉老道满脸紧张,生怕顾公子意气用事,女皇本就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如今竟然亲自送上门。
论天赋,女皇只是世间一流,称不上绝巅,如果没有统御社稷,她的未来上限止步于五境之上第二步,在历史长河中丝毫不起眼。
但是。
登基大典那天之后,凤凰翱翔于天际俯瞰众生,最顶级的修炼资源挥之即来,据说登基第三天,就将大乾历代皇帝积攒的神物消耗殆尽,彻底改善天赋根基。
“必去。”顾平安的语气简短而有力,末了补充道:
“道魁真人的书籍注释远远不够,我要藏书楼三门顶级神通,包括梼杌真经和来自十万大山那一本神秘炼血术,若蜀帝愿意,我必定亲自上神都,给兵压洛州转移视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西蜀既然决定赌一把,自然希望能降低一丝风险。
“顾公子,你必死无疑啊。”白眉老道忧心忡忡。
顾平安置若罔闻,只是轻声道:
“我会先修炼黄庭内景经,再集众神通创造本我之法,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姜锦霜直直盯着他。
“殿下,相信我。”顾平安笑了笑,随即说,“传信给拓拔洪荒就好了,他愿意随我而行,有时候福祸相依,他虽是悬在头顶的镰刀,但为了能够啃噬我,也不得不做我的护道者,另外叫他多带几具尸傀,况且我知道神都城有护国阵法,打起来也是在城外。”
白眉老道听着愈发感到担忧。
女皇如此高傲,压根没有避而不战的道理,况且正合她心意,几乎不费周折就能解决心腹大患。
有拓拔魔头在,掀起风浪也许很难,但保住顾公子性命肯定能做到。
可关键是,顾公子打不赢啊,这是一场极为悬殊的战斗。
“殿下,届时你安排揽月宗去一趟洛州,招揽那些大乾将卒为公主府所用。”
“西蜀功成,洛州将卒战败丢失疆土乃是诛九族之罪,他们压根没有后路,公主府给予他们救命稻草,只要投效就能重用,戍卫边防的将卒很少有滥竽充数之辈,况且他们本是大乾籍贯,在西蜀也没有任何牵挂和关系网,栽培他们用以争储再好不过。”
顾平安不疾不徐地说着。
姜锦霜只是凝视他。
“顾公子……”白眉老道喟叹,信任他才会当面透露这些隐秘。
顾公子无疑深谋远虑,走一步已经看到前面十步,不只是拉拢兵马,一定还有更多的措施,但以身犯险胜算几近于无。
道观先辈修炼过黄庭内景经,功成之后威力巨大,但也不足以逾越天堑啊。
“殿下,先修一封急信给你父皇,若他拒绝先赠予典籍神通,那就不提了。”顾平安一如既往地冷静。
他相信蜀帝不至于没有这点魄力。
白眉老道咽下喉间苦涩,早知道不拿出青碑了,上神都挑战女皇,怕是整座天下都要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