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今夜风平浪静。
在外面放风的紫苑寺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下船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隐匿在阴影处的高大身影却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借着月光,等他注意到那一头熟悉的标志性白发时,紫苑寺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五、五条君?”
紫苑寺可不敢招惹这位大人。
尽管已是晚上,但五条悟脸上仍戴着白天那副墨镜,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是因为五条家族“六眼”的特殊性关系,不过这个时间,这位大人找他做什么呢?
“紫苑寺先生。”
白发的少年低沉磁声,携带着不经意察觉的冰冷危险的气息。
紫苑寺内心忍不住替自己捏了把汗:“……嗨。”
五条悟挪了一步,将一半的身躯暴露在了月光下,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让紫苑寺的身上莫名起了寒意,明明隔着墨镜,他却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少年视线的压迫感,月光下,光与影的分界,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半是明半是暗,晦涩不清的神情,愈加强势的侵略感。
“别再用你那双眼睛盯着她看。”
充满压迫感的嗓音。
欸?
紫苑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应该就是冴姬小姐,这样看来,这位大人果然是对冴姬小姐……
“我跟杰不一样。”五条悟微微俯身,双手插兜,俯身的动作幅度让鼻梁上那副墨镜稍稍往下滑落,露出了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独一无二的颜色,一如无垠的苍穹,没有了遮挡,压迫感也顿时直逼而来,“那家伙老是说着他那些‘正论’,还有什么‘大义’,但我搞不好可是会乱来的,回去后记得转告那帮烂橘子,五条悟不会一直惯着他们。”
咕咚。
紫苑寺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早就听闻“五条悟”的大名,自他出生后,世界的平衡便随之改变了,诅咒的力量在逐年增强,也正是为了平衡他那恐怖、且不可比拟的力量。
“……嗨,我会好好转达五条君的话的。”
紫苑寺连走带跑地回了船舱,离开时的那副模样仿佛如获大释一般。
五条悟侧过脸,看着紫苑寺离开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视野中,月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还有流畅的下颌线条,也不知道是这今晚的月光太过清冷,连带着他的唇形都显得冷淡。
“紫苑寺先生吓坏了。”
头顶上方,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
他的身形微顿,挪动了一下脚步,脚下蓄力,双手插着裤兜轻轻一跃,轻轻松松地跳到了上层的甲板上,果不其然看到少女正坐在甲板上,正悠闲地欣赏着夜景。
他停顿了两秒,转头看向海面,“是他自己心虚。”
“不单纯是心虚吧?”冴姬说着,弯起漂亮的眼眸,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我可全部都看见了,紫苑寺先生见到五条君就跟看见洪水猛兽一样,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五条君以前狠狠地揍过紫苑寺先生一顿,所以他才这么害怕。”
“开什么玩笑。”五条悟轻嗤了一声。
他说完觉得不太对劲,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要是他再敢帮着那几个老骨头做一些惹我不开心的事情,我可能真的会揍他?”
冴姬略微沉吟了一下,“五条君看上去和咒术高层不太对付。”
五条悟冷笑了一下,眼神冰冷。
“因为那帮老家伙啊完完全全就是腐朽不堪——”
“总之就是,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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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跟五条悟分开后的冴姬才回到自己房间,身体内部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奇怪,又到时间了吗?冴姬扯了一下嘴角,甩掉鞋子,光脚踩进了浴室,伴随着水阀被打开,哗啦啦的水声也同时响起。
一阵布料摩擦的细小声音。
冴姬踩进了浴缸,随着身体逐渐滑落,温暖的水温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来自肉-体那愈发强烈的撕裂感、烧灼感。
这是诅咒。
一场永不结束的诅咒。
肉-体被腐化、被解构,继而再生长、分化,再重铸。
循环往复。
没有尽头。
“睡了吗,冴姬?”
房间外似乎是夏油杰的声音传来。
疼痛让冴姬紧抓着浴缸的边缘,此时的浴缸里已盛满血-水,白-骨若隐若现,眼下她也无暇顾及房间外的夏油杰了,只能静静等待着这一次的肉-体重铸结束。
房门再度被敲响了。
夏油杰又唤了两声她的名字,大概始终都没得到回应,片刻后便也没了声音,见没了动静,冴姬估摸着他大概是回自己房间去了,肉-体也重铸得差不多了,她闭眼,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砰……!”
强烈的撞击声响起。
浴室的门似乎从外面强行被撞开了。
冴姬转过头——
对上了那双因惊诧而一瞬间紧缩的紫色瞳仁。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夏油君,被看-光了我可是会让你负责任的哦?”
耳边传来少女略带着调侃的声音,回过神的夏油杰把脸侧到了一边,回避了视线,脸上的神色仍有些不自然:“抱歉……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浴缸里满池的血水是怎么回事呢?
他没能问出口。
“哗啦——”
下一秒,一阵出水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是一连串的水珠滴落到地面的声音。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黑发的少年不敢移动视线。
气氛凝固之下,他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而耳边随之传来的是独属于少女那轻柔绵软的声音。
“夏油君,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以为是听错了,夏油杰有些艰难地转动脖子,视线又一点一点重新回到了少女的身上,然后便再也没办法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