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舒是没想到这话题跳跃的那么快,上一秒还在担心她的病情,下一秒就聊到婚事上去了。
但是看对方的神情极为认真,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试探性的开口:“娘,我现在还不想成婚。”
“如今我这破败的身子,也不知还有多少个年头,把人娶进来的话,这不是折辱了人家吗?”
重生确实是不假的,但是这个病也是不假的。原主的记忆里,有多次咯血,昏迷等症状,活下去都是难事,更别提成亲了。
谁要是嫁进来,那就等同于跳进了火坑,万一她哪天嗝屁了,对方还得背上个扫把星的名声,名声于男子而言极为重要,这辈子算是完了。
陆母听她这般说,脸色立马垮了下去,“云舒,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我家云舒是一定可以活到老的。娘还在呢,娘会让你活下去的。”
随即又换了一脸讨好,“前个阵子娘去烧香的时候,碰到了一位老道,那老道看着确实是有几分修为,为娘就上前问了两句。她说你身子的病是因为魂魄轻导致的,需要用阳气滋养。
找个阳时阳历生的男子嫁进来,说不定能滋养你的魂魄,让你的病情能够稳定下去。为娘已经找好了,为了你的病,这件婚事,为娘做主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陆云舒听着却是一脸黑线,这什么跟什么啊?
原主这分明是打娘胎带出来的病,跟魂魄轻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怎么样也跟玄学挂不了勾吧?
“娘,我……”
“好了,你不要说了,娘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你忍忍,只要你的病能好,怎么样都行。”陆母叹了口气。
她不仅仅是要操持这一整个大家业,还得为女儿的病情奔波。钱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根本就没有真正根治的办法。
花了这么多钱,也不过是让她咯血的频率少了些。也因为这病,那一头乌发里早就藏了许多银丝。
陆母从婢女手中端过来茶杯,感受了一下温度,不烫了之后就递了过去。
别家的女儿身强体壮的,上山不说打死一头老虎,上下来回跑总归是不会喘的。但是她家的女儿,身子瘦弱,若是再换上一身衣服,恐怕丢进男人堆里都没有人发现。
“你放心,娘不是那种强买强卖的人。我找的这个人,他爹娘主动卖给我的,况且我看他那样子,离开那个家兴许能活的更好些。你若不喜欢,便放在家里当个摆设,待你病情好了,给他找个好人家重新嫁过去就是了。”
虽然目的只是为了冲喜,但也不能随便娶个人进来,万一娶了个搅家精,把这个家整散了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让女儿的病更加恶化了怎么办?
陆云舒听她语气这么强势,便知道这件事是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也幸好对方给出来的保障。
盲婚哑嫁是不可能的,她也没办法拒绝当娘的给的好意,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那位趣味蒙面的男子了。她娘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去坑人,所以说的那个情况应该是不假的。
见陆云舒的表情没有那么抗拒之后,陆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是产生了一丝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女儿这个病,她怎么可能因为老道的一句话去找那个男子?这县里的好儿郎,她儿无论如何都是能配得上的。
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些事情后,陆母走了,她还得去处理商铺的事情。
陆云舒盯着手腕上的红绳,轻叹了一声。
这是原主十岁时陆母去求的,十岁那年的一场大病差点把原主带走,陆母一步一跪的去了寺庙,求得了这平安绳。说来也凑巧,戴上这红绳之后,原主的病也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许多。
或许,真的有用?
她重生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只听得吱呀一声响起,一婢女走近,“该用膳了。”
“嗯。”
她应一声。
其余几位婢女立马凑过来,有条不紊的帮忙换衣,束发,整理。
陆云舒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只能去适应。不然等别人发现端倪的时候,那大概将是她的死期。
她的院子有小厨房,也配有专门的厨师,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病情服务。
饭桌旁坐下,桌面上的清淡饮食让她有点想哭。
想想她当年那是重油重辣重口味,什么都来的那种,如今却是沦落到吃这些清粥小菜的地步?
不过还好,就算是清粥小菜,那也比普通人家的好。
就比如这粥是肉糜粥,白菜是用鸡汤烹饪的小菜,就算是一道豆腐,上面都刻着图案,淋上一点香油,隐隐能看到模样。
饭桌很大,上面的菜也很多,即便没有太重口味的菜,也摆了十几盘。
而她只需要坐在那里,一副碗筷,再加一个盘子,等着婢女投喂就行了。
先是舀了一碗肉糜粥,接着舀了一碗汤放在一旁晾凉,盘子里放着被婢女用公筷夹过来的菜。
这待遇还真就是有钱人的做派。
陆云舒除了有一些稍稍不适之外,吃的还是算开心的。
原主这身体口味估计也是偏淡,再加上厨子的实力确实是不错,所以她吃的津津有味。
饭后来上一颗消食丸,不至于肚胀。
“小姐,要歇息了?”梅香问了一嘴。
陆云舒摇了摇头,“出去走走吧,我躺了好些天了,再躺下去怕是都不知道该如何走路了。”
梅香蹙眉,“可是主子说了,不让您见风。春寒料峭,小姐还是……”剩下的她不敢直接说出口。
“无碍,我自有分寸。”
原主的院子有一座亭子,亭子不远处就是一处小池塘,虽然里面的荷花都落败了,但不妨碍她赏景。
主要是继续躺下去,她真怕这具身体的四肢要退化了。
梅香无奈,最后从柜子里找出一张披风,将陆云舒围的严严实实,这才让人出门。
而此时的柳家村。
看起来有些家徒四壁的院子里,男人手中搓着麻绳,嘴里骂骂咧咧的,“这小畜生也不知道板着个脸给谁看,自己上山打柴把腿摔断了,怪得了谁?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欠他的呢!”
坐在门槛上的妇人将搓好的麻绳规整在一起,争取今天多做出几双草鞋,对于男人说的话,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听到。
房间里,一块板子加两条长凳制作的简易床上,男子靠着墙面坐下,一双眸子中带着几分迷茫还有几分戾气。
他没有记错的话,昨日在他没有吃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外面的男人让他去上山打柴。而他因为饿到头晕目眩,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
左腿锥心的疼,如今也只是用两块木板简单的固定了一下,并没有用任何的药。
不过他刚刚摸了一下,还好只是关节错位,要是骨裂的话,那才是大麻烦。
问题是这具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后期想要恢复健康,怕是要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再加上他在这个家的待遇,怕是死了都没有人会哭一声吧?
柳青云无意识的摸着手腕,眼神突然迷茫了起来,他死了,然后活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是个女尊男卑的世界啊!
并不是单纯的母系社会,而是完全颠倒了秩序,所有的一切都转换了过来。
男人,还可以生孩子。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又变得惊恐起来。
不行,不能待在这个家里,继续待下去的话,他怕是得跟同村的男子一样,随便找个人嫁了,然后成为生产的母猪?
还没等他想出来个对策,屋外传来了动静。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响起,似乎有几个人走了下来。
“陆老板来了,快快快,快请进。”妇人听到声音,看向声源的时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笑的跟太阳花一样。
陆母打量着这家里的一切,忍不住皱眉,她也不是不知道人间疾苦,但这个家纯粹是因为邋遢吧。
随地可见的鸡屎,杂乱无章的工具,不过有些地方还是整整齐齐的,看痕迹也就是一天没清理过。
忍着这嫌恶,她开口道∶“上次谈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妇人还没开口,男人就已经抢先开口了,“那肯定想好了啊。陆老板,我家这崽子可好养了,你只管带走,我们绝无二话。”
妇人只是附和着点头,没有一点意见。
“那,你家孩子呢?”陆母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对方的口臭熏着她了。
妇人叹了口气,说:“说来也不巧了,他昨日贪玩不小心摔了一跤,如今在屋里养病呢。不过陆老板你放心,我家小子从小结实的跟牛一样,没有任何问题的。”
两张颇为沧桑的脸看起来很老实,也没有任何的心虚,似乎这便是事实了。
陆母只是想把人带走而已,对于这家人的内部情况,她不想去了解,于是去吩咐几个人把人给带出来。
屋内的柳青云脸色冷了下来,这房子不隔音,他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