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树(三)

    “可你骗不了我,你□□上涌啊。”七情树勾人的眼神再次魅惑起来。

    “我的身体只属于少主,也只归属于她一人,任何人肖想都是该死!”

    沧吾在说什么?在宣告主权吗?我这儿还疼的摧心剖肝呢,哪有空听他们聊天。我再次提醒,

    “杀了她,天下的情根都会枯萎!”

    “那你呢?”沧吾有些投鼠忌器。

    “我不会有事,顶多痛一阵。”我再次命令,“杀!”

    沧吾幻出斩天剑,直接从七情树百汇穴贯入,荆钗布裙少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全身冒着黑气,变成一颗十几丈高的参天大树,花开七色。

    “沧吾,开同悲道!”

    “少主,这里可是您的识海。”

    “拼着毁掉这里,也要灭了这欲望之树!”

    “沧吾遵命!”说着将同悲道大阵笼罩住整个识海,然后以七情树为中心慢慢缩紧,阵法大开,全力消化凝聚在树中的戾气。

    而我呢,忍着这些甩也甩不掉的情丝,强行结印,全力运转《混沌造化诀》,将溢出的任何一丝戾气转化为清气。不知道六根清净竹是否能感应到我的元神召唤?

    当我拿出那片竹叶,试着连接苦竹识海时,它直接出现在女娲宫前,设下了断绝六根的法阵。切断七情树与万万分/身的联系及能量供给。

    六根是指六种感觉器官,眼、耳、鼻、舌、身、意。眼是视根,耳是听根,鼻是嗅根,舌是味根,身是触根,意是念虑之根。身处在苦竹的阵法里,只能凭借元神探寻到七情树的位置,而这是在我的识海里,我本就占尽了地利。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出不了这片识海,除非道行比我高。但七情树和苦竹靠的不是道行,他们天生自带情绪攻击,这苦竹周身笼罩的悲苦情绪,默认攻击周边一切,七情树只是更全面罢了。所以,面对他们须得心如止水,心无旁骛,免得被蛊惑,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

    那个凶悍愁苦的女声似乎也猜到苦竹的存在,因为也只有苦竹能切断她与外界七情六欲分/身的相互联系。七情树和苦竹本就相克,前者生情,后者灭情,天生的冤家。“苦竹,苦竹——”七情树用恨极的声音发誓,“今后,吾与你不死不休!”

    声音凄戾怨毒,怨气冲天。沧吾道,“少主为我压阵,待我进去亲自了结它。”

    “嗯,去吧!”

    我用坚毅的目光看着他化一束流光没入同悲道。同悲道是他创的,同悲道中是他的主战场,我相信他可以的。

    同悲道中,七彩情丝伴随黑色戾气从枝繁叶茂的七情树中伸展漫延开来,四周戾气罡风化作无数大刀,如菜市口行刑时侩子手手中的大刀饱饮鲜血,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和方向,朝着七情树砍杀过来,情丝和戾气被削成无数段,被阵中毒火烧尽腐蚀,同化。直到七情树再也长不出情丝,花瓣快速凋零。

    “怎么,力尽了?”沧吾言笑宴宴,“吾只是想让少主好好活着,吾有什么错。要不是因为你,因为那些五痨七伤的七情六欲,少主何至于被逼得元灵分裂万道?吾何至于被鸿钧分尸封震?我和少主何至于在这片星域蹉跎岁月几十万年,有家归不得?”

    那黑烟中的无数大刀在沧吾的意志左右下,以更凶猛的架势对着树身砍劈过去,角度刁钻狠辣,让人防不胜防。仿佛势要把这树拆皮去骨粉碎。树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撕裂灵魂的惨裂叫声,一条条一片片带着绿色血液的树条、树片在锋利的刀刃收割下,很快堆满了七情树的周边,围成一个圈,原本粗壮的树身,像一个被吃剩下的窝窝头,就只剩下纵横繁杂的须茎从树根连接处向外支棱着。沧吾悬浮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近乎生机全无的七情树,“说说吧,你当初是怎么把根扎在那颗莲子上的?”

    “我,这不能怪我,只要扎根在这片星域的生灵,都会潜移默化生出情根,我最初是想占据她身体的,这是我见过最坚硬的躯体,谁能想到她居然裂灵裂身,可真够狠的。我的真身需要寄居在有生命的物体上,她裂身裂灵等同也把我分裂了。我真身与苦竹一战后本就虚弱,所以之前趁着她在紫霄宫恢复记忆时,我便将真身聚在了这里。”

    “苦竹身上笼罩着无尽悲苦之意,是它自己的本事吗?”

    “当年我与他那一战,双方都是下了死手,他是被我七情中的悲所伤。没想到我与他两败俱伤,倒让混沌青莲捡了便宜。”

    “便宜?”沧吾冷笑,“你当初若是现身说清楚,我家少主未必愿意在此停留。”

    “你当我傻吗?当时我若现身,必被你屠。”

    “不不不,”沧吾摇了摇手指,“吾只是想让少主好好活着,当时你若现身,顶多会成为少主的玩具。你被屠,那一定”说着扬起了上古魔器斩天剑,“是因为你该死。”优雅好听的嗓音伴随的却是蔑视众生斩尽一切不服的凛冽杀意,斩天剑挟带着斩天之威重重劈下,树根从中间裂开,树根之下鬼哭狼嚎,飘出无数虚影,什么卫子夫上吊啊,卓文君被司马相如背叛黯然神伤啊,长孙皇后在李世民的冷落下郁郁而终啊……这都啥玩意啊?斩天剑吸饱了同悲道中的戾气,幻化成千万柄,一股脑地全部朝着这残破的情根捅去,沧吾索性抱臂站在旁边盯着树根周围的一举一动,直到那截烂树头被无数剑刃削成了粉末,再也飘不出什么来。沧吾保险起见,直接点燃阵中全部罪业之火,不放过任何一丝角落,保证烧过之后,这阵中他是唯一的意识体。

    女娲宫外,接引、准提带着孙悟空去而复返,或者说根本没走,准提道,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月了,娘娘真的会把六根清净竹归还贫僧吗?”

    白矖、腾蛇眼神诡异,这竹子自己发疯回来的,硬是躇在女娲宫前不走了,这能怪谁?现在娘娘正在闭关,谁会没眼力见到在这个时候冒然进去打扰?他们这当护法的都不答应。白矖神情肃穆,举止端庄大气,“娘娘正在闭关,出关后自见分晓。”

    腾蛇语带不屑,“当年你们见西方贫瘠,故发下宏愿“度尽世人”。天道感其慈悲之心,降下无边功德,二人借功德成就万劫不坏之身,不堕红尘之苦。可惜后来偏离本心,截取东土气运,仅大兴一量劫,还惹下无边业力。你们这种盗贼人品差劲,多站在这里一盏茶功夫,本君都觉不舒服。女娲宫乃玄门圣地,岂容你们站在此搅扰娘娘清净?”

    这时,一个蓝衣小仙子走出来,“二位护法,娘娘有旨,让你们去月老阁去看看,红线断了没?去地府查查,凡人寿数变了没?”

    然后,看向西方二圣,“二位教主可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望着已然飞往下界的白矖、腾蛇,准提、接引有点蒙,然后眼前忽然一黑,差点晕过去。六根清净竹也不要了,化作流光飞往下界。只有猴子纹丝不动,见白矖、腾蛇都下界去了,它环顾四周,自觉站在白矖和腾蛇站过的地方,背对着女娲宫,左右张望,竟是担起了守门的职责。看的蓝衣仙子一愣一愣的,悟空察觉到蓝衣仙子的目光,主动打招呼道:“参见造化蓝莲神尊。”

    蓝衣仙子感慨,“果然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你这双火眼金睛。叫我蓝荷即可。女娲宫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孙悟空从善如流,“蓝荷仙子。”

    蓝荷淡淡一笑,“待白矖、腾蛇回来后,你便下界吧,作为七彩石,你有自己的路要去走。”

    孙悟空似有所感,精神烁烁,执道家礼一揖,“还请神尊为悟空指点迷津!”

    “自己的路,自己走。一切遵从本心就好。”

    而此时,万界的月老阁纷纷发生了红线大批量断裂的现象,好在不是一根不留。

    白矖和腾蛇也是有万千分身的,看了一眼红线,发现仅剩的几根,竟然是没有性/生活的百合组,互相扶持,心中有彼此,但不束缚,生活很规律,她们身上没有喜、怒、忧、思、悲、惊、恐等七情,也没有饮食欲、名欲、□□、权欲、财欲、长生欲等六欲。心如止水,相扶相携,坦然面对生活中的风和雨。他们心中有爱,彼此温暖。做到了我自淡看风雨——

    好一对神仙眷侣。

    至于地府,判官拿着生死簿,手中笔都在抖,以为是自己搞错了。

    女娲宫,我的识海里,我手中出现了一团火焰,白色接近于无色的那种。

    “沧吾,你先出去。”感觉身上束缚自己的七彩情丝已经化成虚无,我总感觉有点不放心,因为太顺利了。

    站在一旁的沧吾道,“我不是从大门进来。”

    ?我看向他。沧吾立刻单膝跪在水面上,“少主听我解释。”

    “好。”

    “那玉戒中有一条空间通道。”

    “什么时候开的?”我觉醒记忆并且回到女娲古神之身后,小蜻蜓送我的这枚古戒便又回到了我的身上,用神识查看了一下里面确实只剩下他一点点灵力,并没有什么空间通道。

    “少主临幸之时。当时少主睡着了。”在主君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与其等着被发现,不如主动承认。

    “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承认?”

    “这具古神体如今没有了七情六欲。”

    “所以,你是有点失落?”

    “报告少主,是沧吾的身体有点失落。”挺直了腰板,说得理直气壮。

    “蜻蜓,你可是没有情根的。”

    “□□和生存欲是动物的本能,雄性动物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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