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首辅与太子
    镇国公府。
    今日元辅大人回来的有些晚，府上的门房苦等许久，眼看天都快要黑了，才总算看到了自家公爷的轿子。
    门房连忙上前迎接：“公爷，您回来了。夫人已经备好了饭食。”
    语气虽然谦卑，却没有奴婢的那种卑贱。
    不管各地士绅，还是别家权贵府邸如何，反正王礼这个大明首辅、镇国公的府上，是绝对没有一个奴仆的，所有仆役全是合同文书，白纸黑字雇佣。
    就连这些雇佣仆役的平日言辞，王礼也专门嘱咐，可以谦卑，却不可卑贱。
    府中，王礼的夫人许氏很快闻声出迎：“老爷，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妾身这便让人将饭菜端上来。”
    王礼点头：“嗯，辛苦了，老夫在皇城除了午食，的确是许久未进粒米。”
    许氏说道：“陛下也是，有何急事，非得将老爷留到现在，连饭也不管一顿。”
    王礼笑道：“非是陛下不管饭，而是老夫忘了食。这大明正值开国，诸多事情都要操劳。只是今日陛下叮嘱的太多重要，这才到了现在。”
    许氏没再多言，就这么服侍丈夫用食。待到吃完，撤了桌席，又等了片刻：“老爷这元辅操劳辛苦，却也不可忘了教导孩儿才是。政儿还好，如今也是个工部郎中了，但言儿……”
    王礼有妻室，自然也有儿子，而且还是两个儿子，皆是正妻所出，另有一女，为妾室所生，住在别院。
    女儿还未及竿，但两个儿子却都已加冠，长子叫王政，次子名王言。
    之前南京禁鸦，被抓的就是那个次子。
    因为是小儿子，所以平素喜好玩乐，书也被逼着读过，但不精通，顶多算半个读书人。
    如今，长子早已入了工部为官，虽不是靠的科举入仕，但到现在也做到了工部郎中，官衔正五品，并且已然成家立业。
    正五品距离穿红袍还差一级，但郎中属于实权官职，郎中上面就是侍郎，下面则是六部下辖各司。而且只看王政如今的年纪，还不是科举入仕，这个升官速度俨然很快。
    就这，还是王礼这个父亲故意打压，没有让吏部、工部太过偏袒。
    不仅仅是王礼的儿子在做官，其他但凡从龙老臣，他们的子嗣只要成年了，而且不是真的废物，基本都有官职在身。
    只不过有些升的慢，有些升得快，有些则已经变成虚职。这既是皇帝默许下的潜规则，也是当年为了拉人搭班子，所做的权宜之计。
    长子王政做到了营缮清吏司郎中，王礼便不打算在退下来前让儿子继续升官了。
    次子王言自上次天牢戒毒后，就收敛了不少，但王礼还是坚持不向陛下为其求官。
    王礼说道：“言儿的事，老夫自有主张。还有政儿也是，政儿年纪轻轻便当到了工部的司郎中，终归还是会有些心浮气躁。还是要先压一压，让其好生磨磨性子，这样对其也有好处。”
    许氏张嘴还欲再说，但看到夫君沉下来的脸色，终是没再多言。
    王礼心里同样暗叹口气，自家夫人疼惜儿子，难道他便不疼惜了？
    可正是如此，才不能太过乱来，别人看他作为新朝首辅，又是唯二国公，文官第一。
    看着位高权重，却无人知晓他的尴尬，皇帝是个开国之君，而且乾纲独断，内阁几乎完全就是皇帝橡皮章。
    首辅有无，其实很多时候影响不大。再者，这位陛下还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谁敢贪污弄权，轻则三族流放，重则直接咔嚓。
    这让王礼没来由就会想到明初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现在这位陛下，与对方唯一区别就在于稍显大方，但该杀人时还是毫不手软。
    从龙功臣，唯二国公，文官第一，可谓是BUFF叠满了！
    王礼如今年纪也逐渐大了，虽不至于垂垂老矣，但也开始想着尽早退下去了。
    而且皇帝也在前些年，往内阁安插年轻阁臣，甚至也开始有意培养年轻人，就比如陈弘谋，那位昔年的状元知县，如今已然做到了沈阳知府。
    沈阳知府，作为辽东镇首府，只是还没有辽宁巡抚而已，官秩品级直接比其他知府高两级，为正三品。
    这才几年时间，就从青袍知县，做到了绯袍知府，升官可谓神速，未来不出意外，直龙图阁板上钉钉。
    所以从前两年开始，王礼便已在着手准备，虽说不至于立刻退下去，毕竟大明新朝都还没有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但平日里御前会议少说话，主要交给朱承训、邬思道这些新晋阁臣，这也算是潜移默化，配合皇帝为新晋阁臣铺路。
    估摸着等到大明新朝何时再度远迈汉唐了，他也就该三请三辞，回家颐养天年了。
    届时谁来做首辅，一看资历，二看皇帝。
    ……
    紫禁城。
    皇帝今日在坤宁宫用晚膳，还带上了太子一起用膳，一家三口难得其乐融融。
    用过晚膳，朱怡炅问朱伯圻：“太子今日观政，可有何收获？”
    朱伯圻今年十一岁了，在古代早就是懂事的年纪，而且还被王闻远这个离经叛道的老师授过课。此时认真想了想回答：“先生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今日父皇说的话，好像让那些大臣失利了。”
    朱怡炅点头：“嗯，那是哪些话让他们失了利，又为何失利？”
    朱伯圻迟疑片刻，摇头说：“父皇，孩儿愚钝，想不出来。”
    他只是看那些人脸色不太对，这才想到了先生所说。
    朱怡炅说道：“其一为科举，其二为都督府，其三为孟加拉。前者后者明着来说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却是都督府。这都督府如今虽只是初设，而且只是国家兵战之工具，但说一句国朝根基也不为过。王先生说的很对，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这都督府便是坏了士绅文官们的权利，你将来登极以后要切记，其余三都督府都可裁撤，唯独北直隶都督府不可裁撤。而且，都督府终究只是工具，军政国事是军队将官之责，文官便做好文官的事。若文武失衡，便是下面都是赞颂，这国朝也算是败坏了。”
    “还有，无论如何，海外之土，亦是汉地。你若登极，任何人劝阻，都不可放弃！谁敢劝你放弃汉土，都是国贼，杀之亦可，流放亦可。”
    朱怡炅教给太子的很通俗易懂，并非什么高深的帝王之道，就是单纯的让太子坚持做好文武分工明确，不可再重蹈历朝文武失衡之祸患。
    满清能保证文武不失衡，那是在于他们用了第三方力量八旗牵扯，然后八旗烂掉了，跟文官统武没甚区别。
    而且，还有海外领土的宣称，这个必须要坚持。就算大明朝未来改朝换代，也不能因此丢了领土宣称。
    这才是重点！
    朱伯圻连忙点头：“儿臣谨记。”
    若真能一直谨记，那至少百年之内，大明新朝的大臣都算是遭殃了。
    因为那句海外之土，皆为汉地，就是在鼓励后世皇帝，对外征战，开疆拓土。
    至于会否穷兵黩武，真正的穷兵黩武是因为没有好处，但如今世界殖民时代，殖民本身就是倾销和利润。
    一品夫人，即诰命夫人中级别最高的封号。诰命又称诰书，是皇帝封赠官员的专用文书，明清时期形成了非常完备的诰封制度，一至五品官员授以诰命，夫人从夫品级，故世有“诰命夫人”之说。
    五品以下则为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