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马蒂利带着许书行立刻出发,前面有租马车的。
城西的一间四合院,二十几间房子里头,住着十几个人,其中有四个洋鬼子。
“朗米开,快来!”
老马一通介绍,郎米开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能这么流利说外语的圣朝人,很热情。
又听说是来学西洋绘画,而且有可能被引进王公府邸画人像,朗米开简直像打了鸡血,伸着长脖子嗷嗷叫唤:“你想学什么都可以!”
“我先看看你的画。”
“请来我的画室。”
画室里头,有很多郎米开画的油画,但也有不少单纯素描,其中有组未完成的素图引起了许书行的兴趣:“这地图?”
地图是很难得见的,他在书肆里怎么问都没有卖的。
马蒂利兴致高昂:“我准备写本列国志,前段时间看了好多地图,郎米开帮我画出来,这是你们圣国,这是清,这是吴,这是大明,这是北宋国,这是南宋国....”
许书行急眼:“稍等,你这地图不对吧?”
朗米开更急眼:“不可能的,怎么会不对呢?”
许书行指着圣国地图质问:“这金陵?”
郎米开点头:“对,金陵。”
许书行又指着吴国大声:“这个呢?”
“这是建业。”马蒂利接话。
许书行震惊:“金陵不是建业?你地理谁教的?”
“金陵怎么是建业呢,两地坐船都得半年呢!你地理谁教的?”
这话说得许书行仰天无助。
同样的问题还有很多,那大明国的地图也有个相同位置,但名字叫作南京。
但他没办法跟个洋人计较,而且这世界本来就怪,像是多个时空叠加到了一起。
“这清国的大都是...铁岭?”
虽然用的是字母,但许书行真的读出这个音。
郎米开看向马蒂利。
马蒂利表情果敢:“不可能我的记忆力非常好。清国都城就是铁岭!”
“你去过?”
“虽然没去过,但我看过地图。”
“算了算了,我还是学画画吧。郎米开,从哪开始?”
“先学画线条,横平竖直。等你会画这线条了,再画鸡蛋,画完一千个鸡蛋。”
“你这有一千个鸡蛋?”
…...
“你已经比我强了!”朗米开仰天长叹。
许书行并没有放下笔,而是继续在画布上一下下添加着油彩,他画的是窗前的那丛玫瑰。
五月玫瑰已经开了花。
在经过老马介绍认识了郎米开之后,许书行就直接略过找马蒂利这一步,直接去找郎米开学画画。
两三句话,一锭银子加上只练一天的承诺,立刻就让郎米开同意指导许书行学习绘画技法。
耳聪目明手稳,从一开始素描开始,讲空间结构透视光线再到直接进入油彩画,许书行只用了三天。
从郎米开表示他入门,到反过来诚心请教,他也只用了十天。
油画步骤比较复杂,从制作画架画板,再到绷布,再到调制颜料,最后再往上刷,一层层有时还得等前面的干了才能再画第二层。() ()
还好朗米开这就有现成的磨好的粉和木条。
许书行就不到一天时间玩创作,按着步骤来他很难画好一幅画,所以他想尽了办法,比如,减少了油料,减少了做画的步骤。
尽量用干刷上色,结果反而出现了异于现在画作的特别美感。
像他现在画的玫瑰花,几乎是带出了妖艳的生命力全力绽放的感觉。
那是想像力的结果,可惜的是,无论他画成什么样,第二天都无法保留下来。
“我的绝世作品,只能留在脑子里了。”
画画稍停,他准备再多看点书,不再去纠结那地图的问题。
隔日,他和焙茗请了假,直接来到脂砚斋书肆,在门口都能闻到书香铺面,不光卖书,这里还有文房四宝。
闲话时从焙茗口中得知这家书肆挺好,话说打听到洋人也是在这里。
“前些时,茗烟也来买过几本书。”
中老年掌柜的笑道,他一说自己是贾府书童,人家就直接提起茗烟拉关系。
“他买的什么?”
许书行现在脑子活络,立刻就抓到了这里的细节,掌柜说的是茗烟,也就是说近两月可能没来更新名字。
“会真记,牡丹亭...还有些许闲书。”
许书行哦,他倒是知道,这会真记呢,其实就是西厢记了,贾宝玉不喜欢正经书,就让茗烟买这些不正经的,什么《琵琶记》《牡丹亭》《西厢记》《金瓶梅》等等。
然后跟林黛玉一起看。
这种事情肯定找心腹去办,但人家的嘴可没那么严实。
要是让政老爷知道了,抄查大观园得提前了。
“对了我这自大明国新进了一本玉闺红你看看。”
“玉闺红?说的什么故事?”
“此书说的是大明国那边太监专横擅权,害死御史李世年。其女李闺贞与丫环红玉从府中逃出,却被拐骗入了青楼沦为土娼,幸而得遇公子金玉文.....”
许书行接过翻了翻不由皱眉,这黄得:“怎么没头没尾?书皮也不写书名?”
掌柜笑道:“头尾不重要,就不印了。书名这不写比写了好。”
又拿出一本:“这本唤作怜香伴,自清国进口。据说此书一出铁岭纸贵大家竞相传抄。”
许书行略微一瞄就知道不正经连个书名都没有。
掌柜还解释:“说得是监生范介夫之妻崔笺云新婚满月到庙里烧香,偶遇小她两岁的乡绅小姐曹语花。
崔笺云慕曹语花的体香,曹语花怜崔笺云的诗才,两人在神佛前互定终身。崔笺云设局,将曹语花娶给丈夫做妾,为的却是自己与曹语花宵同梦,晓同妆,镜里花容并蒂芳,深闺步步相随唱....”
“这二本算你一两。”
两本小小册子,居然都要五钱银子,坑的就是色迷心窍之辈。
掌柜还要从下面拿好货呢,许书行已经极度不耐烦了,他怎么可能把这些书拿去喂贾宝玉,人家根本不学自通的。
“掌柜的,这封神演义多少钱?”许书行指着他身后的那套书问价。
“二两银子。”
“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