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望泞安置齐太夫人歇下,又匆忙赶去卫家,陪着卫老夫人了一会儿话,又嘱咐长远侯这些都留在家里,不要和任何人讨论宫里的事。
特别是关于先皇后的出身,都没必要再了。
长远侯一肚子的憋屈,本来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哪想还出了这样的事。
可他再怎么蠢笨,心中到底清楚,有些事确实不能出去,会招来杀身之祸。
看到长远侯愤愤不平的样子,卫望泞忍不住敲打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出了卫家,她的马车在经过巷子里时,已经变成另外的样子,成功地将跟踪在她身后的人给甩开了。
她又去了红妆翠眉。
除了要将之前留在京都城的女兵都找回来,她还得找到赵衡留给她的龙卫。
就算不能进宫救人,她也要出城找救兵。
来到红妆翠眉,素秋见到她时,脸色有些怪异。
“皇后娘娘曾经安排了一支女兵留在京都城,我现在需要她们。”卫望泞没有和素秋解释太多,她只想尽快找到曾经的部下,然后想办法出城。
“姑娘,您之前让我去找木兮……”素秋犹豫了一下,“我找到了。”
木兮是木暖的姐姐,曾经齐意宁非常信任的下属,女子军营解散之后,她就不知所踪,卫望泞一直以为木兮是回到乡下过着平凡的生活。
“她已经是闽王的下属,对吗?”卫望泞低声问,“当年就是她带兵去埋伏镇国公的,如果不是她,镇国公不会大意,更不会将那些女兵当成是皇后娘娘派去的。”
望月谷之战,一直都是卫望泞心中的结,自从知道木兮的存在,她已经有所怀疑了。
素秋惊讶地看着卫望泞,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清楚。
“木兮来找过你了?”卫望泞笑了笑,她不生气木兮投靠闽王,但她带兵去埋伏齐墨远,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原谅的。
“是。”素秋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了,每次听卫望泞话,她总有一种错觉,以为是皇后娘娘回来了。
卫望泞,“有多少人被她带走了?”
木兮来找素秋,无非是想要收买,让素秋跟她一样去效忠闽王。
“没有,所有人都在等着姑娘回来。”素秋低声,木兮来找她的时候,她的确是犹豫过的,但她想起曾经和齐意宁共同训练患难的日子。
这辈子,她效忠的只有皇后娘娘。
既然皇后娘娘要让他们追随卫望泞,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会听从命令。
卫望泞,“将所有女兵都召集起来,这是龙卫的令牌,今晚要将命令传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离开京都城。”
“龙卫?”素秋吃了一惊,她们潜藏在京都城多年,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龙卫,他们都清楚,这是赵衡的亲兵,一旦被他们发现,那身份就暴露了。
难道皇上将龙卫交给卫望泞了?
为什么?皇上居然这么信任她吗?
卫望泞遥望着皇宫的方向,不知道赵衡怎么样了。
以闽王势在必得的决心,他肯定不会让赵衡有机会反击的。
“没错,赵衡的龙卫。”卫望泞轻轻颔首,
素秋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都没问了。
卫望泞捏紧手中的令牌,不知接下来还要面临什么样的凶险。
……
……
留在京都城的女兵只剩下二十人,加上之前留在红妆翠眉的,拢共不超过三十人,她们早已经知道卫望泞有皇后娘娘的令牌,且如今面临着亡国的危险,根本没有其他心思去怀疑了。
还有数百的龙卫。
卫望泞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赵衡在城里居然安置这么多龙卫。
只可惜,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无法提前知道闽王究竟收买多少官员。
“明夜丑时,你们助我引开城门的禁卫兵,我要出城。”卫望泞低声对素秋道。
“龙卫已经潜进守城禁卫中,明日丑时,会打开城门让您离开。”素秋道,时间太紧迫,才一的时间,他们只能奋力一搏。
卫望泞沉沉地点头,“好。”
赵衡醒过来的一一夜,京都城出奇的平静,被闽王禁足在宫里的大臣也都陆续地出宫,一切看起来仿佛回到正轨。
连大街巷的禁卫兵似乎都少了许多。
卫望泞却觉得这才是异常的。
闽王不可能轻易妥协。
“夫人,外面来了一个女子,是您的故人之友。”白芷走了进来,对着站在窗口沉思的卫望泞道。
故人之友?
卫望泞挑了挑眉,自从齐卫两家从牢狱出来,想要登门拜访的人不少,全都被她吩咐谢绝了。
“让她进来。”卫望泞淡声,到大厅去见一见究竟是哪位故人。
待她来到大厅,看到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影,她的脚步顿了顿。
“齐夫人,久仰大名。”那女子拱了拱手,抬眸不客气地打量着卫望泞。
卫望泞淡淡地回视着她,眼底蕴藏着一抹寒光,“木兮。”
木兮脸上闪过诧异,“齐夫人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我见过木暖,你跟她长得很像。”卫望泞嘴角微勾,她怎么会不认识木兮,她们曾经在军营中生活了那么久。
只是这个人,如今是她立誓要杀的。
“看来是不用自我介绍了。”木兮笑着又坐了回去,举止轻慢,显然并不将卫望泞放在眼郑
卫望泞淡淡一笑,这傲慢无礼的性子,果然还是没有变,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将千金阁交给木暖而没有交给木兮的原因。
“木兮姑娘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卫望泞问。
“那我就不跟齐夫人兜圈子,大家都是爽快人,我就明白地了。”木兮道,“我希望齐夫人能够将皇后娘娘的手镯交给我。”
卫望泞抬起手腕,轻轻地转动着手镯,“这登门抢东西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
“齐夫人,皇上有意重建女兵营,这手镯的用处相信你也清楚,我不过是想要给过去的同僚一个体面的前程,这东西放在齐夫人这里,不过是首饰般的作用,相信皇后娘娘也是不愿意见到的。”木兮得冠冕堂皇。
“就算是没有用处,我看着也喜欢,凭什么给你?”卫望泞冷笑着问,“皇后若是不愿意看到,她就不会将手镯给我,而是交给你了。”
木兮的脸色一沉,“齐夫人怕是还不清楚如今的局势,镇国公的灵柩已经到了城外,你手中拿着这种招祸的东西,对你齐家没有好处,还不如交给我,日后我可以保你们齐家上下平安。”
“你放肆!”一旁的三冬怒喝道。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喝我。”木兮对着三冬呵斥道。
“有劳木兮姑娘了,我们齐家上下的平安,还不需要一个外龋心。”卫望泞压住心口的怒火,她要克制着对木兮的愤怒,不能在这时候打草惊蛇,“看来我们没什么可的,白芷,送客。”
“齐夫人!”木兮没想到卫望泞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得罪她,难不成她以为齐墨远还能活过来给她撑腰吗?
如今局势越来越明朗,闽王登基是迟早的事,京都城多少人都上赶着巴结她,卫望泞一个新寡,哪来的底气跟她作对。
卫望泞寒着脸,“滚!”
木兮气笑了,“齐夫人,来日方长,我们山水有相逢。”
看着木兮怒火匆匆地离开,卫望泞摸着手中的手镯,看来京都城还是有女兵投靠木兮,不然那木兮不会这么快知道她拥有这个手镯。
“夫人,那女子太嚣张了。”白芷气呼呼地。
三冬低声道,“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卫望泞淡声,“木兮的性子本来就这样,以前有人压得住她,如今她以为国公爷和皇后娘娘都死了,再没有可以害怕的。”() ()
闽王能够找到木兮,将她招揽入麾下,想来是很了解木兮的性子了。
入夜,齐家灯火渐暗,卫望泞带着三冬离开院子,在夜色中来到城门。
素秋带着女兵早已经在这里接应她们。
“姑娘,城门的禁卫已经换了,如今城门没有锁,我们走。”素秋穿着夜行衣,手里拿着长剑,准备护着卫望泞离开京都城。
“城外的马车也都准备好了。”九夏道。
卫望泞低声问,“今日木兮来找我,国公爷的灵柩已经到城外,可是真的?”
素秋和九夏对视一眼,“姑娘,护送灵柩的禁卫兵……明早应该才到京都城。”
“我知道了。”卫望泞点零头,她有瞬间想要放弃离开,可她仍然坚定相信齐墨远不会死,他肯定在外面哪个地方等着救她们的。
“姑娘,时间差不多了,快走吧。”素秋催促着。
卫望泞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必须尽快离开。
“走。”卫望泞咬了咬牙,只能离开京都城,一切才有转圜的机会。
“深更半夜的,齐夫人想去哪里?”卫望泞才刚靠近城门,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出现。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火把的光亮将周围都照亮了。
卫望泞回过头,她们已经被包围,木兮身穿盔甲站在后面,正得意嘲讽地看着她。
“木兮?”素秋诧异地看着周围,发现包围她们的竟都是往日同僚,她握紧手中的剑站到卫望泞的身前,“姑娘是皇后的妹妹,令牌在她手中,你们不能背叛皇后。”
“皇后娘娘在解散女兵军营的时候,便不再是本将的主子,谈何背叛?”木兮面无表情地道,“闽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离开京都城,齐夫人这是要违抗命令吗?”
卫望泞默默地看了这些穿着有闽王标志盔甲的女兵,这些人是齐墨远一手训练出来的,如今却投靠另外的阵营,甚至还曾经在望月谷埋伏曾经的同僚。
“你左一个闽王,又一个闽王,还真的是忠心耿耿。”卫望泞知道今晚怕是离开不了京都城,木兮会知道她今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人去告密。
“闽王对我有恩,我忠心闽王又有什么问题。”木兮冷笑反问。
卫望泞冷冷地,“国公爷对你没有恩情吗?皇后对你没有恩情吗?你们姐妹当初差点被卖入青楼,是谁救了你们?你这一身带兵打仗的本领,又是谁教你的?”
木兮的脸色一变,她和木暖曾经受过的磨难,除了齐意宁和齐墨远,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卫望泞是怎么知道的?
“得不到就要毁灭,这就是你对国公爷的报答。”卫望泞一字一句地问着,“当初为什么将千金阁交给木暖而不是给你,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你们这些人,谁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成为女兵的?国公爷是怎么教你们武功的,你们和皇后娘娘如何从训练营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我不指望你们记得恩情,但你们在望月谷埋伏国公爷,利用齐家军对你们的信任,将他们全都杀死的时候,你们一点犹豫都没有吗?”卫望泞眼色锐利地看向木兮问道。
“姑娘,你什么?望月谷之战……跟她们有什么关系?”素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看向木兮。
木兮眼底闪过慌乱,她没想到卫望泞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你……你到底是谁?”木兮的声音沙哑。
“木兮,昨日见到你,我便已经决定一件事。”卫望泞低声。
“你……”木兮心底涌起不安,总觉得眼前的卫望泞像极了一个人。
卫望泞淡淡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收买了红妆翠眉的人,不然你怎么会来找我要手镯呢。”
“你想要这个手镯,你配吗?”
“齐意宁!”木兮脱口而出,卫望泞的语气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感到害怕。
卫望泞笑了笑,“闽王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不顾忠义,忘恩负义,泯灭人性去埋伏在望月谷?”
“你就不怕齐家军的冤魂找你算账吗?”
木兮恐惧到了极点,嘶声叫道,“那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我不怕!我不但要杀了齐墨远,还要杀了你!我对他那么忠心,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他眼里永远只有你,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野丫头!你根本配不上他。”
卫望泞抬眸冷冷地看着木兮,“这么,你承认了,望月谷之战,是你陷害齐墨远,是你让齐家军全军覆没冤死的?”
“是我,那又怎样?”木兮的神情狰狞可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卫望泞还是齐意宁。
“那就好。”卫望泞笑了笑,拿下手中的手镯,“当初你们进入女兵营的时候,立下的誓言还记得吗?这辈子你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我!杀了木兮,为国公爷报仇,为齐家军报仇!”
木兮露出一个癫狂的笑,“你以为,就凭这些人,能做什么?”
卫望泞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不做什么,杀你,足矣。”
“痴人做梦!”木兮嗤笑,下令围杀,“把擅自离城的人都抓起来。”
不等她的部下有动静,周围灯火晃动,一张张木兮曾经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
特别是那个站在城墙之上,目光冷凝看着她的女子。
“木暖!”木兮的脸色大变,“你什么时候来的?”
卫望泞深深地看了木兮一眼,“我的确打算今离开的,但你来找我了,我便改变主意,就凭你在望月谷埋伏齐家军的罪,我都必须亲手杀了你。”
木暖是今到达京都城的,早在色暗下来的时候,龙卫已经悄悄让她们进城了。
她们一直在等着木兮。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挥女兵营!”木兮叫道,“木暖,齐意宁和齐墨远已经死了,难道你如今要听这个黄毛丫头的命令了吗?”
“望月谷的埋伏,真的是你?”木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心中的愤怒和悲痛无法用言语形容。
如果没有望月谷的败仗,国公爷和皇后娘娘怎么会出事?
当年的恩情,她们姐妹这辈子都无法报答,木兮怎么能够背叛他们?
木兮看着妹妹,“是我,又如何?”
“你承认便好。”木暖轻轻颔首,“杀你之后,我会去爹娘坟前谢罪,想来他们必定同意我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是你的姐姐,你要杀我?”木兮大怒。
木暖不再多,“杀!”
刀光剑影,火种闪烁,静谧的深夜,杀气弥漫,惊得百姓紧闭窗户,以为京都城又要变了。
“姑娘,您先走吧。”素秋护着卫望泞,“我一定亲手杀了木兮。”
“不必。”卫望泞淡淡地,“我要亲手杀她。”
素秋愣了一下。
卫望泞伸出手,让九夏将手中的弓箭拿给她。
她学艺不精,武功练得不怎样,但齐墨远强迫她练过箭法,唯独箭法还算过得去。
木兮和木暖交手,姐妹二人不分高下。
望月谷的仇,她要自己了解。
箭,破空而出,势如破竹。
木兮没有想过卫望泞的箭法居然这么凌厉,她再次想起齐意宁……
噗——
她的胸口被一箭射穿。
“齐意宁……”木兮瞠圆眼睛,她太熟悉齐意宁的箭法,那是她看着教出来的。
“你该死。”卫望泞放下弓箭,“你不该背叛齐家军。”
咚——咚——
突然,沉远古朴的钟声一声接一声地回荡在空郑
卫望泞心头一空,猛地看向皇宫的方向。
这样的钟声……
赵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