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按照日程表的规划,两人乘坐马车前往帝国荣誉军人疗养院,一同前来的还有索兰外交官与圣堂教会红衣主教摩西。
庭院里,有位伤兵的行为显得甚是诡异,他无法保持平衡,左右来回晃荡,若是没有尽职尽责的护士搀扶,走几步就得跌倒。
威廉说道:“这是弹震症的典型表现,这可怜人耳朵里的平衡器官被炮弹冲击波震坏了,是可以治愈的疾病,希望他早日康复。”
“你懂得可真多。”
威廉叹了口气:“都是妈妈教我的。”
艾德嘉察觉到了丈夫的心情,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别伤心,你还有我,”
“咯嘣!”一位调皮的实习医生模仿炮弹爆炸的声音,把那位弹震症患者吓得够呛,护士呵斥道:“他已经够痛苦了,你还拿他寻开心!”
“别那么认真么,我就吓唬他一小下,帮助他恢复。安吉拉小姐,晚上赏光和我约会啊?”
护士没好气地说道:“哼,我才不愿和你这种没正形的家伙交往!”
“喂,别走啊!”
看到那实习医生跟着护士死缠烂打,又想吓唬病人,艾德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狠狠训斥了他。
“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我肯定得狠狠揍他一顿!”
“这小子的确过分了。”威廉小声表示同意:“有些人就得挨打才长记性。”
一位坐轮椅的军官来和他握手:
“大人,我是米德奈特堡陆军军官队的球迷,您是全联盟最好的四分卫,能在我的橄榄球上签个名么?”
“这是我的荣幸,少校。”
威廉找人要来了油漆笔,用花体字签了名:“朋友,我也是坐了好多年的轮椅,虽然不能打球,但至少可以去赛场看球,祝你早日痊愈!”
“谢谢!”军官兴奋地接过签名的橄榄球,突然想起些什么,又变得有些灰心丧气:
“我可能无法痊愈了,脊椎被炮弹碎片击中,医生说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红衣主教摩西走过来安慰道:
“小伙子,别灰心丧气,每个人都是被造物主咬过一口的苹果,都是有缺陷的。有的人缺陷比较大,因为我们的主特别喜爱他的芬芳。
离开荣誉军人疗养院,又驱车前往护国英雄纪念碑,各界代表纷纷献花,平民也都自发前来瞻仰。
等夫妻二人回到侯爵府邸,已经是半夜了,这一天过得虽然疲劳,却很充实。
书房的烛火还亮着,威廉透着门缝偷偷观察,看到义妹薇拉用小手儿捧着安迪元帅留下的信,对着黑漆漆的窗外发愣。
“薇拉妹妹怀念故人,别去打搅,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艾德嘉说道。
“嗯,再过一阵,等你生产了,带她去散散心,去找父亲大人,她就该高兴了。”
在这期间,帝都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弗特拉斯贝格烈焰焚城事件的抗议者朝着萨兰托斯女皇的陵寝泼了污水,被值守的卫兵逮个正着。
愤怒的人们在法院外集会,希望把这些侮辱英雄的闹事者送上断头台,可最后还是按照一般事件处理,囚禁劳教一周完事。
年轻的帝皇康斯坦茨一世听闻此事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那座冰冷的坟墓里空空荡荡,母皇陛下的遗体已经按照她的秘密遗嘱被移葬到了别处。
冬去春来,温暖和曦的阳光洒满大地,
一年内都未爆发战争,在历史上还从未有过。
弗兰迪亚教皇国境内,一辆马车停在村庄的土道上,车上下来一对衣着朴素的外国夫妇,妻子抱着婴儿,丈夫牵着义妹,一家人徒步走进了森林,像是来踏青的游客。
一番愉悦的徒步旅行之后,他们来到一栋黑漆漆的,多年前被烧毁的木屋残骸附近,
这里新盖了一幢歪歪斜斜的二层小屋,像是模仿那栋被烧毁房子的结构建起来的。
倾斜的茅草屋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木墙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蘑菇,墙上有精致的十字形窗棂,门前铺着一条漂亮的鹅卵石小路。
有人在茂密的林中开垦出一小片菜地,一旁的棚子里还有几只白羽鸡。
戴着破草帽的男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正在南瓜田里劳作,用镰刀清除掉杂草。
少女朝着那人扑过去:
“爸爸!”
“薇拉!好孩子,你们都来了。”
男人扔掉镰刀,站起身来,浓密的络腮胡子上还挂着草根,坚毅的鼻梁上方闪烁着一双深邃的青色眼眸。
他张开双臂,任由养女撞进自己的胸膛,抱着她转起了圈子。
“爸爸,我想你!”
“我也想你了,小薇拉,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
“好!这小房子好可爱啊!我不走了,在这陪您一辈子!”
“不走可不行,”威廉·艾因富特笑着走过来,和父亲拥抱:“薇拉妹妹还得上学呢。”
艾德嘉皇女走来,怀里抱着的婴儿小胳膊小腿儿像藕节似的,胖乎乎肉嘟嘟的,眼睛随母亲,是淡紫色,红头发随父亲,嘟囔着小嘴儿吐着泡泡。() ()
“瞧把这小家伙儿高兴极的,森林的空气对他很有好处。”
“我在信里听说了,快让我抱抱这小伙子!”达利接过婴儿:“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可爱。”
“沃尔夫冈·艾因富特。”
“哦,你们给他取了古代帝国着名骑士的名字,那位行侠仗义的骑士,这孩子喂得挺壮实,真是太可爱了。”
“我不找奶妈,”艾德嘉自豪地说道:“我亲自喂养他。”
“值得敬佩,在帝都,很少有贵族妇人自己哺乳了,更何况还是帝国皇女。”
“我想要个女孩儿,所以嘛,我俩还得继续努力……”威廉还没说完话,肋骨就被胳膊肘狠狠顶了一下,疼得他弯下腰来;
“哎呦,你干嘛?”
达利抱紧了婴儿舍不得撒手:“你们渴了吧,屋里有茶水。”
艾德嘉小声说道:“我想去看看母皇陛下。”
“哎呦,瞧我这脑子,真是不服老不行……这边走!”
伴着悦耳的鸟鸣声,他们来到铺满野花和草甸的小丘之上,这里矗立着三座墓碑,其中最古老的一座是附近村民自发建立的,正面刻着:
“艾琳夫人。”
石碑背面的墓志铭刻着;
“可敬的巫女大人,她从来都不拒绝帮助别人,却惨遭极端宗教分子焚烧戕害,愿善良的灵魂能够安息。”
其他两座墓碑明显比较新,既没有镌刻姓名,也没有墓志铭。
“暴露身份会招来麻烦,所以我做了些保密处理。”
说罢,达利·艾因富特从裤兜里掏出一瓶药水,倒在手上,涂抹在两座无名墓碑之上,墓主人的姓名渐渐浮现出来:
“伊斯特·米德奈特”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
众人摘下帽子,在三座墓碑前躬身致敬,
小薇拉很懂礼貌,跟着大人一起鞠躬,就连皇女怀中的小婴儿也安静下来,不再闹腾了。
林地中的清风携着淡雅的花香吹拂过来,沁人心脾,达利·艾因富特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闭上眼睛:
“多好的地方啊,这里发生过浪漫的爱情,公爵与林中女巫,谁能想到他们的女儿成了盖世英雄。”
“父亲,那天您匆匆告别,到底发生了什么?”威廉问道。
达利坐在树荫下,用野花逗弄怀中的婴儿,娓娓道来:
“陛下留给皇太子康斯坦茨一份秘密遗嘱,希望完成她父亲伊斯特公爵大人的遗愿,期盼能够在过世后与家人团聚。
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只能是我,我发过誓,一辈子守护陛下左右。
和你们道别之后,我和几名特工在深夜进入皇家陵园,偷偷将两具棺椁运出国境,教皇国方面也答应各项保密事宜,一路上畅通无阻。
多亏了本地工匠出色的技艺,成功复制了女巫艾琳的小屋。
看呐,陛下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再也不用连夜批阅文件,再也不用上战场舍命搏杀,一家三口在这风景优美的地方沉睡,由我这个守墓人负责看护。”
“父亲……这个徽章是?”
“圣墓守护者的印记。”
艾德嘉显得有些不安:“您该知道,继承这个称号的代价。”
“圣墓守护者的职责,我准备好了,在这住一辈子。”
“虽然这里风景很好,对身体有益,可是……”威廉担忧地说道:“父亲,您不感觉孤单么。”
“用不着担心,总有人来探望,尤其是梅耶皇子和诺伊莱伯爵,等到皇帝陛下处理完政务,也会过来的。
附近的村民都很友善,每周都有邮差送来信件、报纸和书籍,我的思想丝毫没有停滞。
你们看这张图纸,是我的最新发明,一种新型的小麦脱壳器,除此之外,我还在写一本书,记录我这半辈子的见闻。”
“太好了,是以您名字命名的传记么?”
“以我的名字为书名……未免有些自大了,这本书不光是写我自己,每个角色都是主角,主要写帝**人的故事。”
薇拉走进鸡舍,抱起一只小鸡,说道:
“就叫吧。”
·“这个好!”达利喜笑颜开:
“别在这站着了,都进屋去吧,威廉去帮我劈点儿柴火。”
“等等!”艾德嘉皇女撸起袖子:“说起轮斧头,没人比我更专业!”
“就让她过过瘾吧,在帝都憋坏了。”威廉笑道:“走,薇拉妹妹,咱们去河边洗菜。”
达利抱着小婴儿来回晃荡,逗得他咯咯笑:
“待会儿给你们做蔬菜沙拉,瞧瞧这些胡萝卜,都是咱自己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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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END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