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有没有淋雨......”</P>
莫千千拍了拍殷勤撑伞的小型机器人，微笑着摇了摇头。</P>
这个家，好像离开了很多年，又好像只离开了三五天。</P>
墙上挂满了阿楠的照片，从最小的婴儿到现在的温婉美人，足足几百张。</P>
百感交集，她轻声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P>
“有个不太聪明的小子也一起回到了这个时空，”陈博士取了眼镜，“刚才救了我们。”</P>
“现在呢？”</P>
“阿楠的卧室。”</P>
“哦，”莫千千忍住笑，“挺好的。过会留他和我们一起用晚餐。”</P>
“咦，你对一个陌生人好宽容啊，阿楠也是，反而衬得我很苛刻。”陈博士不耐烦地扭了扭脖子。</P>
“我见过他，不过是在民国。与你还称兄道弟的。”</P>
“那又怎样？”陈博士不乐意地望向窗外，“我留小傻子打工，结果放了入侵者进来，希望这次回来能长长记性。”</P>
隔着窗帘，刚刚苏醒的阿楠听到了父母的谈话，一时间有些凌乱。</P>
妈妈不是失踪很多年了吗？可爸爸的确是在和一个声音十分熟悉的女人说话呀。</P>
她挣扎着想半坐起来，牵扯到左脚和背部的伤口，身子一软，向后倒去。</P>
一双有力的胳膊稳稳地扶住了她。身后的呼吸和心跳，一声比一声更清晰。</P>
清晰到她屏住了气，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失去这近在咫尺的真实。</P>
“好些了吗？”他的声音温润，如同隔着一层薄衣的体温。</P>
“是你--”她慢慢地回头，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P>
“我回来了，好像做了一场曲曲折折的梦。”</P>
虽说是久别重逢，两人都有些脸红，对视一秒就低了头。</P>
阿楠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加速的心跳，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P>
“小法哥，你去的时空是什么样的？过去还是未来？”</P>
“民国，经历了很多事，找回了你爸爸丢失的地图。”</P>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一本发黄的线装书，棕色的牛皮地图卷得好好的。</P>
“太感谢了，一定很辛苦吧？”</P>
“物归原主，”张小法欣慰地笑了，“我失职，寻回来是本分。”</P>
她的手伸过来，捧着他的脸。</P>
“和我一起，永不分开，好不好？”</P>
“好。”</P>
和穿越前一样，他似乎依旧不善言辞。然而从民国带来的那段记忆，尤其是增加的恋爱经验，让呆萌的小伙子开窍了。</P>
阿楠的吻很温柔，他一点点地回应。</P>
她一边惊喜，一边好奇。</P>
“我记得你过去很生涩的，难道背着我和别的女孩子交往啦？”</P>
“这个时空里，只爱过，也正在爱着你一个。”他有些心慌地解释，又怕阿楠听成了狡辩。</P>
“我想起书上的话，”阿楠一本正经地戳了戳他的鼻尖，“吃着锅里，看着碗里。”</P>
“啊，”张小法连忙摆手，“前世的时候是有过一个女朋友。”</P>
“和现在隔了一百来年，确实也算不得什么。”阿楠抿嘴一笑，扯了洁白的真丝枕巾往头上一戴。</P>
晚餐本来由机器人负责。陈博士忽地想起，莫千千喜欢的葱油面，虾仁火腿汤是需要手工做才好吃，坐着轮椅亲自下厨了。</P>
不过，端上桌时，他特地强调了一句：“对了，这个可不适合分享给客人，太太和女儿独一份。”</P>() ()
“哈哈，”阿楠玩着一把银勺子，“爸爸还是和过去一样‘抠’。”</P>
“吃吃吃，”她把一勺满满的汤盛到了碗里，分出大半碟面，朝张小法努努嘴。</P>
整整离开了一年。他嚼着蘸满浓香汤汁的面条，望着落地窗上进来的月光，恍如隔世。</P>
“陈博士，谢谢您给了我一段民国的冒险经历，让我加倍珍惜当下的每个日子。”</P>
“不客气，只是--”</P>
中年陈醒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想好今后干什么了吗？”</P>
“在这里做助理，继续科技考古。”</P>
“工资不会涨，我确实不大方，因为--”</P>
“因为他的宝贝女儿很中意你，所以工资少一点才心理平衡。”莫千千夹了一只嫩虾仁，放到了陈醒的盘子里。</P>
别墅的生活很清静，反而适合沉下心来做学问。</P>
张小法每日干完活，就独自翻书到深夜。积累下来，竟然也有长进。</P>
不但能写出高质量的论文，还会给古书做修复，惊得陈博士目瞪口呆。这小子怕是要逆天。</P>
转眼间又是六年。昔日的小学渣，顺利完成博士论文，协助博物馆的工作，风生水起。</P>
初秋，挑了个吉日。结婚是意料中的，新娘亦是他心仪之人。</P>
阿楠捧着一束新鲜的月季从车上下来，笑靥如花。</P>
“你背我。”</P>
“好。”</P>
张小法双手托着她，噙着微笑，慢慢地沿着燕京大学的银杏大道走。</P>
这里是他前世和今生的母校，藏了多少浪漫和深沉的往事。</P>
“从前，有个男生，上课老打盹.....”</P>
“是你自己吗？”阿楠饶有兴趣地问。</P>
“对，”他笑了笑，“我当年非常懒，在这里和一堆学霸竞争，哎呀，要被卷死了。”</P>
“我有点好奇，你前世读书也是这儿吗？”“是，我去了民国后，用功了不少。可惜，还是错得多。”</P>
“批改作业和试卷的老师有没有生气？”</P>
“哎，常常骂我。骂完了，就喊我到湖边喝酒去。”</P>
“这么好的老师哇，你真幸运！”她笑得眼睛如月牙。</P>
蓝天下，湖边的塔映在水中，群群鸳鸯自在戏水。一对对情侣在散步。</P>
本想去凑个热闹，阿楠的目光被湖对岸一座掩映在红叶里的别致建筑吸引。</P>
“校史馆？我们去看看。”</P>
他牵了她的手，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路绕湖一周，又穿过了半人高的花丛。</P>
馆内陈设，古朴雅致，让人心生向往。</P>
两人走到了一处陈列捐赠文物的玻璃墙前，仰头去看那些来自遥远年代的物品。</P>
青花瓷瓶，明代古画，清朝王府的藏书......琳琅满目。</P>
阿楠低头瞥见了一个朱红的册子，展开，写满了捐赠人的姓名。</P>
“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她纤长的手指隔着玻璃点了点，“好想知道长什么样。”</P>
张小法侧头看过去，浑身的血液在平静的表情下再次沸腾。</P>
顾启澜，原来真的存在过。</P>
岁月轮回，斗转星移。在人生大喜之日，他默默祝愿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与那些亲朋好友，能顺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