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个儿子的意见,王掌柜义正辞严地说道:“商不欺客,我们不可以用不义的手段待人。”
王炝龙脸如充血道:“不是孩子不知道理,而是他们处心积虑要抢我们的饭碗。父亲你想一想,我王家先人王温鸡犬升天之事,得县衙报真宗皇帝,从而有仙居之名。而这朱员外呢?在杨丰山私设庙宇,一下子捧出二十一个厨神,又无朝廷诏令,这不是抢我王家的神仙招牌是什么?他做得了初一,我便做十五。如他们只是规规矩矩开酒楼,儿子自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听着有点道理,先宣传厨神与朱家渊源极深,等儿子长大了再办酒楼,竖立自己独一无二的品牌地位。朱员外家财力势力都在自己之上,品牌优势再被压,潘滩镇上哪里还有王家的立脚之地?但自己又不能昧着良心干这事,于是对两儿子说道:“父亲老了,想好好的詹养天年,这王家酒楼传给炝龙,从现在开始,炝龙就是大掌柜,焗虎,你好好辅佐大哥,兴旺王家,待过了重阳,再行正式交接之礼。”
家主之位传嫡长子,这是传统,王焗虎自无疑义。王炝龙一听,这不是默许嘛,忙跪下说道:“父亲青春鼎盛,还可再干二十年,现在把重担压儿子肩上,儿子承受不起。”
“老喽,老喽,就这么定吧,挑一个吉日,我们王家行掌柜传承之礼。”王掌柜神情落拓地站起身来道:“该请那些人,你们拟一份名单。”
胖心酒楼里,又来了两名应聘灶头的脱北者,一名叫刘绾儿,一名叫黄南卦。
“请问,你俩有什么拿手菜呢?”朱舌尖道:“我们本次主要是做以给老人家吃的寿宴为主。”
刘绾儿哈了哈腰道:“我们想找个能打长期工的,菜我们做的多了。听掌柜意思,只做寿菜,重阳百家宴后,就不雇了?”
说完,一脸的落寞。脱北者到南宋找打工,这难度可不低。他们没房没地,希望有个安稳的落脚点。
朱舌尖回道:“不会,不会,我们的酒楼得长年开下去的,还请两位放心,两位哪一位先露一手?”
刘绾儿道:“我给来个海米珍珠笋吧,群寿星们多居深山,一辈子没吃过海鲜,给他们尝尝,也算是了了他们一生的愿望。”
海米就是剥壳的虾干,珍珠笋是山里的小竹笋,三季都会有,九九小阳春时,也会象春天一样从地里冒出。重阳时拿这宴客,正合时令。
他拿起菜刀,把珍珠笋顺身切成两半,切时不知怎的刀锋一扭,笋段特漂亮。然后再焯水,用冷水控干。香油烧五成热时,炸姜末,烹料酒,放入海米、珍珠笋、高汤、精盐,颠炒装盘即成!
《丑奴儿·海米珍珠笋》
海虾剥壳烈日晒,细如米粒。细如米粒,一升海米谷一担。
珍珠笋尖切两半,调料共炒。调料共炒,高汤精盐绍兴酒。
这菜看着简单,实际上难度却不小。首先是海米品质的选择,海米是海虾剥壳晒干而得,如天气不好,晾时没太阳或剥时时间太长,都会发霉发臭变质,泡发后有异味。秋笋的选材也一样,因日照时辰的不同,南山笋与北山笋在口味上有较大差别,需南山笋才能保证口味。其次是海米的泡发时间与温度,太长无味,太短则硬了咬不动。火候就更不用说了。
朱舌尖尝了一下,笋的鲜香与海米的鲜香在嘴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富有质感。有如上战场时兄弟齐上阵,同心协力。不过,对老年人而言,略硬了一些。
刘绾儿看出他的担心,拍着胸道:“其它菜软,就一个菜略硬,反而利于肠胃,对老人身体有益。”
轮到黄南卦了,他卷了卷衣袖道:“老年人喜欢酸酸甜甜的,盐重对身体不好,时间紧,做一个糖醋里脊吧。”
说完,他就拿起一块里脊肉,把它洗净切好,把二锅头加入蛋清中,加入盐,拌匀,将肉放入腌一刻钟,把里脊肉裹上淀粉,拍去多余的淀粉,锅中倒入油,油热后把裹好的肉放入锅中炸,沥油,把里脊肉放凉,再炸一次,把炸过的里脊肉沥油,将油、蕃茄酱、糖,白醋放入锅中炒匀,炒至糖溶化,放入肉,撒入芝麻即可享用。
《玉楼春·糖醋里脊》
里脊蛋清二锅头,加入精盐蛋清腌,裹上淀粉炸复炸,再把肉来暂放凉。白醋冰糖蕃茄酱,入油炒至糖成饴。放肉来把汁来裹,撒入芝麻翻拌香。
朱舌尖尝了一下,只觉得甜酸可口,外焦里嫩,口齿留香,回味无穷。特别是放了番茄酱,让它生出种别样的异国风味来。芝麻香激出肉香,让香气也丰盈了。这菜不仅老年人会喜欢,小孩子更喜欢。
又多了两个灶头,百叟宴多了几份把握。朱舌尖喜滋滋地向朱员外汇报。刚进门,见两个妹妹迎上来道:“哥,有什么好菜可不能藏私瞒着,得让我们先尝。”
她俩是安香溢的女儿,母亲意外离世后,被朱员外夫妇收养。因从婴儿开始就住他们家的,并跟着姓朱,对外也宣称是自己亲生的。秘密只少数几个跟着到釆石矶的仆人才知道,连朱舌尖也瞒着的。为了纪念她们的母亲,朱员外为她们取名为朱安香,朱安溢。
朱舌尖在厨房中尝试着给俩妹妹做了糖醋里脊,她俩边吃边道:“哥,我们在外面听到些谣言,说胖心酒楼阴气很重,老年人去了会折寿。”
胖心酒楼从没死过人,酒楼中的前掌柜与灶头们是在釆石矶之战中为国献躯的。这个故事父亲在他们叁面前说了不知多少次,他们都能背了。到底是谁在传谣?这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只有王家酒楼与胖心酒楼有利害关系。
想得到与捉到证据是两码事,无凭无证的,总不能只凭想当然就找王家理论吧?就算真捉到证据,又能怎样,鬼神之事,虚无缥缈,胖心酒楼的人集体横死是不争的事实,信的人还是会信。
如何才能破局呢?朱舌尖低头凝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