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铁骑兵临城下,京城东北方向安定门、东直门到朝阳门一线那密密麻麻的全是敌军的营帐,看上去着实骇人得很。
这个时候京城的老百姓都吓得不敢出门了,状元郎曾淳却是毫不犹豫的带着游击将军戚继光和十来个锦衣卫从广渠门坐着吊篮出了城,直奔通惠河南岸的明军大营而去。
通惠河就是人工挖掘出来运河,最宽的地方才半里许,最窄的地方也就二十来丈,水深也才丈许,如果鞑靼骑兵要强渡,其实很容易,随便找个比较窄的河段丢几万包沙石泥土下去就能打马直冲过来了。
而且通惠河上还有一座相当宽敞的大通桥,连接南北两岸。
还好,大通桥就在外城东便门外,城墙上的箭矢和火炮足以覆盖,鞑靼骑兵也不敢冒冒然靠近城墙往过冲。
总之,这会儿勤王大军的兵力还比较薄弱,杨守谦和胡宗宪等都担心鞑靼骑兵会趁他们后援未到突然间杀过来,这个时候他们可不一定干得过十多万铁骑。
他们正聚集在胡宗宪带来的大帅帐中围着地图商议呢,负责用望远镜瞭望的斥候突然间疾步走进来,拱手躬身道:“报,杨大人、胡大人,城里有人从广渠门出来了,十余个锦衣卫正护着一位大人往我们大营这边赶呢。”
锦衣卫是皇帝身边的亲军,人家十有八九是来传旨的。
杨守谦闻言,郑重道:“汝贞兄,要不我们去迎一下?”
胡宗宪当然也猜到了,这传旨的官员可不能得罪了,要不然人家回去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连连点头道:“好,李将军、卢将军我们一起去迎一迎吧。”
很快,他们便带着十多个亲卫,拉着十多匹备用的战马来到大营南面,迎上了出城传旨的队伍。
结果,跑到近前一看,他们都不由得愣住了,传旨的“大人”竟然是曾淳。
你们跑出来干嘛,城墙上有人看着呢。
曾淳只能假装一本正经的举起圣旨,朗声道:“保定巡抚杨守谦接旨。”
杨守谦和胡宗宪等连忙翻身下马,趴了一地。
曾淳装模作样的把圣旨一念,这才上前低声道:“走,我们去大营说话。”
杨守谦看了看不远处的城墙,也明白了,曾淳是演戏给城墙上的人看的。
很快,众人便来到帅帐之中。
曾淳看了看地图,随即问道:“杨大人,地雷和手雷你带来多少?”
杨守谦不加思索道:“地雷我带来了一万罐,手雷我带来了五万颗。”
这大致也就够打一两场仗用的,没办法,这会儿他们能造出来的都是土地雷和土手雷,威力并不大。
曾淳想了想又问道:“汝贞兄,这次你带来多少车兵,什么时候能到?”
胡宗宪不假思索道:“车兵三万、战车三千辆我全带过来了,今晚估计能赶到。”
今晚赶到,明天差不多就能出击了。
现在的关键是要找咸宁侯仇鸾的位置,看这家伙在干什么,这家伙如果探知了他们的行动计划,那绝对会给俺答汗通风报信。
他们的机会可不多,如果一次两次没有击溃鞑靼铁骑,火器就会耗光,到时候他们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曾淳又盯着地图仔细琢磨了一阵,随即问道:“北运河和潮白河上船只多不多?”
他曾跟卢镗说过有可能要用到船只通过河流转运人马,所以,卢镗对这些都做了详细的了解。
卢镗亦是不加思索道:“现在北运河上漕运大船比较多,潮白河上只有一些小渔船。”
漕运大船只有开战的时候能用到,查探情况用小船更好,因为小船轻快。
曾淳看了看地图,又问道:“现在北运河停运了吗,北运河上有没有那种划桨的快船?”
卢镗还是不加思索道:“北运河没有停运,天津三卫到通州段还是正常的,划桨的快船北运河上也有,天津三卫配备了六十多艘八爪船,八爪船势若奔马,能搭载十来号人。”
那就行了。
曾淳果断指着地图道:“杨大人,你签发总督令,征调天津三卫所有八爪船和潮白河上所有渔船,卢将军,你派出手下所有斥候和侦骑,带着望远镜和总督令去天津三卫和通州城,征调了八爪船和渔船之后立马沿着北运河和潮白河搜索,一定要找到咸宁侯仇鸾所率的宣大边军。”
杨守谦闻言,不由满脸凝重道:“伯忠,咸宁侯仇鸾靠不住啊,就算我们找到他也没用,他根本就不敢上战场对敌,上次我和令尊就被他坑了啊。”() ()
他可不光是靠不住。
曾淳微微摇头道:“杨大人,我不是想让咸宁侯仇鸾来跟我们一起对付鞑靼骑兵,我是怕他探查到我们的动向。
咸宁侯仇鸾已经暗中和俺答汗结盟了,他如果探查到我们几路勤王大军的动向,那肯定会向俺答汗通风报信,到时候我们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原来是这样!
这畜生竟然暗中和俺答汗结盟了,那的确不得不防。
杨守谦闻言,连忙拿出笔墨纸砚来,飞快的签发了两张总督令。
很快,卢镗手底下的斥候和侦骑便全派出去了。
咸宁侯仇鸾到底在哪里呢?
他其实就在通州北面的牛栏山一带,那里正是俺答汗搭建浮桥渡过潮白河的地方。
没办法,他不敢跟着鞑靼骑兵来京城啊,如果他跟着鞑靼骑兵来到京城外,他的一举一动就会被城墙上镇守的京营屯卫看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嘉靖让他上,他不上能行吗?
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在京城附近出现,他假假意思占了鞑靼骑兵搭建的浮桥,其实实在帮俺答汗看守浮桥,顺带查探浮桥附近乃至辽东方向的情况。
而且,他还干起了老本行。
他竟然让手下亲信扎上小辫子,脱下戎装,换上胡服,冒充鞑靼骑兵到处奸赢掳掠!
宣大边军的侦骑散布得到处都是,卢镗手下的斥候和侦骑自然很快就发现他们了,而且,他们的兽行也被卢镗手下的斥候和侦骑用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这帮畜生,简直比鞑靼骑兵还狠啊,人家鞑靼骑兵所过之处最多也就奸赢掳掠一番,咸宁侯仇鸾的亲信所过之处,那不但奸赢掳掠,还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杀光。
他们不但奸赢掳掠、杀良冒功,还杀人灭口!
正史上就有明确记载,“仇鸾纵兵辫发杀民,民苦之甚于虏。”!
杨守谦和胡宗宪等看到探报那都气得暴跳如雷,若不是怕咸宁侯仇鸾反咬他们一口,告他们自相残杀,他们真想挥军去把那帮畜生一网打尽!
曾淳那也是气得直咬牙。
他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果断道:“汝贞兄,你派四千精骑去通州、三河、香河、平谷一带,将咸宁侯仇鸾派出来辫发杀民的亲信全给我抓起来,我要活的!”
啊?
胡宗宪闻言,不由满脸震惊道:“伯忠,这样不行吧,咸宁侯仇鸾肯定会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挥军自相残杀啊,圣上若是信了他的,我们怕会有杀身之祸啊!”
曾淳拍着腰间的尚方宝剑道:“没事,你尽管派人去抓,我这尚方宝剑直接斩了仇鸾可能会有杀身之祸,我杀他手下那些禽兽不如的亲信还是问题不大的,到时候如果他反咬一口,你们说全被我杀了就行了。”
呃,你这是想要干嘛?
胡宗宪不解道:“你不是说要活的吗,你怎么又让我们说全被你杀了,那我们到底杀还是不杀?”
曾淳换换摇了摇头,恶狠狠的道:“不杀,抓到之后把他们的手脚全用弓箭射穿,然后包上金疮药交给大虎他们审问。”
赵大虎就是赵二虎和赵双虎的大哥,他是锦衣卫正卒,这会儿也被提拔为小旗了,他带到十来个手下那都是赵二虎和赵双虎手下那些密探的兄弟,所以,曾淳可以放心用他们。
杨守谦小心的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赵大虎,忍不住提醒道:“伯忠,从探报来看,咸宁侯仇鸾的亲信最少也有几百啊,我们真把他亲信全抓了,他肯定会去圣上那里反咬我们一口的。”
怕他个鸟!
这次我定叫这卖国贼满门抄斩。
曾淳自信道:“杨大人,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自会去跟圣上解释。”
好吧,那就不管了。
很快,辽东骑兵精锐尽出,分成四路,直接扑向通州、三河、香河等地。
咸宁侯仇鸾手下的亲信正在四处奸赢掳掠呢,他们杀得正爽的时候,突然就被辽东骑兵给围了。
这帮家伙倒是没动手反抗,他们竟然还厚颜无耻的掏出腰牌来跟辽东骑兵说是自己人。
结果,那自然是全部被摁地上射穿了手脚,绑了个严实。
那些幸存的老百姓见状,一个个那都激动的拍手称快啊。
咸宁侯仇鸾收钱收美人收得正爽呢,也不知怎么的,他派出的亲信突然间就没了音信,不但财物和美人不再往回送了,甚至人都没一个回来的,包括时义和侯荣都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