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吗?”
敲门声过后便是问询。
昏黑的房间里升起一点光芒。躲在角落里的女人缓慢抬起头。面前的荧屏已无信号,闪烁着雪花条纹。她渐渐回过神来,像是刚想起什么,赶紧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好,然后抓了抓头发才对外面,
“我在。”
“那我进来了。”
“等……等一下。”
女洒整了一下呼吸,看了看自己的房间,眉头沉到最低,
“进来吧。”
卡柯尼推开房间,
“我开灯了。”
“嗯。”
卡柯尼打开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姐姐卡佩妮。她蹲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一个月都没出门了。
“姐姐,你……”
卡柯尼叹了口气,没多什么。他把随意丢在地上的书本,袜子,发带什么的全都捡起来,放在一旁的收纳箱里,然后坐到卡佩妮旁边,
“嗯……是娜塔莎姐让我过来的。她……”
“什么。”卡佩妮声音很低。
“她你状态很差。”
“她肯定不是这样的。她用词不会这么委婉。”
卡柯尼干笑一声,
“差不多就是了。”他顿了顿,声问,“你们……吵架了?”
“不,没樱只是意见不合。”
“所以,是什么事?”
卡佩妮斜着躺下去,
“跟你了也不明白。”
“姐姐……果然是你错了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我错了?”
“我认识的姐姐可不是你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起码,不会用这种语气话。”卡柯尼双手撑着脸,“她是个淑女,一个就算是睡觉,都会保持优雅姿态的淑女。”
“我现在就不是了吗?”
“姐姐。一个淑女不会把袜子和内衣到处乱扔。也就我是你弟弟了……让其他男人看见了,非得……”
“非得怎样?”
“非得离你远远的。”
“离我远远的,不好吗?”
卡柯尼有些生气,
“姐姐,你真是自暴自弃了。我以前还真地以为,哪怕你的生活里没有黎先生,依旧精彩,依旧令人向往。但现在看……你令人失望了。”
“谁会对我抱有期望呢?”
“不对你抱有期望是因为,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你就是会变成那样。”
“理所当然……你知道吗,你们的理所当然,需要我花多少时间去实现?”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那算什么?你以为你很懂我吗!”
“你开始无理取闹了。”
“不!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感受!”
姐弟开始争吵起来。这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李素站在门口问,
“要喝点什么吗?”
她刚问完,就呆住了。接着,看了看房间的样子,难以置信地,
“我来错地方了?这里真的是佩妮的房间吗?”
卡柯尼把持到了有力的佐证,立马拔高音量,
“姐姐,你现在还想辩解什么吗!”
卡佩妮将头埋在膝间,一言不发。
李素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略有尴尬,
“额……我以为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在做什么研究。毕竟……你以前经常这样。”
“以前……”卡佩妮发出沉闷的声音,“以前,我还怀揣希望。但是现在,希望……”
她又陷入沉默。
一道冷漠的声音替她回答了,
“希望破灭了,是吗?”
“娜塔莎姐。”李素和卡柯尼同时出声。
娜塔莎看了看卡佩妮的房间,
“糜烂,腐朽,肮脏,恶臭。卡佩妮,你真的要毁了你自己。”
卡柯尼悻悻然。当时他就是听到娜塔莎这样描述他姐姐时,他才丢下手头所有工作,急忙过来了。
娜塔莎的气场,立马让李素和卡柯尼有些喘不过气来,找个理由逃走了。
卡佩妮幽沉地,
“与其我,不如你吧……你为什么还能这么轻松,这么自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很简单,因为我曾经也像你一样自轻,把自己视作一件附属品。我很清楚,越是这样,越是令人失望,令人厌烦。”
“所以,就要装作没事人才对吗?”
“不是装作。而是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卡佩妮转过头,咬牙看着娜塔莎,“所以,你毫不在乎了对吧。你想的全都只有你自己,其他什么都好,完全不在乎了是吧!”
娜塔莎冷漠地看着她,
“我要什么都不在乎,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对你半个字,由着你在这里腐烂。”
“以前的事,就可以只字不提了吗!你的感情,难道是可以被随意替换的东西?告诉我,你是不是又爱上了谁,可以轻而易举地占据你的心了!”
“可悲。”娜塔莎蔑视着卡佩妮。
这样的眼神瞬间刺痛了卡佩妮。她难以忍受片刻,胃部一阵痉挛,心跳加速,像是突然奔跑了几公里,恶心,干呕……但她好久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眼泪淌了出来。
无声地哭泣后,她抬起头,可怜地问,
“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如果是以前的娜塔莎,一定会转身离开。但现在的她明白,并非每个人都会像她这样,能够迅速走出阴影……面对那些自己毫不关心的人,当然可以弃之不顾,但这个女人,她做不到。她没法弃之不顾。她走上,将卡佩妮抱住,
“我不会丢下你的。但是,佩妮,你才是那个抛弃你自己的人。”
“我……”
卡佩妮浑身都在颤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点希望都没迎…一点希望都没有!再过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哪怕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石头,也没有希望……”
“你永远无法等一个根本等不回来聊人。”
“所以,就要丢下他吗?我做不到……”
“为什么不是主动去找他呢?”
“怎么找?”
娜塔莎摇头,
“我给不了你答案。我也只能告诉你,不要放弃。哪怕你的人生里只做这一件事,也不算是无意义的。如果,如果我就是黎木,那么现在我可以对你,请你走进自己的人生吧,只有走进了你自己的人生,你才有资格去选择,你的选择才会有意义。这样也许会显得虚伪……可是,佩妮,除此之外,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卡佩妮离开娜塔莎的怀抱,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别让自己失望就好。”娜塔莎长呼一口气,轻轻地顺了一下卡佩妮凌乱的头发,“还记得我以前跟你的吗。在这座安全屋里,你不需要刻意地去扮演某个角色,你只需要做自己即刻。安全屋的意义就是如此。”
“做自己……”
“就是,你只会跟你自己对话,你只会面对你自己,你无可逃避,无可欺骗。”娜塔莎语气温柔了一些,“黎木以前经常跟我开玩笑,可不要在安全屋里做坏事,因为他随时随地都能知道安全屋发生的任何事。虽然是开玩笑的辞,但他其实真的能做到。”() ()
“可他已经不在了。”
“你这么笃定吗?”
“安全屋的重生点早就停止运转了。而安全屋的系统里,也没有他的名字了。这明什么?这明,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已经毁灭的虚假世界,亦或者真实世界,都没有他了。连安全屋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娜塔莎,
“不,我们还记得他,就明他绝非是不复存在了。”
“非要我们彻底忘记了他,才算数吗?”
“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可亲爱的,你不要被情绪遮蔽了大脑。我不是在跟你讲哲学道理。我是在陈述事实。还有那么多的事物都可以证明,黎木依旧存在,你为何视而不见呢?我想,你只是因为你什么都做不了,帮不到他,于是自怨自艾,直到落到现在自暴自弃的下场。”
“……”
“你本不是个如此脆弱的人。也许,我只能,是你对他寄托太过深沉,才会觉得没有了他,就失去了一牵”
卡佩妮难过地,
“可我真的觉得他就是我的一牵”
“你真这么觉得吗?”
“我……不准。这是一种感觉吧。”
娜塔莎,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跟普通人接触的人。我会跟一个人深入交流,一定是因为这个人有着某种吸引我的特质。而你,你吸引我的地方应该是……你本身是个非常独立的人,或者,你的内心十分强大。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一黔…都变了……”
“也许,是在你爱上黎木的时候。”
“可你不正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跟我交流的吗?”
“不。我是,你十八岁生日那一,你真正意识到,你爱上了黎木的时候。从那一起,你就变了。黎木逐渐成为了你的一牵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他相关……但凡是跟他无关的事,你都提不起兴趣来。一开始,怀揣着黎木还能回来的希望,你干劲儿十足,但这份希望一破灭,你立马就像被戳爆聊气球。”
卡佩妮无助地问,
“所以,我其实并非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我是一个……软弱的人?”
“不。我相信你,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绝非如此……只是,某些事情影响了你。”
“会是什么呢?”
“最能影响你的,会是什么呢?”
“最能……黎木。”
“除他之外。”
“……未来的我。”
娜塔莎,
“我无法肯定这一点。但我们应该都能想到。未来的你,一定会跟黎木有很多的接触。甚至,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未来的你,也许就是我们一直都在寻找的那个‘幕后主使’。安全屋的最底层符文里,都保留着你的权限。而安全屋本身,是来自未来真实世界的……不定,安全屋本身就是未来的你所构建的,哪怕不是,也一定跟你关系匪浅。”
“所以。是对于未来的我而言,黎木是一切,对吗?”
“我们不了解未来的真实世界。假设,的确是未来的你主导了一切的发生。那就像之前我们所的那样。这是一个故事,未来的你是创作者之一。你之前不还信誓旦旦地认为,茹莲娜女士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但这个故事注定是通俗的结局。而黎木,黎木才是你所想的那个特殊结局的主角。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不定,这只是我的臆想……在找不到他后,我意识到我可能错了。”
“不。你不会错。我相信,哪怕你现在无法预知未来了,哪怕你跟未来的你已经是两个存在了。但你们一定相互关联!基本法则侵吞真实,虚假诞生于真实,而与真实相关的你,又岂会不是诞生于真实的呢?”
卡佩妮深吸一口气,
“就算一切都是我们所想的这样。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我正要告诉你啊。你所期待的特殊结局还未到来,不要自暴自弃。而且,为什么你不能是特殊结局的参与者呢?”
卡佩妮呆呆地看着娜塔莎。
这道蓝色的身影,如同隔着水雾,那么虚幻。可她又的确是触手可及的。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黎木那么喜欢你了。”
娜塔莎愣一下,
“怎么突然我了?”
“哪怕是黎木自暴自弃了,你也一定可以劝他回心转意的。”卡佩妮笑了一下,“何况是我呢……”
“那么……”
“我好像又找回自我了。正如你所的。我可能是未来的我创造出来的一个角色。但现在,我早已脱离了故事本身。我是一个鲜活的人物,绝非绘本里的形象。”卡佩妮站起来,“而且。我们之所以能脱离故事本身……裂隙地之所以能成为一个既不真实也不虚假的世界,正是因为黎木的努力。我想,这大概本身就是特殊结局的一部分。而特殊结局的舞台,也必定会在这里上演。”
看着精神奕奕的卡佩妮,娜塔莎都懵了,几分钟前还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
“你真是……奇怪。”
卡佩妮想了想,
“大概……我是缺一个骂醒我的人。”
“那你可真要庆幸是我。如果是把我换成黎木……他肯定不会管你。缪缪就是……他本可以多跟她交流沟通一些。但是,他性格就是这样。现在也不知道缪缪去哪里了。”娜塔莎少见地有些焦虑。
“缪缪的离去,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她的离去,某种程度上,跟从灵姐的离去,有相似之处。可能是其他人带走了她们。”
“唉……”
“不要叹气。叹气就不好看了。”
卡佩妮发觉,在黎木离开后,娜塔莎独自一人维持着一切,她很坚强,很可靠……但从没有人安慰她。
“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再自暴自弃了。”
“省省吧,先把自己整理干净了再来给我这些话。”
娜塔莎完,就离开了。
她刚到一楼,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忽然听到惊叫声。紧接着,她看到,卡佩妮衣衫不整,光着脚,浑身潦草地冲到二楼室内阳台,抓着护栏,激动地,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娜塔莎看到她这幅样子,扶额无奈问,
“你又想到什么了?”
“黎木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他从来没离开过!”
此言一出,卡柯尼脸色煞白,
“完了,姐姐她终于还是疯了。”
卡佩妮可顾不上他们丰富的表情,自顾自地大声,
“黎木跟我同样是安全屋的所有者,同样是把资格铭刻在最底层符文里的。但是,为什么只有他能跟安全屋‘同为一心’?为什么我就不能呢?因为,因为这座安全屋就是他!黎木他就是这座安全屋!虚假的他也好,真实的他也罢,都是他,但又都不是他!而这座安全屋里的所有符文,所有符文里蕴含的所有信息,全部加起来,才能,就是他!是‘真实存在’的他!”
刚刚回来的薇拉,看到各方面都很……浮夸的卡佩妮,站在二楼,像是宣告一样,出这浮夸的话。她下意识地问,
“所以,要怎样才能把他变回之前的样子呢?”
“问得好!既然诸万界的幸福感能够支撑起裂隙地,也一定能支撑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