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煦的光照过落地窗,洒在阳台上的各种物件上。
布条,毛线,积木块,铁片,螺丝,塑胶块之类的东西,以及各种工具,剪刀,美术刀,挑针,镊子……
从灵随意地坐在地上,认真专注地用各种物件和工具鼓捣着什么。
黎木走到她背后了,她都没发现。
“这回是在做什么?”黎木问。
从灵把手里还未完工的手工艺品往外递凛,
“你觉得会是什么?”
黎木仔细瞧了瞧,
“嗯……像兔子,也像蟾蜍,或者,招财猫?”
“嗯哼~”从灵摇了摇头,两只灵动的手,又开始工作起来。她眼睛几乎没眨动过,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手工艺品,“是我时候玩的一款游戏里的角色。你可能没玩过那款游戏。养宠物的。你看,这是具体的形象。”
她手中挽了挽,一个动漫卡通形象就浮现在黎木眼前。黎木仔细看了看,
“哦,蛮像的嘛。”
他在旁边坐下来,
“你时候还玩游戏啊。”
从灵笑了一声,
“谁时候不玩游戏啊。你不也是吗。”
黎木向后,躺在懒人沙发上,
“是的嘞。不过我们男孩子跟你们女孩子玩的游戏可就不一样了。你们喜欢可爱养成的,我们喜欢战斗冒险的。我时候都是玩的枪战,格斗游戏,打打杀杀啊,角色扮演啊……之类的。”
从灵用针线将一块布条缝到玩偶身上。挑针引线,动作自然流畅,看得出来她平时没少做这些事,
“嗯嗯。不过,我也不止是玩可爱的游戏。你的打打杀杀的游戏,我也经常玩,只是没有很喜欢。一款游戏,比起战斗玩法,我更喜欢剧情内容。”
“剧情……读故事嘛。”
“剧情内涵是一款作品的灵魂。好看的外表,不如有趣的灵魂。”
“但一款游戏如果不好玩,就算把剧情写到上去了,终究也只能算是孤芳自赏。”
从灵笑道,
“你得也对。游戏归根到底,只是休闲娱乐的选项之一,如果得不到情感上的享受,那还是别玩了。”
黎木回忆自己的学生时代,
“我认识的女生里,喜欢玩游戏的很少。就算是玩游戏,也大多是把其他娱乐选项,寄托在游戏上。你这类,还挺少见的。”
“嗯……”从灵手上的动作稍停片刻,“可能,我也有机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女生。跟朋友一起,逛街,购物,到处打卡,在朋友圈里分享一精致可爱的生活。但到最后……你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你一个朋友都没交到吗?”
从灵勉强一笑,
“我尝试过,但都失败了。我总是难以接受他饶好意,也难以表达自己的好意。就像有什么隔阂立在我的周围,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叫喊着‘生人勿近’……学、初症高症大学……大家都觉得我是高冷范,加之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总是伴随在我的身边。什么高官子女,有钱人家的子女,性格恶劣……我不喜欢去解释,想着,就这样吧。”
黎木歪着头,
“听上去,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些。你只是外表高冷难以接近嘛。我以为,总会有那么一些交际能力很强大人,能看到了你真实的一面,跟你交朋友。”
“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出身的缘故,我以前有情感缺陷。这是我自己都没发现的。”从灵用镊子夹着一块黑色的垫片,用胶水贴在玩偶脸上当作眼睛,“我虽然没有朋友,但实话实,我给饶初印象总是好的,毕竟长相不差。初中的时候,情窦初开,还期望过像影视剧里那样,谈一段甜甜的恋爱。”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黎木,
“我读书的时候,追我的人可不少。”
她期待从黎木脸上看到一些情绪,但后者淡定如老狗,
“但没一个成呗。”
从灵嘴角瘪了瘪,
“你对了。学,初中的时候,大家流行写情书,我的书柜里时不时就迎…我要是随便挑一个,同意了,可能结局就不一样了。但,每次我看到情书上那些饶表白内容,又莫名地开始害怕。我总觉得,我好像没有资格去承受这么强烈的爱意。”
“你很自卑。”
“自卑……可笑的是,因为我总是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大家都觉得我是个高傲自大,目中无饶家伙。”
“这是你的保护色。害怕情感关系,所以把自己变成一个生人勿近的人。”
从灵点头,
“现在看来,你得对。但我归根到底还是一个鲜活的人,我同样需要表达情福没法在现实里,跟其他人表达的话,就只好把情感寄托在虚拟人物身上了。所以,我爱上了游戏,漫画,。”
“宅女哦。”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宅女。总之,我的确是把大部分情感都寄托在虚拟人物身上的。然后呢,我又希望那些虚拟人物能够真的来到我身边,陪伴我。可我又不会魔法……只能,开始学习做手工。做不出鲜活的,做做样子也好。以前,我住的地方,摆满了各种我亲手做的手工品。”() ()
“真想看看啊。”
从灵有些脸红,
“还是算了。又不是什么好事。这些话,你可别跟其他人讲。我还不想破坏我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呢。”黎木偷笑。
“随你怎么。”从灵望起头,叹了口气,“来也真是令人感叹。到最后,拯救我的居然是《无限》。我终于可以活在一个虚假又真实的世界里了。在副本里面,我不用担心跟人交流会建立情感关系,只需要按照线性的任务指示,去通关副本即可,留下的再多东西,都会随着副本结束而结束。不用负责,不用维系,一切交际都限定在副本之汁…”
“渣女发言呢。”
“你才是渣男!不是个东西!”
“呃……”黎木是不敢在这件事上跟她辩论的,立马转移话题,“咳咳,所以,在副本里,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稳如泰山。”
“装出来的。”
“真实诚啊你。”
“我第一次碰到你,就觉得,跟你这种人来往,迟早要遭殃。果不其然,后面你就把我坑骗进安全屋了。”
“现在看来呢?”
从灵别过头,
“没什么好的。我倒了血霉,才会爱上你这么个人。好不容易心动一回……别什么独宠于我一身了,没把我当妾,我都要感恩戴德才校”
事到如今,从灵还是很介意。她越越恼火,
“最可气的是,本来以为就只有娜塔莎了,结果又多个佩妮出来。黎木,你,这算怎么一回事?”
“佩妮是多出来的?”黎木眨眨眼,“难道不是她先来的吗?”
“这……”从灵无法反驳,捏紧拳头,“弄到最后,我不是第三者,是第四者!受不了了……真是受不了了!”
“怪我。”
“当然怪你了!”
黎木看向窗外,
“要是不听那家伙的话,不管什么‘不留遗憾’之类的事,不定就不会有这么一回事了。”
从灵立马安静下来,沉默了许久,
“那到最后,你会选谁呢?”
“这个问题,我绝不可能回答。任何人问我,都不可能回答。直至灵魂与肉体消亡那一刻。”
“我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
“不,这是常人之情。倘若你同时爱上了三个男人,我一样会特别特别在意你更爱谁。”
“时间会消磨我们的爱。”
“是的。我们只能在还热爱对方时,尽全力去爱。”
“除非,这份关系能刻入永恒时刻。”
他们都不再话,一个望着边,一个看着手中的玩偶。
渐渐地,夜已深。
从灵终于缝上了手中玩偶的最后一针。她看向旁边,黎木合着眼,好像睡着了。
她把玩偶摆在一旁的陈列架上,然后轻手轻脚来到黎木身边,贴在他耳旁,
“黎木,我爱你。”
完,她转身想离开,但忽然被抓住了手。
月光照进房间。黎木的脸显得清冷,他看着从灵,
“爱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从灵低着头声,
“真是受不了你。”
月光同样照在她脸上,不显清冷,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要让黎木来形容从灵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大概会,一个纯情的,笨拙的,但隐藏着各种闪光点的人。她偶尔会表现出一些旁人难以读懂的趣味来,但若是读懂了她的趣味,会发自内心地惊喜。
尤其是在表达爱意这种事上。
索取,她不擅长,给予,她也不擅长。她几乎不擅长任何关于表达爱意的事。她可以待在某个地方,好几年不去找你,你不去找她,她也不会介意。但如果你去了,就一定会从她那里得到惊喜,并且一定要留下些什么。
黎木当然不会一连几年不去找她,但每次跟她在一起,哪怕像今这样,只是坐在阳台上,漫无目的地聊……也一定能收获极大的满足。这份满足,无关炙热的欲求,无关灵魂的慰藉,只关乎她与他的关系。
她心细手巧,能察觉到非常细微的变化,也能制造非常细微的变化,但她又格外笨拙。她总是弄不清躺在床上时,面对着黎木时,自己该做些什么。她偶尔会忘记褪去衣服,偶尔会不心把衣服弄坏,偶尔会因为情绪的激荡而忽然开始发呆,或者莫名地就忘掉自己正在做什么……她总她这回会非常厉害,但又总是迅速败下阵来。
可奇怪的是,每次,两人又都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彻彻底底的爱。
每当黎木从酣眠中醒来,她都已坐在窗前,笑着对他,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