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医馆改造完毕,姜小寇领着卫明言坐上出宫的马车,可车夫的鞭子还没拿起,就被姜小函抢了去。
“姐,你真不仗义,出去玩都不带我。要不是我消息灵通,这次就被你丢下了。”
姜小函挤开车夫掀起门帘:“让我孤零零待在这么大的别宫,你怎么舍得?”
姜小寇探身抢过门帘,翻了两个白眼:“你要是孤零零,今日这马车就不会被你截下了。”
“我不管,反正这趟你得带着我,不然我就跟娘说,你有了国夫就忘了妹妹。”
姜小函翻身上车,拽着缰绳俨然一副不答应就不走的架势。
姜小寇见她身上包袱鼓鼓囊囊,明摆着又要耍赖,只能叹气应下:“行,带着你便是,路上不能乱来,否则我……”
“嘿嘿,就等姐你这句话!”
姜小函扶着车框坐稳,兴奋挥鞭:“姐你放心,既然是带姐夫出游,我定不乱来。”
“这次就让我来给你们做向导,保证二位不虚此行,回头还要感谢我呢! ”
她做向导,还感谢?姜小寇摇摇头坐回了马车,只求路上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多时,马车平稳驶入了潜山县最繁华的地段。
“姐,前面的酒楼味道不错,趁现在人少,要不要去尝尝?”姜小函大咧咧拉开门帘问。
一直安静坐在马车内的卫明言立刻捂紧帷帽,侧身缩靠进角落。
姜小寇见状,急忙扯下门帘:“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吃!好好跟着清溪,等到了地方再议,不然我让颜慎把你丢下去。”
“哦,知道了。”不吃就不吃,也没必要对她这么凶吧?姜小函扫了眼缝隙里的人,扭着身子坐回原位。
这卫明言自从上车就板着个脸,真不知道姐到底看上她哪点,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何况他脾气还这么差。
嘁,不去也罢,她还懒得伺候呢。
马车内,卫明言依旧缩在角落一言不发,周身散发出的寒意简直比小桌上的冰块还要凉。
姜小寇受不了这气氛,出来玩就是要开心,这么闷着跟待在宫里有什么区别?
她挑了几颗梅子,递到卫明言跟前:“这里到住处还有段距离,天气炎热,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
卫明言隔着帷帽扫了眼,伸手接过还带着水珠的梅子又坐了回去。
“我妹妹她就是那么个性子,你别介意,我替她跟你说声抱歉。”
姜小寇含着梅子,又道:“明言,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你是医师,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难道她还能当场应下休夫不成?卫明言捧着梅子,轻声回道:“国主不必道歉,明言并未生气。只是马车颠簸,明言头脑发晕,没精神说话。”
原来是晕车,姜小寇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其实这官道虽然修得平整,但到底比不上前世的柏油马路,她坐着也觉得有些难受,更别说痊愈没多久的卫明言。
“那你便好好休息。”
她取出身侧的软垫,亲自垫在卫明言腰后:“这样能舒服些,要是还觉得难受,就含着梅子或是闭上眼,全当是在做梦。”
卫明言习惯性起身避开,可脑袋确实晕得厉害,只好由着她动作,靠在车上简单谢了恩,闭眼装作不知。
姜小寇安顿好他,掀开门帘挨着姜小函坐下,长长呼气:“还是外面的空气更清新,就是有点晒。”
“姐,你不跟你那个宝贝国夫待在车里,出来做什么?”
姜小寇眯眼望向前方:“自然是来关心你的。”
“吵架了?”姜小函一脸八卦。
姜小寇抓起草帽扣在她头上,低声叮嘱:“帽子戴好,专心赶路,少管闲事。”
姜小函压低帽檐闷声应下,心道不愿意说还坐到她身旁来,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马车摇摇晃晃许久,终于到达目的地。
随行几人在前面搬行李,姜小寇牵着卫明言下马车,唯独姜小函,绕着小院跑了一圈,又在院子里巡查一番,这才回到院门口。
“姐,你这地方找得不错啊。周围都是住得普通百姓,出门过了桥就是最热闹的街巷。”
她攀上姜小寇左肩,笑眯眯问:“既然都到了,不如放下东西现在就过去瞧瞧?”
姜小寇瞄向身侧:“明言,你想去吗?”
帷帽微微扬起,卫明言偏头望向桥那头。
好多女子。
袖中双手倏地握紧,一些远去的片段冲出脑海映在他眼前。之前他为了躲避贵女,他也从这座桥上仓皇跑过,只是最后还是被捉了回去。
“明言?”姜小寇发现他的紧张,柔声轻唤,“你没事吧?”
“无事。”卫明言迅速抽回胳膊,撤开步子躬身道,“国主见谅,明言晕车得厉害,想先进屋歇息。”
“无妨,既住在这里,我们便等你好些再去。”
姜小寇上前揽住他,转头看向姜小函:“赶了这么久的车,你也去休息会儿,等晚上暑气退了我们再出门,人少更安全。”
姜小函想到她的身份,当即点头应下:“行,都听姐的,晚上出门记得叫我,先走了。”
不等两人回应,她就消失在了小院东侧。
姜小寇无奈摇头,扶着卫明言进了南面屋子。
“多谢国主,明言想睡一会儿,能否……”
“能。”姜小寇打开房门唤来墨九简单嘱咐了几句,扒着门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
“是,国主。”
卫明言盯着房门渐渐合拢,抬手正要取下帷帽,房门又吱呀开了。
“对了,还有件重要的事。”姜小寇走到他跟前,“在这里不能暴露身份,你得换个称呼,墨九也是。”
“墨九明白,主人。”
“明言知道了。”卫明言站在一旁,扶着帷帽咬牙唤出那两个字,“妻……妻主。”
头一次这么被人叫,姜小寇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这称呼她很喜欢。
“行,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房门开合,屋内终于彻底安静,卫明言看着她的影子消失在房门外,这才取下帷帽走向床边。
“公子,这是缓解晕车的药丸,您还是先服下再歇息吧。”墨九举着瓷杯道。
卫明言背身躺在床上,冷冷回绝:“不必,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着。”
“是,公子。”
此时的隔壁房间,气氛并不轻松。
“白尘,银山那边可有异常?”姜小寇拆开宫中送来的信件,边看边问。
“回主人,运送一切顺利,夕涯已经进山,盯梢的人也已安排妥当。”
“嗯,不错,以后银山那边就由你负责,注意安全。”
匆匆扫完信件,她抬头对着颜慎道:“你继续暗中调查那毒,人手随你调配。还有,教白尘些防身的功夫,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
“是,主人。”
颜慎拱手领命,白尘紧跟着也道:“多谢主人,我定当全力学武,不让主人担忧。”
“嗯,切记保命为首,敌人在暗处,有时候该放手就放手。”
姜小寇点燃信件,盯着烛火道:“对了,医馆应该这两日就会开张,你们好好准备下,等药材回来我让明言做些毒药给你们防身,多份保障。”
“多谢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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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海风袭来,暑气渐渐消退。
姜小函兴奋地领着大家来到街头,这看看那摸摸,全然忘了要做向导的事。
姜小寇见她这比自己还要新奇的模样,挡在她跟前道:“不是说要给我们做向导吗?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当然有!”
姜小函买下手里的木制玩意儿,回身笑眯眯道:“姐,我跟你说,这潜山县有两大特色,一个是海货美食,另一个就是祥松阁的美男,都能让人胃口大开!”
“姜小函!”
知道自己说错话,姜小函急忙找补:“啊,姐夫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介绍嘛,我姐她心里只有你,那种地方是绝对不会去的。”
“妻主去哪,明言无权阻拦。”
帷帽下飘出这么句话,姜小寇一个箭步锁住她,小声警告:“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痛,姐你松松,我知道错了。”姜小函扭着脸直叫,“祥松阁是我想去,是我,和姐姐没关系,姐夫你可千万别乱想啊。”
真是越描越黑,得赶紧把她送走!姜小寇看了眼周围,把人直接丢在一间酒楼门口:“白日你不是说要吃东西吗?进去吃吧,我请客。”
“谢谢姐!”姜小函得了自由,麻溜跨进酒楼,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颜慎,找个人跟着她,必要时把人打晕带回小院。”
姜小寇吩咐完,回身牵起卫明言:“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卫明言收紧五指,平静道:“但凭妻主定夺。”
又是这句话,姜小寇轻叹,罢了,横竖怎么问他都一样,不如先去办正事。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去个地方。”
她从清溪手中牵过马,抱着卫明言一跃而上:“坐稳了。”
马儿随着尾音飞驰而去,卫明言坐在马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本就不会骑马,如今这马跑得那么快,稍不注意就有性命之忧,他还有师父的遗愿要完成,决不能从这里摔下去。
可马背颠得着实厉害,饶是他努力稳住身体,难免会与身后的人碰撞,忽近忽远的鼻息隔着帷帽喷洒在颈侧,叫他身子又是一僵。
为了不被摔下马,他只好浅浅拉住横在腰间的胳膊,闭着眼乞求能快些到达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