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寇清了清嗓子:“明言,今日我——”
房门忽地被人敲响:“国主,颜慎有要事求见。”
“快进来说。”
一听是他回来了,姜小寇连忙拉开房门。门外,颜慎躬身瞄向卫明言,喘着粗气主动退出房间:“属下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不必。”她快步走向卫明言,冷声道,“既然你知道该为我分忧,那便请你暂时回避一下,我与颜慎有要事商谈。”
卫明言转头看到他身上灰扑扑的夜行衣,这次没再坚持,抬手抹去泪水,十分识趣地退出了房间:“明言谨遵国主旨意。”
房门吱呀合上,屋内终于恢复难得的清净。
姜小寇长叹一声,坐回桌前揉着太阳穴:“说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回国主,属下并未在祥松阁发现前礼部尚书的踪迹,反而看到工部尚书常去此地且多日夜宿,出手也十分大方。”
工部尚书?姜小寇闭眼回忆了下,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人的确喜好男色,还极其喜新厌旧,因此至今未娶,经常宿在祥松阁倒也不足为奇。
她点点头,继续问:“赤云族呢?”
“回国主,祥松阁内就有不少赤云族的叛徒,他们大多被改了户籍,只有新进的几个小倌还没来得及修改。属下顺着他们的户籍继续探查却什么都查不到,应是有人刻意为之。”
说到这儿,颜慎噗通跪地:“属下的母亲身为太师却与赤云叛徒有牵连,属下也难逃干系,还请国主责罚。”
“起来吧。我既把这事交给你,便是相信你的为人,你母亲虽是太师但也没什么实权,要想改动这么多人的户籍也并不容易。”
姜小寇摆摆手,不紧不慢道:“这件事还需仔细调查,你别忘了,掌管户籍的户部尚书云珝就是赤云族长。”
“多谢国主,属下明白了。”
他依言起身,弯腰又道:“不过云尚书是举国皆知的忠臣,近些时日照例在银矿巡视,那里又十分闭塞,车马来回至少要数月,属下认为,修改户籍之事云尚书并不知情。”
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姜小寇轻敲桌沿,仔细回忆着已有信息。
根据那日在别宫调查看,老国主既然钦点云珝在朝中掌管户部,便是对她全然信任,且在镜月国建立前,她也有无数机会抢走国主之位,可她并没有这么做,暂时可以排除嫌疑。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连她都没查出个结果来,估计那些叛徒早有防范,说不定已经盯上她了,若此时贸然叫她回来,或是送信过去,只怕局势会更不利。
看来眼下唯一的突破口,还是祥松阁。可她的身份早已暴露,必须得选个聪明点的生面孔再去查查。
姜小寇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明日把安庆王和濂溪带过来吧,之后你在暗处盯梢即可。”
“国主是想让安庆王帮忙调查?”颜慎担心地望着她,不太相信这位顽劣的主子能办好此事。
“放心吧,安庆王身份尊贵又是最了解祥松阁的人,她去再合适不过。”
姜小寇拍拍他的肩,笑道:“而且我本就没打算让她去查,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给濂溪更靠谱,你只管保护好安庆王便是。”
“是,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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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姜小函早早来到小院,直奔姜小寇跟前:“恭喜国主,终于获得美男芳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乱说。”姜小寇拍开奏折上多出的那只脑袋,严肃道,“半点做王的威严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嗐,姐你这可就是为难我了啊,我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当初娘不也是看重我这活泼的性格,才把我选走的嘛。”
她挤开清溪凑上前,殷勤敲着姜小寇的肩头:“来的路上我可都听说了,姐夫最近对你好得不得了,还当众献吻,惊得陪都好多贵女都掉了下巴!”
“你知道的还不少。”姜小寇冷蔑回道。
“整个陪都早就传遍了,我不想知道都难。尤其是你让姐夫送那些男子回去后,那些故事就传得越来越多,连茶馆的说书人现在都改说你们的故事了。”
姜小函见她脸色越来越差,连忙竖起手指强调:“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打听,这次可你不能怪我。”
居然传得这么厉害?姜小寇偏头盯着她的脸半晌,又看向站在书桌那头的濂溪清溪两姐弟,无奈摇头。
也罢,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赤云叛徒的线索,就让他们传去吧,正好也转移那幕后之人的视线。
“行了,既然都人都到齐,那就说说正事。”
她放下奏折,起身拉着姜小函来到濂溪跟前:“接下来几日,你们的任务便是……”
“我知道,去祥松阁查叛徒嘛!来的路上我都问过颜护卫了。姐你放心,这次我肯定给你把他们查个底朝天,绝不放过半点蛛丝马迹。”
姜小函拍拍胸脯,拱手弯腰,有模有样道:“微臣定不负国主所托!”
“少来这些没用的,站好听我说。”
姜小寇凤目微眯,掰直她的肩膀沉声道:“既然知道是叛徒,那就该做好准备。我问你,你在外游荡的时日里,可有暴露过身份?”
“应该……没有吧?”狐狸眼微扬,姜小函歪头想了想,又道,“祥松阁里来往的朝臣本就不少,若是有人认出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姐,你应该明白,要想消息灵通有些牺牲在所难免,这身份就是其中之一。”
她讨好笑笑,攀住姜小寇左臂解释:“就像上次我带你去祥松阁见的那些人,他们一般可不会出现。”
她还敢提上次?姜小寇没好气地甩开她:“是,他们的胃口也不小!”
“濂溪,给她换身衣服,一会儿出去你就扮作近侍跟在她身旁,进了阁里万事小心,看准时机再打听,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是,国主。”濂溪躬身领命,转身看向姜小函,“安庆王,这边请。”
“姐,那我呢?”
“你保持原样,继续做个顽劣的安庆王就好。”姜小寇退回书桌后,扔出一袋银子,“别弄丢了,我可不会给你补。”
“我就知道姐对我最好!”
姜小函捧着钱袋笑得合不拢嘴,一双狐狸眼早就钻进那袋子里数了起来,活脱脱一个财迷。
“拿了钱就赶紧办事去,别在这儿杵着,看得我心烦。”
“多谢国主,微臣这就给您办事去。”她抱着钱袋,跟着濂溪蹦出了房间。
终于送走这个不着调的,姜小寇招手唤来颜慎,再次叮嘱:“记住,你此次的任务是护好安庆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露面。”
“是,属下记住了。”颜慎抱拳一跃,消失在屋内。
唯一留下的清溪抱着大摞刚批好的奏折走向门外,不想却碰上了卫明言:“拜见国夫。卫公子在这儿等了很久吧?”
他藏起被风吹得泛红的双手,含笑道:“没有。国主忙完了吗?我也有事要禀告。”
“卫公子现在这模样可是瞒不过国主的。”清溪指着他的唇瓣,低声提醒,“您还是暖暖身子再进去吧。”
“多谢清溪公子。”
卫明言顺着他的话搓搓唇瓣,又在原地跳了几下:“现下如何?”
清溪微微点头,转身朝着门内通报:“国主,国夫求见。”
书桌前的姜小寇眉心一紧,他怎么这时候来了?濂溪她们刚走,可不能叫他知道调查赤云叛徒的事。
她急忙走到门外:“国夫找我什么事?”
“回国主,今日不知怎的,医馆里来了好多女子,明言害怕她们乱来耽误别的病人看诊,也怕他们又对明言那样,这才前来请国主去医馆帮帮明言。”
他飞快瞄了眼姜小寇,继续恳求:“有国主在她们便不会乱来,明言也能安心看诊,医馆的生意才能跟着好起来。”
他说自己怕那些女子?姜小寇不屑轻嗤,先前明明是他换上新衣主动把人招来,又连着那么多天温声细语地给人看诊,连桌屏都撤得远远的,如今却说害怕?
真是看不出,他这般会撒谎。
“国主,您就帮帮国夫吧。外面都在传您和国夫的事,想必那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您要是不去,只怕她们又要乱说了。”
清溪在一旁帮腔道:“今日姐姐不在,送奏折的活儿自然落在我的头上,可我以前从未做过,只怕是要耽搁些时候。如今有国夫照顾您,我也能放心回别宫去。”
姜小寇努努嘴,没说话。
清溪见状,赶忙上前继续劝:“近日天气转凉,您独自待在屋里干等也不是个事儿。横竖眼下都没事做,不如去医馆瞧瞧,就当是散心了。”
说完,他让出姜小寇身前的位置,偏头朝卫明言使了个眼色。
时刻注意气氛的卫明言迅速迈步站定,躬身道:“国主,这几日医馆的账目还等着您批阅呢,不然账房伙计都不敢算了。”
秋风吹过,姜小寇搓搓手掌,被他们俩说得有些心动,一个人待在那屋子里是有些无聊,小院里到处都是落叶,也没什么好景可赏。
“好吧,我去看看。”她大步走向医馆,并不打算让卫明言同行。
被留在后面的卫明言当即颔首向清溪致谢,得到他鼓励的眼神后,这才转身追着姜小寇去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