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用一下极简主义,设计一款极简风格的服装。也简称为色彩与线条做减法的狂欢,是一探极简时尚的前生。”
张惜文看向陆砚沉,这样说道。
“极简主义,这总可以吧。”张惜文翻了翻桌子上摆开的纸笔和草稿,一脸无所谓地看着陆砚沉。
陆砚沉张了张嘴,但还没说出话来,然后又被张惜文抢过话去。
“算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是设计师。”张惜文的目光凌厉似剐,
陆砚沉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张惜文,张惜文没有看陆砚沉,把图纸卷摊开,双臂撑着办公桌,陷入了思考。
“…”陆砚沉沉默以对,点了点头。
“张小姐,20点前完成,可以吧。”陆砚沉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礼貌,
“可以。”张惜文淡淡地说道。
“…”
张惜文完全不在乎站在一旁一直盯着她一举一动的陆砚沉,现在的她可以说是进入了一种旁若无人的状态。管他外界任何风吹草动,张惜文都不会多留心一分一毫。
指腹触碰在稿纸上,张惜文顺着稿纸的纹路先是仔细地抚摸着,一旁的陆砚沉有些好奇地微微探过头来,张惜文也没有拒绝,仍是低着头仔细端详着,她用手指比划着虚拟的画面,先是勾画出她要设计的衣服的款式的大概轮廓,在脑海中形成出抽象的概念。
然后张惜文右手执笔,开始细致地勾勒,除了笔尖与纸接触而发出的声音和张惜文时而发出的疑问声音,
陆砚沉也没有吭声,他的后背抵着墙,只是久久地注视着张惜文,许久,换了只腿,换了个坐姿。
张惜文微俯着身子,开始逐一勾勒出她脑海中呈现出来的衣服款式。她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檐,发出清晰的节奏。
陆砚沉全程都在观察着张惜文的一举一动,认真到他有时也会恍惚他是否是在审判张惜文是否符合一个原创设计师该有的创作时的流畅度,还是另有其物——
陆砚沉瞳孔微微一缩,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难道是...张惜文本身吗?
日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进陆砚沉的办公室,光线不偏不倚地照射在张惜文的身上,整个人透着一种令陆砚沉难以形容的感觉。
陆砚沉还在恍惚中,这个时候张惜文轻轻咳嗽了一声,陆砚沉立即清醒了过来,他看向张惜文,张惜文却没有抬头看向陆砚沉,张惜文大概是被呛到了,左手轻轻捂着嘴,右手随手将耳后的碎发捋了捋。
陆砚沉只是愣怔一瞬,连忙也咳嗽了几声,耳尖染上了绯红。
“...”张惜文这下抬头看向了陆砚沉。
“怎么了?”陆砚沉有些尴尬地问道。
“你吵到我的耳朵了。”张惜文淡淡地说,又低下头继续设计草稿。
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张惜文只是在全神贯注地设计着衣服款式,日暮降临,在完成了平面设计图和三维设计初步轮廓后,张惜文终于抬起了头,有些肆意地抻了抻懒腰。
“...?”视线落在对面的办公桌子上,张惜文这才发现本来一直坐在对面“审视”张惜文的陆砚沉已经不见了。
“?”张惜文先是有些疑惑,后来又冷笑了一声。
“啊,是撑不住了么,自己先走了,好好休息去了?“张惜文不屑地笑了笑,她也不想再去管这些琐碎的小事。陆砚沉是时尚杂志总编辑,他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张惜文她自己懒得去管这种人。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张惜文回头一看,是陆砚沉。
“完成任务了?”陆砚沉拎着一小袋东西回来了,他走到办公桌,把袋子放在了桌子的一隅。
“完成了,接下来我应该设计衣服了,交给你们做时间肯定来不及,我自己做。”张惜文抬头看了眼陆砚沉,这样说道。
陆砚沉沉默着点了点头,扫了眼张惜文设计出来的款式。
这是一款极简主义风格的衣服款式,上衣是无袖的纯白色毛衣,下衣则是一套七分长纯白阔腿裤。异常的简洁,却又透露着飒爽的气场。
“有模特么?”张惜文边设计着图纸,陆砚沉就在一旁看着,张惜文冷不丁地这样一问,陆砚沉多少是感到几丝震惊的。
“有,但是不能给你。”陆砚沉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需要模特,要不然你打算直接把我设计出来的服装直接打印在你的杂志上么?还是说你当模特穿女装?”张惜文像是看傻逼一样瞥了倚靠在一旁的陆砚沉。
“?”莫名其妙被嘲讽的陆砚沉嗤笑了一声,
“张小姐,我希望你搞清楚,你的设计加入到MADAMN杂志里这一合作完全是我们临时决定的,而提供给张小姐你的创作时间只有半天的时间,这种情况下你认为新特能特意抽出一个模特供你用吗?”陆砚沉的嘴角噙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而且新特时尚公司旗下不仅仅只有杂志部门,我们杂志里出现的任何一位模特都是新特旗下艺人部门培训的,总而言之,公司内部合作,不存在徇私的现象。想必张小姐也是清楚的,MADAMN自刊登以来只有极为出名,声及全国的品牌及其设计师才能邀请到国际知名的模特,光是海圳市有一定知名度的品牌都仅仅只能用公司旗下的模特,更何况张小姐您呢,”陆砚沉顿了顿,看向张惜文,尽管张惜文仍旧忙着俯首设计图纸,并未给予陆砚沉任何视线。
“何况张小姐您呢,您是破例的无人知晓的人,您不是设计师,您也没有品牌。”
张惜文闻声放下了笔,抬眸对上了陆砚沉的目光,陆砚沉轻轻挑了挑眉。
张惜文:“滚。”
陆砚沉:“?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张惜文也没管陆砚沉,直接从她托人送到这里的毛衣布料里选出了几捆布料,张惜文叹了口气。
“算了,我自己设计吧。”
“啊,对了。”陆砚沉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毕竟是你设计出来的衣服款式,你作为设计师,你的艺名是什么?”陆砚沉问道。
“啊?”张惜文沉默半晌,想了想,缓慢地开口说道,
“白诋青吧,叫白诋青。”
“不用你的本名?张小姐?这可是出名的机会。”陆砚沉问道。
“...不用了,没那个必要。”张惜文淡淡地说道,但是陆砚沉却从张惜文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苦涩和落寞。
“我只是为了证明我自己,名声什么的,现在还没那个必要。”张惜文说道。
“好。”陆砚沉莞尔一笑。
很快来到了MADAMN的新一期发行日。
众人始料未及的,也是这次陆砚沉临时决议的“合作”所带来的一系列结果。
新特杂志部门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围在销售量统计表上,都是啧啧称奇。
“?”这天大清早,陆砚沉走进新特杂志部门的楼层,发现一群员工围在一起,人人几乎都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陆砚沉有些心疑,但还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风度,向着众人点了点头,微笑着问好。
“早啊,伟大的沉总编辑。”
“Arlo总编辑!您快来看看啊!MADAMN创造奇迹了!”
陆砚沉在众人的推搡中莫名其妙地来到了电脑前,他定了定神,看向了呈现在眼前的数据。
张惜文以“白诋青”为化名的设计师几乎是一炮而红。
本来还算是低靡不振的本土时尚杂志市场竟然横空而出一个毫无知名度的设计师,而且这个所谓的设计师还用了一个根本就是虚拟的化名,杂志上关于这名设计师的介绍可以说近似于无。
除了几页她最新设计出来的服装,就再无其他更为详细的介绍。
在这款极简风格主义的,以白色为主色系的服装最后,有一段较为长的文字,很多粉丝都以为这会是关于本期新秀且前所未见的“白诋青”的相关介绍,但出乎众人的意料,这只是“白诋青”的一段话:
敬告读者。我曾经认为,时尚就是买昂贵的衣服,还有限量款的首饰项链,追随当下热点,而我常以这些方式让自己成为一个时尚的人。但在追求大众认为的时尚中,我却l发现自己,不适合,不喜欢。
这种感觉盲目的跟风,好像也收获不了什么。
而我现在对时尚的看法就是,时尚不是盲目的去跟风,而是去热爱以及欣赏自己,做真正的自己。去添加自己内心的能量,在地摊上买一件普通的衣服,不丢人。
总的来说,适合自己的,那就是时尚。
进而,我的灵感来源在此,简单一点,祝你我。
似乎也找不出有什么新奇之处,但是显而易见的,MADAMN本期的销售量创造了本季度的新高,而这几乎全是源自于一位神秘的“白诋青。
在陆砚沉旁边站着前一秒还不知所云的小王:?
而另一边坐在车里的张惜文也是在这个时候得知消息的,她先是略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简单地扫视了一下杂志,
“啊。”
张惜文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一贯不动声色的面容下,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白诋青,这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啊…”车的副驾驶坐着的是栾敏杰,他正好和张惜文顺路,张惜文也就顺势捎着栾敏杰,而就在刚才,栾敏杰拿出顺路买的最新一期MADAMN杂志递给了张惜文,大体翻了翻,匪夷所思地问道,
“惜文姐,这个白诋青设计的这款服装感觉和惜文姐你的风格有些类似啊。”栾敏杰又仔细地看了看,突然大叫道,
“啊,不好,姐,这个白诋青不会是抄抄袭借鉴姐你的风格吧?这真是太过分了!”栾敏杰这样说道,忧心忡忡地望向张惜文。
“…”张惜文只是神色淡然,一副兴趣寥寥的样子。
“姐?惜文姐?你在想什么啊?你不好奇这期杂志吗?这个白诋青好牛逼的感觉…”栾敏杰端起脖子上挂着的照相机,连忙对着杂志仔仔细细德拍了几张照片。
“真的是本土的吗?还是海圳市的,那真的挺厉害的…”栾敏杰还在自顾自地言语道,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又望向张惜文。
张惜问只是笑而不语,于是这个话题也只是寥寥而终。
同一时间,新特公司大楼。
陆砚沉唇边溢出一丝不明其意的笑,只是略微地摇了摇头。新特杂志部门所有人都在为这次新一期的MADAMN带来的效益感到诧异和惊喜,
先前一直插着兜靠在门框旁边的短发女人走向了陆砚沉,伸出手来拍了拍陆砚沉的肩膀,笑着调侃道,
“不错啊,沉。”女人笑得十分潇洒,她身着一套纯黑色的皮夹克,歪着头扫了一眼陆砚沉,嘴角勾起看戏似的笑意。
“哦?看来你把原来本是你该特别关照的客户甩给了我,原来是你自己已经找好了中意的对象啊,这样不好啊,”女人咬了咬唇,
“起码也提前通知我一声吧,你是轻松了,我昨晚可是熬夜加班才把你的好客户给的那些设计图安插进我这边的杂志呢。”陆砚沉不失礼貌地默认着点了点头,看向短发女人。
”Lvy,这还在公司呢,还是叫工名吧。“
”啧,你怎么跟我还整一套。“Lvy调侃着撇了撇嘴。
”总而言之呢,你推给我的那个洋客户,她手里的一些设计还算说得过去,也不至于让你急着甩手吧。再者,”Lvy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兴趣,
“洋客户背后有人啊,是个小有名气的地皮老板,你这么做,以后可能会被针对哦。”
“我只是按着流程走,这是公司的规定,”陆砚沉淡淡地说道,
“不与不清不白,来路不明的人合作。”
Lvy环臂站在一侧,看了看陆砚沉,忽地一笑。
“行,你负责的杂志,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但是我挺好奇,这个白诋青,来历清晰么?”Lvy翻开由“白诋青”设计的专栏,可笑至极的,整本杂志的所有服装都是有身姿高挑的的模特上身展示的,个个身姿高挑,撑起了每一套衣服。而这位“白诋青”设计的这款衣服,不需要模特,甚至不需要任何试穿效果,就能取得如此大的效益。
陆砚沉沉默了,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杂志。
“啊啊啊啊啊啊,不好了!Arlo,您…”一旁正通着电话的小王顿时像触电了一番惊讶地大叫,不可置信地望向陆砚沉,挂掉电话后,拉着陆砚沉走到一边。
听闻某番消息的陆砚沉只觉脑有一瞬的空白,陆砚沉的脸庞早就宛如一张白纸,空白又寂静。
“卧槽。”收到消息的小王也觉得不可思议,气得脸庞涨红,气急败坏地开始破口骂人。
“这个张惜文不要太不知好歹了,她算老几啊?我们新特给了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到头来倒是狗咬吕洞宾地这么反咬了咱们一口?当初还是她死皮赖脸地缠着Arlo您要和您合作——”小王气地发抖。
而沉默许久的陆砚沉只是双唇紧抿,意识到气压有些低沉得可怖的小王转回头看向低着头看消息的陆砚沉,
“随她吧。”只是面容稍带愠怒的陆砚沉低柔地说道,但是小王也注意到陆砚沉衣袖下攥紧的手,暴露于皮肤表面的青筋和那已经泛白的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