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受过连番质问后,本就受惊过度的拾柒瞧上去更加崩溃了。
如今的她只想尽快找到苏淮之,虽然眼前的这些人瞧上去挺不好惹的样子,但也不代表她会迫于压力与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拾柒握紧了拳头,用尽全力挣脱了曾若初的禁锢。
“你、你们不要耽误我去找小姐……”她出言警告道。
或许她的本意是想震慑一下他们,可奈何她底气不足,所以这番警告莫名有些滑稽。
曾若初正在心中盘算着苏淮之的去向,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拾柒身上,在被她一个发力甩开后不由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好在云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不然定是要摔个头昏眼花。
拾柒自知犯了错,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手指因为尴尬正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衣袖。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后怕,只好僵着脖子小声道:“我去找我们家小姐了,你们好自为之。”
她故意将语速放得很快,口齿也不太清晰,生怕他们听清楚她的话。
说完这些话后,趁着大家都在关照曾若初的功夫,拾柒悄然退了几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可曾若初却并没有遂她的愿。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拾柒想要逃跑的身影,害怕她真的逃跑成功,连忙大声喝止,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别走!我们还有话要问你!”
她赶忙上前,拦住了拾柒的去路。
拾柒急了,脸红到了耳根,气急败坏地跺起了脚。
“我是真的有急事,没时间陪你们闹!还有,你们究竟是谁啊?现在苏府正乱着,由不得你们在这里撒泼!嬷嬷!嬷嬷——”
她话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有搬救兵这一招,随即大声唤起了掌事嬷嬷。
“闭嘴,大理寺少卿在此,岂能容许你随意造次!”阿涟终于被他吵烦了,大声呵斥道。
拾柒没想到自己会惹到狠角色,吓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僵持在原地。
下一刻,她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都是我有眼无珠!”
看着她如此恐慌的模样,石泰的心中突然油然而生了几分无奈。
他揣起双手,啧了啧嘴说:“你说说你,你对我磕什么头,我又不会动手杀了你。你快快起来,叫旁人看了去还以为我故意为难你呢。”
可拾柒听了这话后并没有立刻起身。
她依旧伏在地上,整个人开始不停地发起抖来。
石泰恼了。
他本想骂一句狼心狗肺的东西,可又觉得时机不大适合,便紧急换了一套说辞。
“你个狼……你个小姑娘怎么那么倔,我都说了让你起来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可就算他这么说了,拾柒也依旧不敢起身,身子甚至伏得更低了。
曾若初望着她瑟缩的模样,沉思了片刻。
她回想起了之前在苏府时顾妙吟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悠悠开口:“拾柒,对于画师沈晗和你家小姐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拾柒猛地抬起了头,慌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真不知道!”
对比起她先前那不敢吱声的状态,此时她的激动显得一反常态,有一种很明显的欲盖弥彰之感。
曾若初本想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追问拾柒,可转念又想起石泰在场,自己就不便再逞这个能了。
石泰毕竟是大理寺少卿,也是长辈,若是抢了他的锋芒定是要落人口舌的。
想到这里,曾若初转过身,向石泰轻轻行了个礼,随后又附在了他的耳边,悄声把自己和江游川方才在苏府的见闻简短地说了出来。
随着话题的深入,石泰的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他侧过头,严肃地问起曾若初:“当真?”
曾若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石泰环顾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发现这里确实不适合审问拾柒。
于是他便向阿涟使了个眼色。
阿涟立刻了然,走到拾柒跟前,冷下脸说:“拾柒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拾柒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慌忙地摇着头。
“不!我不跟你们走!我还要去找淮之小姐呢!这位姑娘,一瞧你就是菩萨心肠的人,你替我说说情好不好?我们家小姐还在等我呢!”
和方才她畏畏缩缩的态度不同,此时的她哭闹不止,连滚带爬地匍匐到看上去最好说话的云绮跟前,死死抱住了对方的腿。
望着哭天抢地的拾柒,云绮同意也不是,拒绝也不忍,只好尴尬地俯下身,轻声安抚道:“你先起来,先起来……”
“我不松手!他们大理寺的人凶得很,我落到他们手里不知道要受到什么严刑拷打,姑娘你救救我!!!”
拾柒急得口不择言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
可她的这种更是让曾若初确信了,她一定知道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突然那么抗拒被大理寺带走。
何为意害怕云绮为难,便想帮忙把拾柒给拉开。
可拾柒的衣裙刚刚才经历过火灾的摧残,衣料本就变得很是脆弱,根本经不住她的用力挣扎。
“刺啦”。
伴随着她的动作,那件衣裙从背后裂开了一条极长的口子。
在场的几个男子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
拾柒顿时觉得背后出现了一抹凉意。
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紧跟着就惊叫了起来。
曾若初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在救火时为了方便,把披帛当作腰带系在了腰间。
她迅速将披帛从腰间抽了出来,替拾柒遮住了背后的窘迫。
云绮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拾柒的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
曾若初轻咳一声,示意撇过头的四个男子可以把头扭过来了。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温和地对拾柒说:“拾柒姑娘,你别害怕,我是来帮你找淮之小姐的。”
拾柒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披帛,有些迟疑地啜泣道:“你骗人,你明明和他们大理寺的人是一伙的。”
许是因为方才曾若初帮了自己,此时的她对曾若初的敌意减少了些,但还是不免有些警觉。
她摇摇头,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温和的笑意。
“我不是大理寺的人,我和先前那位帮苏老爷写文章的卢冉昇是一起的。”
“你?”拾柒倒吸一口冷气,“你不会是卢公子口中的那个,会帮着沈晗的曾姑娘吧?”
曾若初立刻否认道:“不不不,我不是曾姑娘。我……我姓江,我叫江初。”
她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终于胡乱编出了一个名字。
“那你怎么会和他们大理寺的人在一起?”
见拾柒还有那么多话要问,阿涟最终还是耗尽了耐心,不耐烦地说:“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我们没时间陪你扮家家酒,赶快跟我们走!”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把拾柒拽起来,却被秦暮予拦住了。
秦暮予飞快地向石泰比划了几个手势,紧跟着便开始了他极为浮夸的表演。
“你们大理寺的人那么凶干嘛!吓到我了!”他装模做样地拍了拍胸口,一个箭步跑到了拾柒身旁,似乎想要和他们划清界限。
阿涟被他的行为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摸着头说:“秦……”
“秦秦秦,秦什么秦!那个叫什么秦暮予的不就在你旁边吗?你还喊他干嘛?!”秦暮予飞快地打断了阿涟的话茬,直指一旁的何为意道。
何为意瞪大双眼,满脸不解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
“对!就是你!”秦暮予毫不犹豫地说,“姓秦的,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方才还想来帮着这个愣头青扒拉这位姑娘,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何为意彻底无语了。
他冷笑一声,举起双手破罐子破摔道:“是是是,你说得都对,我秦暮予就是个混账。”
说到混账两个字的时候,他还特地咬牙切齿地加重了语气。
可秦暮予并没有在意他的报复,对拾柒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拾柒有些迷茫地望着他,又来回看了几人一眼,有些狐疑地问:“你不是大理寺的人?那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曾若初立刻将刚刚想出的理由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你知道明家小姐明霜吗?我是她的朋友。平日明霜总是和我提起淮之小姐,我很是欣赏她的性格,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和她认识一下,对沈晗做出的破事也耿耿于怀。”她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惋惜,“今日我恰巧就在苏府附近,听说苏府噩耗后就急着赶来帮忙。火灭了之后我突然想起了淮之小姐,很是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抓了你想问一问她的现状。”
她耐心地解释着自己方才拦住拾柒去路的原因,试图让拾柒放下心来。
可拾柒还是有些怀疑她的动机,指了指何为意和阿涟,谨慎地说:“那你为什么会和三个大理寺官员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大理寺的人啊!那个何……那个姓秦的刚刚还帮了我,我还以为他是你们苏府的人嘞!其余两个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是刚刚才来的,我也是才知道他们是大理寺的!”
曾若初非常认真地告诉了她“来龙去脉”,还不动声色地解释了三人中为什么只有何为意一个人浑身狼狈。
此时的拾柒对她的信任多了几分,怯生生地问起了秦暮予和云绮:“那这两位呢?”
秦暮予非常自然地回答道:“这位姑娘叫云绮,是江姑娘的朋友,而我,我姓……”
他本来想说自己叫何为意,可何为意家在上京毕竟挺有名的,害怕拾柒听说过他的名号,所以立刻换了个说法。
秦暮予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说:“我姓肖,我叫肖书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