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天气尤为湿冷,故而乾心宫内备着炭火取暖,可纪奕之又嫌太干太闷,非要窗户开一点门缝睡觉,这不,身子是暖的,但脸不时的被冷风拂过,一个激灵,就醒了。
他半梦半醒间将脸往被子里钻,钻了没一会头又钻出来,冷风又吹过脸颊,他翻过身,脸颊还被冷风追逐,这下,纪奕之醒了,睁开眼往窗户门缝看去,黑漆漆的。
纪奕之:“......”不点炭火其实也没什么!
纪奕之反反复复被冷风追逐,睡也睡不着,他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然后开始想待会早朝要提文举、武举的事情。
文举基本是落定了,但是当时殿试的时候他说过还有其他福利稍后下旨,这其他福利就是前世的科举制福利,像举人每月也可以领多少多少粮食和银钱,还有免徭役的名额、免几成农税等。
但他琢磨了几天,觉得还是给官职就好,不然他怕像前世的封建王朝那样,功名加上权势百姓们没有话语权,会被欺负,他觉得还是像现代公务员那样,考上科举前三甲的算。
而武举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纪奕之窝了窝脖子边上的被子,总觉得有冷风吹进去,被子内的手又将被子压的实实的,翻个身,困了困了,还是睡一会儿吧。
清晨,郁兮沅被柳意叫了起来,郁兮沅有些懵,她好像刚睡着没多久,怎么就被叫醒了,她问:“柳意什么时辰了?”
“姑娘,辰时了。”
“辰时了(早上七点)?”
柳意轻声道:“是的,姑娘,大少爷还派人将行李搬到马车上去了。”
“啊?!”郁兮沅惊坐。
柳意点点头,眼神里透着担心,担心什么,当然是担心大少爷碰见寓郎官,她道:“而且,大少爷在院子里坐着等您。”
“什么?”郁兮沅慌张的掀开被子,不顾寒冷冲向门边,柳意急忙拉住。
柳意道:“姑娘,先更衣吧,外面寒冷!”
“好,快穿快穿!”
片刻后,郁兮沅整理好妆容,冲出房门,又想到大哥十分注重礼节,她便忍着心焦,慢步走到院子,行礼道:“大哥。”
郁博文起身道:“醒了就洗漱用膳食,然后我们就出发。”
“大哥,有这么着急吗?”
郁博文右手背在身后:“不着急,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郁兮沅抿唇看向大哥,在家,郁兮沅最害怕的人就是父亲和大哥了,这种怕是从小就种在心里的威严,导致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他们一变严肃,她在他们面前都是小女孩模样,不敢有一点主意。
“还不快去洗漱、用膳食。”
郁兮沅抿嘴道:“大哥一起进屋?”
“我早食用多了,想在院子里多走走。”
“......哦。”
郁兮沅三步一回头的回屋,柳意担忧道:“姑娘,信怎么办?寓郎官怎么办?”
郁兮沅来回几个踱步,心里万分后悔那日大哥刚到府中时,没有提前跟大哥说起此事,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婚事未定,两人一直保持书信往来确实不对,而且私下定情,确实是她未细细思量的事情。
陛下是她从小就认识的玩伴,下意识她就忽略了许多危害的发生,比如像大哥说的,若是两人最终没在一起,名声又传出去了,她怎么办?她仔细想想都后怕不已。
好在如今太后已经表明态度,不然就如她大哥所言轻则名声尽毁,重则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更甚者,三尺白绫。
柳心摆好膳食道:“姑娘用膳吧。”
“你们吃了吧,准备些膳食放马车上。”
柳心、柳意互看了一眼道:“诺。”
郁兮沅无心用膳,她昨天想了一夜寅时左右才睡过去,她想知道纪奕之向她表明心意的时候,知不知道会对她的名声有碍,还有太后、安以公主,同为女子她们为何不提醒陛下,反而相帮。
她一时想了很多,连寓郎官的面都不想见了,几息后,柳心柳意迅速吃完收拾好,郁兮沅走向大哥道:“大哥,我好了,走吧。”
郁博文看了看郁兮沅,眼里带着审视,好似已经将郁兮沅看透,郁兮沅深吸一口气,缓解心里的紧张,倔强的抬眸对视。
郁博文抿唇道:“走吧。”
“诺。”郁兮沅提着这一口气上了马车。
马车外的郁博文向管家交代了几句,便翻身骑车,道了一声出发。
途经皇宫方向,郁博文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清晨一早守在郁兮沅的院子里,就是不想让郁兮沅见到陛下身边的人。
昨天的愤怒消散,他回过味来,祖父是知晓一切的,而之所突然告诉他,就是要他带走兮沅,同时提醒兮沅不论何时都要保持清醒。
而宫里的沈太后一早就叫安以公主来用膳,过了一会,有人进来道:“参见太后。”
沈太后抬眸:“人走了?”
“回太后,是。”
沈太后接过苏嬷嬷手中的帕子,抿嘴笑道:“知道了,下去吧。”
安以公主道:“兮沅走了?”
“你不是听到了吗?”
“兮沅会不会生气啊,我们这样算计她?”安以公主担忧道。
沈太后笑道:“等她回朝都,我会像她解释的。皇帝天生随心,又那么喜欢她,有些事情我们也拦不住,我们只能背地掩护,好比上次你被拉去玉湖别庄。”
安以公主心中惴惴不安,郁兮沅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她不想失去,初始母后找她促成二哥和兮沅事情的时候她是拒绝的,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二哥他随心所欲惯了不懂其中厉害关系,但身为女子,谁会不懂。
可为了二哥,安以公主不得不这么做,是以安以公主只能在日常对郁兮沅千好万好。
而沈太后之所以促成这件事,是为了朝政的稳固。纪奕之登基前身是顺王,名声不好,但凡长子没有下旨传位,几位大臣可能会选小彦怀登基。
郁兮沅的祖父,郁太傅是三朝元老,父亲又是一郡之首,其中名望自是不用说,只要郁兮沅嫁入皇家,那么纪奕之治理朝政的时候,朝中大臣的抗拒之意想必会少一些。
只是沈太后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家这个小子,还真是经天纬地之才,一项一项的新政颁布,渐渐收服了朝中大臣,甚至朝中大臣的女眷,更别说军中的将士、秦国的百姓们,这是沈太后没有料到的。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郁兮沅本身也很优秀,她很满意。
让人又惊又喜的是郁兮沅的大哥,郁博文,他居然中了状元!这让沈太后惊了一下,一个家族的名望有时候也可以变成一把利剑,于是在向郁太傅提亲的时候,她表明了她的诚意。
那么郁太傅呢?正如郁博文所猜测,两人的动作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长期待在陛下的身边,如何不知晓陛下的变化,他还是小皇孙的老师,有什么话是问不出来的,也别小看了一个小小孩童的记忆。
郁太傅任其发展自是了解陛下的品行,而他孙女的沦陷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还是那句话,他自己的孙女郁太傅怎会不了解,那么这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纪奕之下朝后,寓郎官急忙走到他身边拱手行礼道:“陛下,郁姑娘回闽中郡了。”
“什么?”纪奕之诧异道,“怎会如此突然。”
寓郎官道:“臣不知,臣到院中时,只有一位管家在等候,说郁姑娘跟着状元一起回乡祭祖了。”
“祭祖,信呢?”
寓郎官摇摇头:“没有。”
……
“没有?”
“没有。”
纪奕之拉开寓郎官大声道:“备马!”
“陛下!已经出发很久了,追不上的。”
纪奕之瞪了一眼寓郎官,那眼神里的火光,仿佛要烧了他,寓郎官微微低头,拱手道:“管家说辰时就出发了。”
纪奕之急切的跑回中和殿等郁太傅,明明昨天母后跟他说已经向郁太傅提亲了,怎么一觉醒来人就回闽中郡了!
而且信也不留一封,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