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在天庭偌大的殿宇里,临曲被迫与臭棋篓子天帝对弈。

    天帝深沉地叹了口气,并毁了步棋,“可去见了遥见之主?”

    “远远瞧了瞧,是个少年。”

    天帝表情严肃,“等一个少年长成,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说不准的。”临曲姿态悠闲,“不过有件趣事。”

    “哦?”

    临曲笑笑,“柏越以玄冰为体,天地之力孕育的那个小孩,和遥见之主相识。”

    天帝执棋的手顿了顿,“那倒真是巧。”

    ——

    司辰他们回来的时候,松耳在床上呼呼大睡,而长溯在她旁边擦剑。

    “这就是你的机缘?”司辰把烤鸡和蜜饯放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剑。

    就能舟朝这样丝毫不了解兵器和法器的人,都能看出这把剑并非凡品。

    “挺好,挺好,这剑应该不容易折。”司辰一想到这一年来为买剑花出的钱,他就心疼。

    松耳睁开了眼,但是躺床上动也没动。

    剑光轻易闪到她的眼,可以弑神的剑,明明晃晃出现在她这个神的面前。

    “还没起来?”长溯掀开挡住她半只眼的被角。

    她一骨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明天一早,我们就回云顶昆仑。”

    松耳感受到,腰间肆骨蠢蠢欲动,似是器灵的感应,起了好战之心。

    她一巴掌拍向腰间,它终于安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云顶昆仑弟子就一同回山,一点不耽搁。

    舟朝扒拉着长溯的腰,很是兴奋,“果然好剑飞起来都不一样。”

    松耳坐在展开又变大的肆骨上啃着苹果,“哪不一样了?”

    “嗯……”舟朝思考,“不知道。”舟朝肯定。

    松耳:“……”

    她撂下一个白眼,加速超过了他们。

    雾城之旅,到这里就此结束了。

    当长溯将雾城所得之剑交给执羽的时候,执羽端详了许久。

    长溯以为一向乐天派的师父看到他有所得会很高兴,可一向不吝啬于夸赞的执羽始终沉默,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很严肃。

    他问:“你真的要用它作你的本命剑吗?”

    听到此番质疑的遥见在执羽手里迸发杀意,但被执羽悉数压下。

    长溯不明白,“师父觉得不好吗?”

    连松耳都说这是一把很厉害的剑。

    “没有不好。”执羽笑笑,将剑递回,“只是剑这种东西,只有人压得过它,它才能为人所用。这把剑,瞧着可比你凶。”

    剑身澎湃的杀意外泄,好似只要握剑之人片刻疏忽,它就能反噬其主。

    长溯接过,忽而一笑,“没关系,比它更凶的我也见过。”

    执羽一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随他去了。

    ——

    悠闲的午后,长溯依旧在研究千寻碧水剑的剑谱,不干正事的松耳和舟朝凑在一块看话本。

    “这故事主人公自诩天下第一美男,得长啥样啊!”舟朝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松耳随口道:“还能什么样,华酒师兄那样呗!”

    舟朝一愣,瞥了一眼几步外看剑谱的小师兄,压低声音,“你觉得华酒师兄是最好看的?”

    “不然呢?”松耳白他一眼。

    舟朝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突然提高声音,“那你觉得华酒师兄比小师兄好看咯!”

    松耳一愣,随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大家不都说华酒师兄是云顶昆仑最好看的吗?那他都是最好看的了,肯定比小师兄好看啊。你这都想不明白,也太笨了吧。”

    长溯无声盖上了剑谱,遥见在他身边颤动,他伸手触碰,遥见才肯归于平静。

    舟朝鄙夷地看着她,“大家觉得不算,华酒师兄在云顶昆仑那么久了,小师兄才认识几个人啊,要你自己觉得。”

    “我自己觉得……”松耳缺心眼似的在嘴里重复,略加思索,肯定道:“那还是华酒师兄好看,华酒师兄昨日来给我带桂花糕了,某些人到现在都没给我做片片糕呢!”

    舟朝余光偷瞄,果不其然,小师兄提剑走了。

    “嘿嘿,你猜今天有没有片片糕吃。”

    松耳抬头看去,长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最好是有。”她已经开始想念片片糕的味道了。

    未时,苍桐山各处都是借场地修习的弟子。

    长溯找来时,松耳在一棵槐树下跟人交谈,笑容灿烂。对面站着的男子芝兰玉树,是整个云顶昆仑的风云人物,苍照山华酒。

    他们聊着聊着,华酒递过一包蜜饯,松耳自然地接了过来。华酒笑容温煦,在她低头翻找之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长溯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拿着片片糕的手蓦然收紧。

    他欲离开的时候,松耳正好转身,也看见了他,还冲他小跑着过来。

    “长溯!”

    有人在后面拍了他的肩膀,长溯回头看去,“卿云师姐。”

    “没事儿,跟你打个招呼。”卿云热情开朗,说着就要走了。

    “欸……”长溯叫住她,松耳此时已经跑到了他身边,眼看着他将手里的糕点递了出去,“多做了些糕点,师姐拿去吃吧。”

    “谢啦!”卿云接过,冲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松耳眼神期待,一只手抱着蜜饯,伸出了另一只手。

    “干什么?”长溯眼神略过面前的手。

    松耳在他面前来回晃动,“我的呢!我的呢!”

    长溯往回走,“已经没有了。”

    松耳的笑容顿时僵住,“你把我的片片糕给别人啦?”

    长溯脚步顿住,认真道:“那是我做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你……”松耳捏成拳,“你……”

    长溯充耳不闻,已然走远。

    晚饭时候,不见松耳人影。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松耳不来吃饭?”花脂一副见着稀奇事的模样。

    舟朝笑出声,“她今天说自己以后要是再吃小师兄做的一口东西,她就不是人。”

    “不吃饭怎么行。”司辰严肃道,放下碗筷就要去找她。

    花脂拉他一把,很是无奈,“得了吧,你还怕她饿着啊。”

    司辰一愣,好像也是,回头问道:“你们吵架了?”

    长溯神态自若,“没有。”

    司辰:“……”

    你看我信不信?

    ——

    过了几日,松耳在舟朝面前唉声叹气。

    “怎么,没吃饱?”舟朝看热闹。

    松耳摇了摇头,“我这几日尝遍了云顶昆仑每坐山的伙食……”她哭丧着脸,“竟然没有一座山的饭菜比那家伙做的好吃。”

    舟朝白她一眼,“那不废话吗?你在别的山都是别人做什么你吃什么,在自己家是你想吃什么小师兄就给你做什么,那能一样吗?”

    松耳“悲伤”地撅了一地草。

    舟朝还火上浇油,“要不说你有本事呢,小师兄脾气那么好的人,你都能惹到他。”说着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哼!”面前的草秃了,她又去撅另一半。

    舟朝看不下去了,“你就去说几句好话呗,小师兄那么好的人,又不会为难人,你嘴甜几句,他就会跟从前一样对你好了。”

    “好话?”松耳脑子转不过来,“嘴甜?”

    “去吧!”

    为了保护这片草地,舟朝推着她往长溯练剑的地方去。

    结果一到那,发现长溯没有在练剑,蹲地上在喂大黑小黑,手里拿的是……片片糕。

    松耳顿时就炸了,“你……你……你宁愿喂狗你都……”她气得语无伦次。

    长溯缓慢回头,幽幽道:“你不是不吃我做的东西吗?”

    “我只是说吃了不是人而已,我本来就不是人啊!我是神仙!”

    长溯:“……”

    真有道理。

    “来这是来找我的?”喂完大黑小黑,长溯拍拍手站了起来。

    松耳冷眼,“我路过。”说完气冲冲地就走了。

    长溯迟疑片刻,心道算了。

    未时,长溯拿着新出炉的片片糕出来寻人。

    许久找不到,便去问花脂。

    “小朝说她心情不好,所以带着她去苍峨山看灵猴了。”

    长溯一愣,狐疑道:“你确定她是去看猴的?”

    花脂:“……”

    细思极恐。

    苍峨山,灵猴遍地走,舟朝抱头躲在角落,此时此刻希望自己也是只猴,而不是小师姐的师弟。

    “执羽呢,执羽呢?姑奶奶我来复仇了!”

    一踹门、二叫嚣,松耳满脸写着嚣张。

    苍峨山弟子一个个的异常兴奋,看热闹的心情溢于言表,连阻拦都是做做样子,任她叫嚣到了自家师父门前。

    此时执羽道人正在和伏薇长老烹茶对弈,茶水刚送到嘴边,摆在侧面并且价值百两的山水屏风被一道锋利的流光劈开。

    伏薇长老顿时睁大了眼,“你何时在外结仇了?”这个阵仗,不得至少是个杀人父母的大仇。

    有弟子匆忙来报:“师父,苍桐山的松耳师妹来找你算账了!”他明显憋着笑。

    伏薇挑挑眉,“你家弟子跟你一个德性。”

    执羽哭笑不得,“仇家算不上,冤家还差不多。”

    他话音一落,门口的烛台被冷风掀翻,报信的弟子溜得飞快,生怕被误伤。松耳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执羽呢?还不给姑奶奶滚出来!”

    伏薇失笑,眉目温柔,“这孩子,也不知哪里学了这些腔调。”

    执羽大笑,一眼便将损失算得清清楚楚,内沉丹田,他的声音传了出去,“猖狂小徒,今日我便再替你师父给你个教训!”

    长溯和花脂赶来时,苍峨山的弟子四散而开,视线都不约而同落在正中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少女身上。

    缚仙绳、囚龙阵、肆骨弓、满地流光……

    观战的伏薇摇了摇头,“这性子,得磨到何时啊。”

    众目睽睽之下,松耳被震翻在地,身体和地面的接触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松耳啐了一口鲜血,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发丝轻扬,莫名萧瑟。

    她身形娇小,微微垂头,围观的众弟子难免有人觉得她可怜,不过是个小孩子,师父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只是没人知道松耳在想什么,她将柏越里里外外骂了个遍,不是说她雾城之后修为见长吗?怎么还打不过这老道?

    “顽劣小徒,这回可服了?”

    “服你个头!”松耳翻身又起,再度结印。

    执羽摇摇头,再一剑斩下,松耳被掀翻、砸地,滚了好远。

    “松耳!”长溯和花脂仓惶入场,长溯将她扶起,松耳闷哼一声,抬头见是他,毫不犹豫推开,“走开!”

    “师叔见谅,苍桐山管教弟子不严,致师妹行事不端,弟子必将她带回好好管教,还请师叔大人有大量,饶过师妹这一次!”花脂跪地,恭敬下拜。

    执羽道人收了长剑,“小徒谬言,怎是师叔我不肯宽恕,明明是你家师妹不依不挠。”

    花脂:“……”

    有点道理。

    “我还没输呢!”松耳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被长溯一拽,她刚撑起来又倒下,长溯捂住她的嘴,任她如何在怀里闹腾也不松手。

    “她认输,师父,她认输了。”长溯仰头,轻飘飘道。

    “唔唔唔……”

    执羽大方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师父我这么大度的人,自然不会跟她计较。你就带她回去吧,再把苍桐山管事的叫来,赔偿一下咱们的损失,此事就揭过吧。”

    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苍峨山,长溯:“……”好大一笔钱啊。

    “唔唔唔……”花脂对松耳死拽且捂嘴。

    执羽转身进了内殿,他的首徒夕菁跟随在后,见师父在人后神情忧虑,很是不解,“师父在恼松耳师妹太过无礼?”

    “非也。”执羽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今日似曾相识吗?”

    夕菁微怔,“师父是指,师弟来我们山之前,松耳师妹也闹了这么一场吗?”

    “是啊,也是这么闹了一场。”执羽目视远方,背手感叹,“这才多久,那时她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为师只用五成功力便能完全压制她。可是今日苍峨山被她搅得鸡飞狗跳,为师压制她的功力也用到了六成。”

    夕菁没有听明白。

    执羽轻笑,“好徒儿,你可知为师少年时也是个中翘楚,天赋过人。可这孩子的天赋,却是为师的百倍千倍。”

    夕菁愣了愣,“师父是在伤心?”

    执羽摇了摇头,“不是伤心,是担心。因为这样的天赋,大概率不会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

    夕菁惶然,“师父的意思是,松耳师妹可能会是妖?”

    “狭隘!”执羽屈指敲上她的脑袋,“修习不能只练功,也要多看点书!”

    “是。”夕菁老实应下。

    执羽背过身再次叹气,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几天前他特意去找掌门师兄给他的小弟子卜了一卦,竟探不到他半点命数。唯一清晰可见的,是命理中盛开着一朵山茶花。

    而他今日发现,小丫头的耳饰,便是这朵山茶花。

    ——

    傍晚,写了欠条走出苍峨山的司辰脸比天色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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