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片枯叶落到地上，时间正式进入了十二月。

    虽然这么说，不过才过去了三天而已。但是十一月底和十二月仿佛是两个不同的季节，即使是校园里最爱美的学姐也在洋服外面围了条羊毛厚围巾，怕冷的老教授已经裹上了厚厚的毛呢大衣，端着保温杯和姜茶穿行在一个又一个教室里。

    按照约定，盛谦一大早就驱车来到了绿之堡，停在铜门三丈开外的空地上。

    掏出新买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六点四十七分。不亏自己为了给女巫留下一个好印象，半夜就开始赶路。

    只是这个时间显然有些太早了，按照他往常的作息，但凡这个点起了床都是对睡眠的不尊重。

    当然这只是他为了让自己可以晚进去一会儿的借口。不管自己是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一旦自己要去见陌生人，都会忍不住紧张，进而生出“不想见人”的想法。

    因此，“等一会再进去*成为了少数他从小坚持下来的习惯。

    几天前，他刚回到学校，就去霍扬班门口找了他。本意是为了解释他的手机摔坏了，没办法报平安这件事，却被憔悴的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的副社长下了禁足令，甚至为了看住他，一个月不一定开一次会的灵异部都改成了一天一碰面。

    盛谦不是很理解，毕竟自己和霍扬基本上算是陌生人，为什么他要这么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过很快就想通了，毕竟自己是他自作主张加进来的，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就是第一责任人了。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这种利益至上的事情他就不止第一次见了，因此想通之后倒也不是很吃惊，只是在第二天就提交了退部申请书。

    面对霍扬的询问，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我绝对不可能再也不去绿之堡，但是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突然出了什么事影响到灵异部，所以我申请退部。”

    这也不是霍扬第一次被认为是个利己的人了——虽然他确实不讨厌这个评价，但是唯独对盛谦下了禁足令这件事是完全没有私心的。

    或许有私心，但是谁知道呢。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还算一个比较理智的人，为了社团同意了盛谦的退部申请。

    但却被M驳回了。

    虽然M并没有一官半职，但是他是少数真正有能力的人，因此在灵异部绝对是有不小的话语权的。他做担保，向霍扬保证盛谦在绿之堡的绝对安全，同样要求盛谦不能退部，再不济也至少要是编外人员。

    双方各退一步，和谐的结束了谈判，所以盛谦才被放了出来，按照约定在这一天来到了绿之堡。

    又等了等，差不多八点左右，他才推开车门，搓了搓手，背起他的登山包，走到铜门前面。

    果不其然，这次他非常轻易地推开了铜门。

    依旧是一样的眩晕感和紧张感，依旧是上次那副景象，只不过那两个小孩直挺挺站在大门里面等候着。盛谦没做好准备，看见他们的瞬间就被吓了一跳，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僵硬地伸出手：“你……你们好。”

    小男孩还是低着头，细弱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你好，盛谦，我们等你很久了。”小女孩这次换了个发型，将刘海向上梳了起来，仰着头，翠绿色的眼睛看向他：“我们等了一个小时了。”

    “对不起对不起，太不好意思了，我还寻思到的太早了，怕打扰到女……你们主人呢。”盛谦有些不自在地別开眼睛，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两条巧克力，半蹲下来，摊开手，和两个小孩视线齐平，“太对不起了，这个送给你们，可以原谅我的失礼吗？”

    “抱歉……”女孩的表情微变，刚想拒绝，就被小男孩拉了拉手。小男孩也抬起头，露出和女孩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睛：“谢谢你的好意，那我们就收下了。”说完将两条巧克力都接过来，其中一个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另一个塞进女孩的手里：“我叫是，这是我姐姐真。”

    还没等盛谦介绍自己，一个女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也许是从近处，或者说从四面八方传来，将几人层层包裹：“小真，小是，赶紧带着客人上来。”

    说实话，这个女声有些怪异，比起说话，过于平淡的语气和异常抑扬顿挫的语调反而更像是唱歌，但意外的，却完全不让人讨厌。

    小是——盛谦失礼地这么称呼他——点了点头：“请跟着我们走吧，主人也等了很久了。”这么说着，小真伸出手，示意盛谦拉住她。

    “我……”盛谦想着拒绝，他对和异性肢体接触有些排斥，即使是小女孩一样。他求助地看向小是，小是读懂了他的眼神，抬起空着的一只手，长长的袖子盖住了本身应该是手的地方，还向下耷拉了一截。

    盛谦吓了一跳：“对不起，我不知道……”话还没说完，小真绕到一旁，帮他把袖子撩了起来，露出白生生的小手。

    做完这一切，两个人依旧拉着手，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盛谦尴尬地笑了笑，撑着膝盖直起身，牵上小是的手。

    就像上次一样，在触碰到小是的一瞬间，一切不适感就像潮水一样褪去，连焦虑都减轻了不少。

    穿过薄雾一般的空气墙，他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不同于空荡荡的大厅，二层往上是一个个摆满各个年代的东西的房间，偶尔有一两个门没有关紧的，盛谦向里面一瞥，总能看到像是摆满玻璃罐存放的香料和制作了一半的木乃伊，或是各式各样的剑随地乱扔，即使是盛谦这种对剑不甚了解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不少品质不错的银剑。

    顺着步梯走了足足十几分钟，直到盛谦上气不接下气时，才终于到达了顶层。这个古堡除了第一层，其余每一层都是环形，在环形中间是笔直的步梯，呈东西走向横贯在古堡中央。好在不是螺旋上升型的，不然从一层爬到顶层就得半个小时。

    顶层的楼梯结束在一扇门之前。小是松开他，走到门左侧，站定，小真依然牵着弟弟，敲了两下门，也站到一旁。盛谦有些紧张，吞咽了一下唾沫，听到那个女声行“请进”以后，看了看两个小孩。

    小是依然低着头，小真看着他，比了一个“自己进去”的口型，就闭紧嘴不再说话。盛谦吸了口气，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