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生消失在文件柜之间,老顾“啧”了一声:“这么好骗?”
随后他转身走到墙边,墙壁上挂着一个电话机,他拿起听筒,按下一串数字按钮,墙上的暗门朝内打开。
暗门内是监控室,几十个监控画面覆盖了整个院子和房区。
其中一个画面里出现了余生的身影,虞放说道:“把他引到津门旧档区。”
老顾问:“哪个时间段?”
“一九一六。”
“一九一六?”老顾反应过来,对上虞放的眼神:“七十二?”
虞放点点头。
老顾坐在台前熟练地操作着各个按钮,在柜子之间的通道上升起白色墙板,引导着目标人物走向旧档区。
他嗅了嗅烟草的味道,皱眉说道:“刘大山案刚归档,最近各地诡事频发,一处和三处都查案去了,我们处也只留下三人镇宅,你们很闲吗?”
虞放挑挑眉梢:“怪不得没见几个人,老王和老闫呢?”
老顾把香烟放进衣兜,答道:“老王在津门,老闫去了桂市。”
牧和虞放的脸色同时一变,虞放问:“什么时候去的?”
老顾刚想开口,瞄到视频里闪过的黑影,猛地起身道:“坏了!”
而此时,余生秉持着“敌不动,我也不动”的心态,与人头深情对望。
硕大的人头头上无毛,双眼大睁,眼球干瘪地陷进了眼窝,大嘴张开仿佛在呐喊,皮肤惨白且有皱褶,显然是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
可标本没手没脚,怎么来的这里?
一阵脚步声传来,余生抽出一份资料,藏进背包里,迅速将档案盒放回原位,关上柜子,双手紧张地放在身后,忽然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裤脚,他快速低头一看,发现一只苍白的手正搭在他的裤脚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跳到一旁,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大头!”
老顾带着虞放两人走了过来,看到余生的表情,他笑了笑:“抱歉!刚才去接你们的时候忘记关门了。”
余生只能点点头,扯出一个颤抖的笑容:“你们的宠物真特别。”
“他们不是宠物”,老顾把盆放在地上,告诉余生,“他们是物证,因为一些案子还没有结案,他们暂时住在这里。”
老顾环顾四周,大声喊道:“大壮,快出来。”
这时,从余生背后的柜脚处又伸出一只手来,这只手骨节粗大。当它经过那只纤细的手时,伸出了一根手指,拉着它一起爬到人头前。他们合力将人头滚向盆子,然后一起将人头举起扔进盆内。最后,两只手爬进盆内,手拉手地待在一起。
“这是大头,因为没有找到其他部分躯体,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十年了。这一对是仙姑和大壮,被发现的时候就紧握在一起,因为是悬案,也放在这里,来的时间比大头还早。他们平时都在一处的证物区。”
余生追问着:“我的档案在哪里?”
老顾指指档案柜:“现在管理档案的人不在,这么多档案柜我也分不清楚,要不等他们回来后,你再来吧。”
“那这些日子我怎么办?”没有身份连租房都困难,更别提银行卡里的钱了,余生很难想象没有身份的他如何过日子。
老顾痞痞一笑:“这段时间你的身份证还有效,回去等电话吧。”
余生愣了愣,这么诡异的部门还有热线电话,他又问:“电话号码是多少?”
老顾脱口而出:“个,一看便知。”
咬紧后槽牙,余生非常怀疑这个号码是否存在,犹疑道:“我拨来试试。”
“没用!”老顾挑挑眉梢:“只有我们打出,没有别人打进。”
几人回到一楼,个头不高的女子迎面走来,手中拿着一个玻璃球,看到盆里的东西,她轻叹一声道:“你们怎么又跑出来了?顾处,把他们交给我吧,正好我要把这个物证带到一处去。”
余生好奇地盯着玻璃球,这个球体很像虞放的水晶球,他指着玻璃球问:“里面是元神吗?”
女子个头不高,气势却很足,颠了颠球体,笑道:“是啊!刚审完。”
“然后呢?”余生不解地问:“难道这些元神也一直放在这里吗?”
女子解释道:“过些日子会一并处理。”
女子走远后,老顾向余生介绍道:“她叫肖肖,天才少女,十六岁就被选入我处就职,审讯能力一流。”
审讯室的门口挂着本子和笔,虞放翻开一页,在上面写下几字,撕下后交给老顾:“查这个人。”
看着纸上的名字,老顾大吃一惊:“你们怎么会注意到这个人?”() ()
虞放简洁回答:“他是黑血的手下。”
老顾又从包里拿出那根烟草,放下鼻下嗅了嗅:“巫顺尧死前曾和这个人接触过。”
巫顺尧是著名的心理学专家,也是贾广仁案中天道欲补偿的那位老人。
虞放问:“老闫在查?”
老顾点点头:“最近有四起诡事,行为模式相似,看着像偷猎人所为。”
余生好奇地问:“什么事?”
“你不是要离职吗?”老顾打住话题,转身看向余生:“莫管闲事。”
余生被这话噎住了,摸摸鼻子,悻悻地跟着虞放离开这个处处诡异的地方。
和虞放、牧分开后,他找了间小旅馆住下,一时也没想去找工作,提着几箱糖果去了福利院。
福利院的变化不大,熟悉的面孔却不多了,除了老院长和看门的何伯伯。
隔着大铁门,树荫下几个孩子蹲在一起玩耍,他们的笑声让余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他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位年迈的看门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你找谁啊?”
“何伯!”余生开心地唤着,用力举了举手上的糖果,“我来看看老院长。”
何伯看着他,眼中却带着些许疑惑:“你是?”他并未认出这个小伙子。
余生心中一沉,他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尘世中的那个人,所有的痕迹都已被抹去,他改口道:“我朋友李大明让我来看看老院长。”
“哦,大明的朋友啊。”何伯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大明曾经在这里待过,那个孩子让人印象深刻。
进入福利院后,余生轻车熟路地走向院长办公室,却发现空无一人。一位年轻的老师看到他,微笑着让他稍等片刻,据说此时院长正在带人完成最后的领养手续。
女老师端来一杯水,微笑着说:“你也知道院长收礼只收糖果?”
“是啊!”余生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眼中浮现出儿时的记忆。那时候,每当院长收到糖果,总会分发给每一个孩子,那些甜蜜的时刻至今仍让他心生暖意。
稍作等待后,余生步出办公室,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眺望着福利院里的每一个角落,栀子花丛、简易的秋千和篮球架,似乎都与他记忆中的景象无异。
这时,楼下一个熟悉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老院长,旁边还跟着一个牵着两个孩子的人。
余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立刻躲到廊柱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老院长与那人交谈了几句,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余生见状,立刻下楼走向老院长。
“老院长,刚刚那个人是来领养孩子的吗?”他急切地问道。
老院长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余生:“小伙子,你是谁呀?”
余生犹豫了一下,坦言自己是受人之托来看望她的。
老院长听后,脸上绽放出慈祥的笑容:“哦,李大明那孩子怎么样了?我很久没看到他了。”
余生如实告知了李大明的近况,这些年他一直与李大明保持着联系。
“老院长,那两个孩子被领养了吗?”他忍不住追问。
“是啊!那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在我们这里生活了大半年。”老院长轻声答道。
余生心里不由得生出疑虑,以黑血以往的手段来看,他们并非如此有爱心,现在却来领养孤儿,这让他深感困惑。
“您认识领养人吗?”他试探性地问。
“啊?”老院长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余生连忙解释:“我见过他几次,他好像是个医生。”
听闻此言,老院长放下戒备:“是啊,领养程序很严格,有关部门会严格审核的。”
“那两个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余生继续追问。
老院长叹了口气:“唉,双胞胎哥哥十分调皮,而弟弟则过于安静。”
余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味:“一个性格冲动,另一个有自闭症,对吗?”
老院长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余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问:“是那个医生自己选中的吗?”
老院长点点头:“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要合领养人的眼缘。”
离开福利院后,余生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两个孩子小小的背影,无论领养是出于那人的个人意愿还是另有所图,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当司机问他要去哪里时,他坚定地说:“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