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凶案,毁掉的是两个家庭。
丁安恨凶手,因为她是被害者女儿,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如果妈妈还在!
或许不会离婚,就这样和林笙南貌合神离的过下去,直到隐忍够了黯然离婚。
也可能早都离婚了,分林笙南一半身家,母女俩一起过日子。妈妈可以到处旅游,而她则学习工作、结婚生子……
母女俩可以一起逛街,一起敷面膜聊八卦……
可惜,没有如果,人早就不在了。
记忆中的妈妈在丁安面前很少哭,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外公走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也是在那一次妈妈说起外公的事。
当年妈妈和林笙南在一起,其实外公并不支持。而外公不支持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林家老爷子不同意。
如果他们两人结婚之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那没问题,可是要在林家生活,仰仗林家老爷子的鼻息过活,外公怕她受委屈,更怕的是受委屈了不说,他也没本事给女儿撑腰。
那时候为了很林笙南在一起,即便是外公不同意,最终也结婚了。
丁安模模糊糊有些印象,那天在妈妈的怀抱里,妈妈很温柔的说,“你外公啊,犟。我呢,更犟。他让我敢嫁出去就别哭着回来,我就真的傻,没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小小的丁安不懂,“想回去就可以回去啊。”
妈妈摸着她的头,拍着她的后背哄她睡觉,“对啊,回家哪里要什么理由,不回家才要理由,可惜妈妈笨,现在才明白。”
可能那时候妈妈的眼泪不仅仅是因为外公走了,或许也有林笙南要离婚的原因。
后来会回忆起来,妈妈当时肯定很想回家,回外公的家,可是外公没了,家也没了。
再后来,妈妈没了,丁安——也没有家了。
她突然的沉默和走神,吴轩霖注意到了,悄然握住她的手,面上很镇定的在和他们继续聊刘筱晗的事。
丁安偏过头望着他英俊的侧脸,密长的睫毛微微上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特别迷人。
察觉到她的目光,吴轩霖侧过头看她,一记很温暖又有点无奈的眼神,凑过来轻声说了句,“别这么盯着我看。”
低哑缱绻,听得丁安心头猛跳,更加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捏了下,这才窃喜的继续加入他们的分析。
江绾第二次去赵旭刚的家,不过屋子里没有找到写过的东西,现如今什么事情都是通过手机、电脑或者平板,很少人会再拿起纸笔写字。
但她也不是一无所获,下午听到两夫妻打电话觉得关系不对劲。晚上去了一趟,感觉又不同了。刘筱晗没睡在床上,而是在卧室的墙角打地铺,蜷缩成一团只占很小一块地方,赵旭刚则是躺在床上睡得猛打呼。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状况才觉得和刘筱晗说得相符。
可能下午是想多了,即便是再暴力的人,不发火的时候看起来也是个正常人。
丁安对刘筱晗的夫妻关系并不关心,将话题绕回那封信上,“娄建威根本没有写信,那么这封信肯定是刘筱晗冒充写出来的。”
刘筱晗还敢拿着信找上门来要求这要求那,光是想到自己蠢得没怀疑过就牙痒痒。
“还有别的可能。”梁米提出不同的意见,“凶手啊!”
“不会!”
“不可能!”
“疯了吗?”
吴轩霖、柴飒和江绾同一时间出生反驳,弄得梁米愣了下,不满的嚷嚷,“你们约好的?”
扭头看丁安,“不错,起码还有你的脑子陪我站在同个起跑线。”
丁安对自己的推理能力挺有自知之明,否则必然不能死这么多次还什么都一头雾水。
可是耍嘴皮子不能输,“梁米,我要是没记错,你是警察世家!”
这样家庭出来的推理大脑和自己在同一个起跑线?显然他更拉胯好嘛!
天地之间仿佛都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哄笑声,不过梁米脸皮厚,视线扫过一圈,傲娇的仰起下巴,“我不跟土豆计较,矮子肚里三把刀。”
笑闹一阵,重新回到这个话题上。
吴轩霖给丁安解释,谁都可以冒充娄建威给刘筱晗写信,唯一不会这样做的就是凶手,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凶手存在的话,最不想多一个人知道的就是凶手。
“还能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丁安想不明白。
吴轩霖将信拿过来,指着其中一句给她看:我最先看到的院子里一点灯都没有,本来想进去的,可是我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坐在那儿……
“这人对案子很了解,这话娄建威在自首的时候说过,庭审也说过,但不关注这起案子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不太重要的点。”吴轩霖说话的语速刻意放得轻柔缓慢,他清楚丁安很在意这起案子。
可以说是她心里的痛,每次提及都会怕她陷入过往的悲伤。况且,那是她的妈妈,吴轩霖不想说到关于她妈妈这个话题的时候像普通公事那样冰冷理智。
“当时刘筱晗应该没有参加庭审。”梁米在边上补充了一句,“当年网络还没有现在这样普及发达,很多新闻还是通过原始手段,报章杂志、电视广播和口口相传。我查了下报纸和杂志,庭审的时候刘筱晗母女都没参加,可能是怕被媒体拍到。”
但是,媒体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大新闻?母女俩依旧在报纸杂志上被曝光,也导致她们俩过了很长一段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
柴飒接着话茬,“除非娄建威自首前和他老婆说过这事儿,刘筱晗听到了,这事情对她的影响这么大,她完全有可能还清楚记得,不是没有可能是她自己伪造这封信的。”
不过,怀疑是刘筱晗的这种可能性已经不用多聊了,没有分析的必要,毕竟她人就在那儿,随时能查。
如果真是其他人,那么他们知道的太少。
“用我们的老办法,从头开始捋。”江绾提醒道:“我们讨论案子想不通的时候,都会从头开始捋,现在——我们从这封信开始。”
她一根手指摁着信纸拖到自己面前,“现在我是刘筱晗,我收到了这封信,我可能会震惊或者也想过其他各种各样的可能。或许也想过要帮娄建威翻案,但是我自己的生活都自顾不暇,怎么还会有心力去做这些呢?”
“但有人比你更在意这件事,受害者的家属。”柴飒将视线投向丁安。
江绾点点头,“有这封信,我完全可以拿一笔钱,或者别的什么……但是我选谁呢?受害人最亲近的家属有两个人,一个丈夫,还有个女儿。林笙南已经重新有了家庭,对已经去世的老婆还会那样在意吗?不,肯定没有那么在意了!那么,目标只剩下一个。”
“就是我!”丁安指了一下自己。
“所以我其实没有选择,收到信之后我能做得只有两件事,要嘛将这个秘密藏起来永远不见天日,当作永远没有收过。但是我没有毁掉,收信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两天的时间了,我还留着这封信,说明林笙南根本不在我的选项里,只有一个可能,交给你。”江绾把信挪到丁安的面前。
“还有那笔钱,对于缺钱的人来说,这笔钱就变得很重要了。”柴飒下判断,“这笔钱是个诱饵,诱惑她不毁掉这封信。”
不仅不会扔掉信,刘筱晗可能还会想办法去探监,从而知道这笔钱的下落。
而事实上刘筱晗并没有去探过监,说明收到信的时候,可能娄建威已经病死了。或者这封信是在娄建威死后才收到的。
弄出这封信的人,起码拿捏住了刘筱晗,而这绝对不是最后的目的。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丁安身上,她被弄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猜测道:“所以目的是我?”
吴轩霖轻笑着摸摸她的头,耐心的点拨她,“你想想你拼命要拿到这封信,你想干什么?”
“想着要弄清楚这起案子。”丁安回答得斩钉截铁,“肯定不能让我妈枉死,凶手逍遥法外。”
“那再想想,你在不知道这封信存在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怀疑过娄建威不是凶手这个可能?”
丁安点点头,“林肆和我说放哥事情的时候,我是有怀疑的,但是并不多。”
直到知晓这封信的存在且真真切切拿到自己手里,这一点点的怀疑才到达顶点。
吴轩霖很懂她,“你拿到信之后,按你的性格肯定会查吧,而且会暗中查。”
说得没错,丁安肯定不会大张旗鼓的查,在没查清楚原委之前,明着查只会打草惊蛇,还会帮娄建威洗清污名,在一切没有肯定之前,她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在她眼里,即便娄建威不是凶手,帮着凶手顶罪隐瞒,就是帮凶。
“弄出这份信的人,对你的了解也很透彻。”吴轩霖继续引导她往下想,“大笔的钱,能出入林家行凶,谁的第一个反应都会和林家有关系,怀疑所有人,但总有一个最怀疑的人……”
林笙南!
丁安的脑子里立即闪出一个名字,事实也是这样,她当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林笙南。
思路畅通的反应过来,“弄出信的人,目标是林笙南?”
吴轩霖没有回答,但是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第一个怀疑的人除了林笙南,还有胡欣妍。按我的思路,妈妈一死,对胡欣妍的好处最多。当然林笙南也不小,不离婚能保住一半身家……”
还没说完,吴轩霖打断她,“那时候离婚,你妈妈没有一半身家能分到手,所以这个说法并不存在,你不能拿现在的婚姻法去想以前的事。”
“……那得到最大利益的就是胡欣妍,但是我折腾胡欣妍等同于折腾林笙南,这是一样的。”
所以,目标是林笙南,不一定抓得到林笙南的痛脚,但是能让他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