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
赵丞相冲上前接住沈大学士倒下来的身躯。
“太子殿下,你……”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太子。
只见太子突然笑的癫狂,在确定沈大学士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收拢了笑容,神情木讷地打量手里滴血的剑:“沈大学士意图刺驾,本太子只不过拦了一下他,是他自己撞到本太子的剑上,怪不得我。”
说话间,一群禁军突然冲进了殿外,并且将那些反对官员的亲属,直接带上了殿。
“啊,救命啊!老爷……”
“夫人!苏丞相,您们这……”
皇帝寝宫的殿外和殿内,是有一道巨大的相隔的屏风。
此刻,屏风被禁军推倒,一众大臣和女眷,全都在哀嚎。
“各位大人。”
此刻,苏丞相终于开口,“苏某并不是要与各位大人为敌,而是心知各位大人平日对苏某有些误会,所以特请各位夫人前来,替苏某解释一番,日后苏某监国,还请各位大臣尽心配合。”
他这一番话简直威胁到了极致,那些原本还质疑的官员此刻全都噤了声,一个个面色痛苦,却也只能听天由命。
谢云络看着这些被带来的人还包括赵丞相家的女眷,而此刻,赵丞相正忙着查看只剩一口气的沈大学士,毕竟同僚多年,沈大学士的忠心也让他胸中充满无限的悲愤。
所幸,谢云络并没有在当中看到他大嫂,就连苏丞相也发现了不对,询问身边侍卫谢大夫人的下落,侍卫也表示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谢云络面色如暴雨前的天空,深沉而冷峻。
“看来,苏丞相早就料到了今天,连皇帝亲自掌管的禁军,也落到你们手里了。”
“区区一枚虎符,皇帝能带在身边,就不能被他身边的人拿到吗?”
听到这,龙床上的皇帝突然激动,怒目圆睁地瞪着一旁跪着的曹公公。
可惜如今的帝王已是强弩之末,起不了什么作用,苏丞相跟曹公公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谢云络看向站在榻前的太子。
“陛下如今这般,想必跟殿下也脱不了干系吧?”
不知为何,太子在面对于谢云络,心里总是有些紧张。
“父皇总会有这天,无非早晚。”
“呵。”
谢云络冷笑,“弑父弑君之人,这皇位如何坐的安稳?”
“谢云络,你少在这教训我!”
太子就像突然受到刺激,扔掉带血的剑,神情几乎扭曲地道:“就算我真的“弑父弑君,你又能怎么样我?别忘了,父皇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皇位不传给我,难道还会有别人吗?”
“话不必说的太早,拥有帝王血脉的,可不止你一个。”
谢云络的话让太子愣住,突然间,太子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的癫狂道:“哈哈哈……真有意思,是呀,拥有帝王血脉的可不止本太子一个,谢云络,你倒是提醒了我。”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脸色阴沉地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去把宁贵人给我带来。”
“陛下,啊——救命啊陛下,求求您救救臣妾啊!”
宁贵人就是赵太妃曾说,宫里来了个会医术的太监,短短几日,便让后妃有了身孕。而宁贵人则是那个怀孕的后妃,想来如今已是五个多月了。
宁贵人是被两个士兵拖着进来的。
宁贵人先前是反抗的,可结果却是从她宫里,一直被拖到大殿,甚至在上台阶时,那些士兵都将她的肚子贴在台阶上,一阶一阶的,直到她的身下被拖出了血,仍然没有停手。
宁贵人被扔进太子的脚下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浓重的血腥味在大殿里蔓延,就连床榻上的皇帝,都挣扎着起身,几乎用尽最后一口气强自大骂。
“逆……你这个逆子……”
岂料,太子朝他爹癫笑道:“哈哈哈……逆子?”
突然,他猛地转身,一脚狠狠地跺在宁贵人的肚子上。
“啊——陛下,救命啊!”
太子一连踩上许多次,谢云络猛地将他推开,而宁贵人终是坚持不住,吐出一口血,彻底昏死过去。
“刘景炎,你最好给自己积些阴德出来!”
太子一把甩开了谢云络。
他冲着目眦欲裂,几乎要吃了他的爹,那笑声简直犹如鬼哭狼嚎一般,还顺带笑出了泪。
“从小到大,你何曾看得起我?自我娘死后你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废物,甚至还想让藩王的儿子过继来羞辱我。而如今,父皇,儿臣向你证明了,儿臣根本就不是你说的废物,你瞧,儿臣都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哈哈……”
谢云络在他的身后道,“太子就是因为自卑,才去选择与苏家联手的?”
听到谢云络的声音,太子才猛地转过了身。
“是,没错,我知道我母后的死跟苏家脱不了干系,傅贵妃是被冤枉的。可那又怎样,你们谢傅两家已经完了,谁还能辅佐我?你不会觉得我还能靠你吧?谢云络,你又何曾瞧得起我?”
“别人是否瞧得起你,首先决定于你是否瞧得上自己。当年,你趁傅贵妃身边的医女照顾先皇后的胎,之后毒发身亡,将一切的罪责都推给了傅贵妃和她身边的医女,可你没想到,那医女逃脱,却收藏了证据,这枚簪子,就是那位医女验毒之用,上面残留的毒粉,含有种特殊的花香,是苏皇后身上特有,如今证据却在,你还想否认吗?”
谢云络拿出了夏南鸢母亲的那枚银簪,苏丞相没想到当年的证据还能被谢云络找到,一时惊讶,随即又坦然地承认道:“是,没错,老夫是让人暗中毒死了先皇后,并且谢傅两家的事,也是老夫做的。谢云络,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要给你们傅家报仇,未免有些晚了,如今,连皇帝都喝了我制的药,你就算知道当年真相,又有什么用?”
病床上的皇帝面如死灰,显然他也知道苏丞相说的这些事。但是谢云络要的不过是当着他们,以及殿外众多大臣的面说出真相,至于其他的,容后再算。
苏丞相看向一旁的太子道:“太子殿下,我是杀了你母后,但我也能辅佐你登上这帝位。为了将来你这皇帝当的安全,你现在最好亲手杀了谢云络!”
此话一出,不止是太子,就连殿内殿外的朝臣都惊讶地愣住。
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懦弱了那么多年,太子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有人竟会让他去杀了谢云络。
谢云络看着太子面色苍白,迟迟未肯下手,便知道,他向来是欺软怕硬惯了,于是便冷冷地同苏丞相道:“能登上帝位的,又不只他一个,你当真觉得他敢动手吗?”
太子瞬间被激的大吼,“谢云络,父皇现在只剩我一个儿子,除了我,还能谁有资格?”
“没错。”
苏丞相也掷地有声地回应太子道:“除了太子,谢世子不会还想辅佐某个藩王的儿子吧?老夫提醒你,是谁都已经没用了,禁军以及京师周边的军队全都掌握在我手中,现在不是临州城,你就算再依靠外族,又如何能让他们的兵马进到京城?”
“是吗?”
谢云络浅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扫了苏丞相和太子一眼,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
太子被他镇定的样子弄得更是心慌,他不明白谢云络这是为何,但眼下苏丞相逼得紧,他几乎用尽全部的胆量,提剑朝谢云络冲过去。
“我要杀了你!”
“住手!”
就在太子距谢云络两步远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女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只见赵太妃穿着太妃的服制从殿外走入,她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被一身戎装的谢大夫人牵着,在一众身穿黑色玄甲的士兵的护卫下,从殿外走进来。
紧接着,外面又冲进来一群穿着铁甲的士兵,纷纷将兵器对准了禁军。
而这些士兵中,除了谢云络手里的三千兵马,还有孙大当家领导的,以及卫虎去临州城带回来的,梁王的兵马。
苏丞相瞬间大惊,“谢云络,你竟敢隐藏私兵?”
“苏丞相,在场众人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恐怕就是您了吧?”
谢大夫人上前一步,高傲地开口,而苏青融眼睛微眯,几欲将她撕碎。
“你是怎么逃脱禁军的控制的?”
“呵。”
谢大夫人不屑地笑道:“好歹我也是出身将门,要是能随意被你们拿捏,岂不是污了我谢家的门楣?”
谢大夫人不但摆脱了禁军的控制,还潜入后宫请出了赵太妃,待苏丞相看到赵太妃身后的那个孩子,脑袋轰地一下,发出破碎般的尖叫。
苏丞相瞳孔紧缩,而谢云络却依旧火上浇油道:
“你当真觉得你招揽的群臣会替你卖命?他们不过是在你安排的位置上,尽力的捞着油水,没有人真心为你做事,所以我才有机会挪用那批黄金,养着手里的兵。”
“苏丞相,你不是说,这皇位唯有太子一人可以做得吗?而现在,我将这皇位最有资格的人,给你们带来了!”
谢云络说完,苏丞相立马指向那个孩子。
“他是谁?”
“辰王殿下的儿子!”
“什么?”
一瞬间,原本寂静的大殿,众位大臣又纷纷开始议论。
毕竟,辰王殿下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于那场大火中,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小的儿子?
就在众人一片震惊中,谢云络拿出赵太妃曾经交给夏南鸢的那张泛黄的白纸。
当时,赵太妃说是让她拿给谢云络去替她抄写佛经,然而实际上,这是辰王曾在他的儿子出生时,为了日后有人能确定他儿子刘郎的皇室身份,刻意写下了郎儿出生的日期,并且盖下了辰王的印章。
谢云络将纸放在烛火上烤,很快,纸上的字迹显现,并且上面的印章,是完完全全的辰王印,造假不了。
苏丞相看着印章,目光幽沉,“就算辰王留下了这个证据,又如何能证明,辰王的儿子就一定是这个孩子呢?”
众人的目光很快看向郎儿,从他那双酷似辰王的眼睛,在场的许多大臣,心里也微微有了计量。
然而面对苏丞相的质疑,谢云络指出了那纸上写着的几个字。
“辰王曾说,他的儿子左臂上有一处酷似月牙形的伤疤,由于这处伤疤形状特别,辰王还特意细致地描述,各位大臣可以对照着进行查看。”
谢云络说完,谢大夫人将郎儿左臂上的伤疤露出,经过太医验看,果然各种细节,都与纸上描述的一模一样。
苏丞相神色有些慌乱,但还是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就算他真是辰王的儿子,也不过是帝王旁支,如何能继承皇位?”
“自然是先帝,也就是太宗皇帝的传位诏书!”
说话的,自然是端着一个锦盒的赵太妃。
“太宗皇帝遗命,朕之长子至诚纯孝,奈何英年早逝,为表朕之哀痛,特立嫡孙刘允为太子,以继朕位。”
“然而这封诏书在拟定后不久,还未来得及发出去,太宗皇帝便突然暴毙,之后,一封新的加盖帝印的诏书便发了出去,而上面册立的,便是如今的陛下。”
说话间,寝榻上早已面若死灰的帝王微微动了动,而赵太妃将诏书从锦盒里拿出,交给在场的众位大臣仔细地辨认。
“当时,本宫便知道,太宗皇帝的死绝不是意外,所以,便暗自藏起了这封诏书,眼下,辰王的遗孤既已找到,也是时候让该诏书重见天日了。”
太妃的话让太子无比心惊,而这份诏书在众位大臣仔细的研究后,赵丞相率先立于郎儿面前,朝他躬身跪拜道:
“臣,姑苏赵氏叩见吾皇。”
紧接着,一众跟赵沈两家交好的大臣纷纷跪拜,嘴里直呼着“万岁”。
身为七八岁的孩童,平日里哪见过这种阵仗?惊吓地直往谢大夫人的身后躲。
谢大夫人安慰,将她推到前面,继续接受朝臣叩拜。
眼见事情几乎成了定局,就连那些跟苏家交好的大臣,此刻也纷纷来到新皇面前,高呼着“陛下”,生怕忠心表晚了,新皇看不到。
太子不甘地看了看苏丞相,眼见在场的局势突然扭转,苏青融也开始服软,并且表示要亲自为新皇交出,他手里指挥禁军的虎符。
谢云络表示同意,苏丞相双手持着虎符上前,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