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胥渡站在玄关前，看着围着围裙的女人，她脚上正踩着一双男士的拖鞋。
晏清微微一笑，像是没意识到眼前怪异的气氛道：“今天是你生日，我想着来给你做几道菜。”
话音落下，胥渡不由讽刺一笑，脸色阴沉。
闻期也陪着他站在玄关前，眼睛望向屋内的人，询问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给胥渡一个惊喜的吗？
卓扬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闻期。
闻期这才反应过来，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卓扬已经发了十几条信息给他，无一例外都是让她不要带胥渡回家。
“我手机静音了啊。”闻期快速发信息给卓扬。
她的手机一向都是处于静音模式，上学时交给班主任，等放学了再带回家，所以才没看到卓扬的消息。
这边的卓扬也是心里暗暗叫苦，他本来和曲小野说好的，他订好蛋糕拎过来，曲小野和林明涧则是商量着订些菜，几个人再好好布置一番。
谁成想他一进屋就看见晏清阿姨在厨房里忙活，一旁的曲小野则是笑眯眯地摆弄着生日道具，林明涧则是一脸什么也不知情样子，在打气球。
“怎么回事？”他将蛋糕放下，一把拽住曲小野低声问道。
“就是…就是晏清阿姨想和胥渡一起过生日。”难得曲小野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你疯了！”卓扬压低声音骂道，“你不知道胥渡的性子，你觉得这样他会高兴吗？”
“那我能怎么办，晏清阿姨都求我了！”曲小野绞着手指为难道。
“你你…我看今天我们都要被你害死。”卓扬抱怨着，“他现在在哪？”
“我让闻期拖住胥渡了。”
“打电话，快打电话。”
“不行，被晏清阿姨听到，她又该伤心了。”曲小野阻拦道。
“那发信息，给闻期发信息！”卓扬立马掏出手机，找到闻期的微信，“让她今晚别带胥渡回家。”
“我其实觉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胥渡和晏清阿姨谈谈也挺好的，这么多年了，胥渡也不能一直躲着阿姨。”曲小野见卓扬宛如天塌了的模样小声辩解道。
“我只想让他们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
“你脑子清醒些吧。”卓扬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胥渡的私事不需要你还有我们这些人插手，他和晏清阿姨怎么样，那是他们各自的选择。”
“更何况就算你想让他们聊聊，非得挑着今天吗？”
“今天是胥渡的生日！”
胥渡看着眼前屋里的灯光，厨房里传来的菜香，再回忆起路上自己所说的话，不由心中觉得这一切是在讽刺至极。
“胥渡。”闻期见身旁人神情晦暗，不由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回过神来的胥渡望向屋内的众人，卓扬和曲小野都在触及他视线后忙低下头，一旁的林明涧则是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安地扣着衣角。
屋内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气氛中，除了林明涧一头雾水，什么也不懂，但似乎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紧张不安。
他只是隐隐地觉察到胥渡在生气，这让从未到朋友家做客的他更是如坐针毡。
“进屋吧。”胥渡将准备好的拖鞋拿给闻期。
“这位就是闻期吧，我听胥连提过你，果然长得水灵灵的。快进来坐，沙发上有我洗好的水果，你和阿胥的这些朋友都拿着吃，别客气啊。”见胥渡颇为平静地进屋，晏清立马高兴地咧嘴笑了起来，忙招呼着闻期往屋子里坐。
“谢谢阿姨。”闻期乖巧地道谢，走到林明涧身边，见他神色，安慰地拍了拍他。
“怎么回事？”胥渡进屋放下书包后，拧眉看向卓扬和曲小野两人。
“额…这要怎么说呢……”卓扬苦恼地挠着头发。
一旁的曲小野躲在卓扬身后却小声道：“晏清阿姨是我带来的，与他们无关。”
胥渡站在茶几旁，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将切好的水果往林明涧身边递了递，掀起眼皮冷声道：“把上次给你的钥匙还给我。”
曲小野默默地抬眼望他。
“你不用装可怜，我说，把钥匙还来。”
曲小野见他是真的生气，莫名地鼻子一酸，将口袋里小零钱包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放在茶几上。
胥渡拿过那把钥匙。
“这次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希望以后你别不经我同意就带人来我家。”
“胥渡，这…这话有些过于严厉了哈。”听到到身后女生吸鼻子的声音，卓扬强撑着站了出来开口道。
胥渡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曲小野如今这样子，有一部分就是你惯的。”
“欸欸怎么这么说，难道你没惯着她。”卓扬不满地嘀咕道。
“孩子们快过来，准备吃饭了。”
“阿姨来我帮你端菜。”卓扬借此机会立马脱离战场，曲小野也跟在他身后。
等菜上齐了，曲小野立马喊道：“点蜡烛，快点蜡烛，我去关灯。”
胥渡看着蛋糕上插着的数字，粉红色的18。
屋内的灯光都被关掉，只剩下玄关处的，散发出点光亮。
胥渡望着晃来晃去的烛光，众人都抬眼看着他。
他垂眸俯身，将蜡烛吹灭。
“生日快乐，胥渡。”晏清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物，“这是我为祝贺你18岁生日而准备的，你拆开看看？”
“先不用了，吃饭吧。”胥渡冷淡道，也没接过礼物，让一旁的曲小野脸嘴里的切蛋糕都没喊出来。
“没事没事，等等看也是一样的。”卓扬忙在旁边接话道，“我好久没吃晏阿姨做的饭了，我今天可要多吃点。”
“对对，你们上了一天的学，肯定累了吧，快吃快吃。”晏清勉强地笑了笑，说着便给卓扬夹菜，“多吃点，阿姨还记得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闻期你也多吃点。”晏清夹完又转头给闻期夹了一大筷子。
“谢谢阿姨。”闻期看着碗里的芹菜，夹了点尝道：“挺鲜嫩的，好吃。”
“是吧，我特地让认识的人给我留的，都是新鲜的，老的部分都被我摘掉了。”
见闻期不介意地吃了后，晏清瞄着胥渡的神色，夹了一筷子给他碗里殷切道：“阿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人顿时都不说话，几个人都不敢抬眼看胥渡。
就连后来加入他们一起吃中饭的林明涧都知道，胥渡他不喜欢吃芹菜。
他吃不出芹菜的鲜嫩，反而觉得芹菜有一股怪异的味道。
晏清也怔了，看着饭桌上人的反应，有些不安道：“怎么了？我……”
话还没说完，胥渡就默默地将菜吃了。
曲小野和卓扬更是瞪大眼睛地看着他。
“我从小就不喜欢吃芹菜。”见他爱吃，晏清还要给他夹点时，胥渡淡淡地开了口。
随即面色平静地吃着碗里的饭。
晏清则是面色有些发白地盯着桌面上的菜。
“我爱吃，晏阿姨我爱吃。”曲小野连忙多夹了几筷子，甚至将桌面上的菜都夹了一遍。
“欸！”卓扬连忙要制止她，就听见晏清道。
“小野，你吃红鱼过敏，快夹出来。”
曲小野慢半拍地看自己竟然夹了红鱼，忙要夹出去，就见林明涧将自己还没吃的饭碗递过来。
“给我吧，我这碗还没吃，我对红鱼不过敏。”
闻期默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胥渡，后者则是面无表情地吃着饭，看不清他现在在想什么。
令人浑身都不舒坦的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
闻期看了眼钟，就想背着书包和大家再见。
“我送你吧闻期，我开车过来的。”晏清见状立马出声道。
闻期想了几秒后刚要拒绝，就听见胥渡道：“我送你回家。”
“晏姨，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曲小野站出来拎着书包道。
“还有林明涧和我们一起走吧。”胥渡对这一旁的男生道，“我也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走。”林明涧瞧他和闻期，下意识地便想拒绝。
“反正顺路，一起吧。”闻期也出声道。
“行呗，你们都有人一起走，就我独自一个人啊。”卓扬不满地嚷嚷着。
“那阿姨送你吧。”晏清忙道，“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
“好咧，谢谢阿姨。”
等出了门，走到街边的便利店处，闻期说要去买点东西。
林明涧才小声地朝胥渡道：“胥渡，今天我们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为什么这么觉得？”胥渡回头望他。
“晏阿姨就是你的妈妈吧？”
“显而易见，如今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妈妈。”胥渡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今天这顿饭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林明涧急忙摆摆手：“不会，还是第一次有同学邀请我上家里玩，我挺开心的。”
“刚才走得急，我没好意思给你。”林明涧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礼盒，“这个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胥渡接了过来：“我可以拆开吗？”
林明涧点头：“当然可以。”
胥渡看着盒子里的一支钢笔，上面好像还刻着字：“谢谢，我很喜欢，以后会好好用的。”
“没事没事。”林明涧又忙摆手，“对了，快到公交车站了，我就先走了，车站附近就是我家小区。”
“没事吗？”胥渡微微皱着眉。
他想到了夜里跟随他的林正阳。
像是知道他在说哪件事情，林明涧点点头：“没关系，以往妈妈都会接我回家。今天我和她说过要来同学家吃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她还是有些放心我，让我到了车站就给她打电话，她会来接我。”
“她还在江城吗？”
“嗯，她正好借工作上的机会来到了江城，高叔叔和小妹则还在原来的城市里，有时候周末她也会带我回去。”林明涧笑了笑，和以往大为不同。
“你已经重新接受她了吗？”莫名地，胥渡问出了这句话。
“嗯。”过了许久，林明涧才低低应了一声。
“其实尝试过后就会发现，这样也很好。”林明涧望着胥渡的背影又加了一句。
胥渡则是沉默地站着，也不知道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