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下午四点钟左右,北J某小区顾翊租住的出租房门医生清脆悦耳的门铃声响起,也不知是何人按下的。等了数十秒之后,见仍未有人应答开门之意,门铃则持续发出第二声、第三声……的声响,仿佛门没有打开的原因就是按门铃的次数不够。
“来了!”
顾翊从厨房的位置一边向门口走着一边应和道,还时不时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发出阵阵的呛咳声。不过看着屋内浓烟弥漫的状态倒也不怪她,可能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与浓烟相伴的还有锅铲与铁锅所发出的“叮当”碰撞声。
“哎呦,我说你是不是把你家给点了?”
顾翊刚刚把门拉开,一股浓烟就直扑钱婉儿的面门,让她紧闭双眼的同时也止不住的发出一阵呛咳声。钱婉儿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在顾翊和赵雨菲等人的帮助下,不免又重拾信心。现在的钱婉儿正位于他们之前的艺考培训机构带教,虽然腿脚的伤势没有好利索,也没办法亲身交那些孩子上课,至少冲她的专业度而言,指点一下是完全没问题的,最主要的是并未脱离她所热爱的舞蹈太远,无非是换了一种实现梦想的方式而已。
“是不是你说的你那几个朋友过来了?”
厨房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那是顾翊的母亲。这临近中秋,顾翊想着自己在北J目前的经济状况还算可以,况且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为了忙工作都没能回家看看自己父母,索性就也趁着这个中国的传统节日团圆一下,此时她正在忙碌地准备晚上正餐的饭菜。
因此她早在节前几天就已经订好了飞机票,让父母二人从东北出发,直达北J。那也是她的父母劳累了一辈子,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沾了闺女的光能够到这祖国的首都来看一看。为此顾翊提前两天就跟公司请了假好好陪他们转转,可是几天过去了,这会儿也已经全然没了刚见面时的那种激动。
几个人吃完喝完之后也是回归到了往日那般的平静,就连老母亲的忙碌也是跟在东北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也仅是住进了高楼,这在他们眼里可憋屈坏了。
在母亲眼里,她认为大城市固然是好的,干净没有灰尘,可唯一的缺点就是厨房太小,而且还不通风;而父亲眼里则是整日无所事事,没有别的老头儿可以说话,这无疑对于话痨的顾长海来说是“酷刑”。除此之外,他也总会在偌大的客厅内来回踱步,就像是某种催眠法术一样,就连顾翊看着他的状态也很是无奈。
至于顾母口中所说的几个朋友,也只是钱婉儿和赵雨菲两人而已,钱婉儿是在北J无依无靠,他们之间是朋友不说,而且又是中秋团圆夜,顾翊这才想着喊她过来一起吃饭。除了钱婉儿还有赵雨菲,她有家有业的,正餐自然是先不用过来,在家陪陪她的父母。按照顾翊的计划,是她在吃完饭之后将会过来一同赏月吃月饼,几个朋友一块儿小酌畅聊,又何尝不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是的妈,我介绍一下,我朋友钱婉儿,你喊她婉儿就行,名字可好记了。”
顾母闻声干脆身上系着围裙,手提锅铲从厨房探头出来询问道。顾翊倒是干脆,开门一见是钱婉儿便赶忙将她拉进门跟母亲介绍着。
“这闺女名字真好听,要俺们可是琢磨不出这好名字来,生得也俊俏水灵!”
顾母一顿夸赞,钱婉儿有些害羞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跟顾母打着招呼:“谢谢阿姨夸奖。对了,我买了些水果,您看放哪儿?”
“来就来了,还买什么水果,下次就直接过来,当自己家里一样。顾翊,你们小姑娘自己去唠嗑哈,我做菜。等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啊。”
顾母话语见将那种贤妻良母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寒暄了几句之后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对了小翊,你沙楞地把那窗户什么的都给打开。哎妈这太呛了,这厨房小了还是不行。”
顾母一边快速翻炒着锅里的菜品,一边大声喊着顾翊的名字。看她那炒菜时火苗窜天的架势,保准做菜的味道差不了。
“坐这儿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顾麟,你看谁来了?”
“叔叔好。”
钱婉儿朝里面的餐桌处走着,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的顾父,处于礼貌则打了声招呼。顾长海则只是微笑着微微点头之后,又将目光投到电视上去,一副专注的样子,颇有大领导的风范。
顾翊倒是挺忙活,这会儿的状态全然不输在工作的时候,一边应着母亲话语的同时,还吆喝着顾麟出来陪一会儿他的这个“女朋友”。顾麟开学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大四的学业并不算繁忙,加上父母这段时间在北J小住,他总会在没事儿的时候学校与出租屋两地来回跑,而此时顾翊喊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原本叶佳栋住的那间卧室玩儿手机来着。
在叶佳栋离开之后,顾翊干脆就整套承租了下来,按照叶佳栋的想法是他若是要考研的话,那间卧室自然就成为了他的根据地,现在的话就专门当做在北J小住的父母卧室。
顾翊一路小跑至阳台,将玻璃窗拉开散烟。尽管屋子里的人已经被浓烟呛的不行了,顾长海倒是“稳坐钓鱼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全然没有反应,而他面前的电视仍然再播报着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节目,就像是看入了神一样。
“爸,你不嫌呛啊?”
顾翊拉开门之后转身看向自己父亲,还没等话音落下,母亲就在厨房应话接道:“你爸火烧屁股了他都不带挪窝的。”
“你一个女人懂啥,这叫关心大事。”
“门前二亩地还没整明白呢,还关心国家大事。”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的拌着,但是他们各自的话语中毫无指责和其他的含义,听起来像是拌嘴,但是气氛又非常和谐,更像是老夫老妻之间普遍存在的一种交流方式。钱婉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充满了羡慕之意,这种氛围是她从来都不曾感受过的。
待顾麟走出来之后,他们俩的状态在旁人看来似乎都是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就冲那一言不发、互相离对方老远的样子,反正就目前来看要说他们俩是情侣,打死都没人愿意相信。不过顾翊拉开窗户之后也就继续钻到厨房去给,母亲打下手去了,完全没有在意到他们俩的奇怪表现。() ()
而另一边,苏铭悍所在的部队,众人亦是忙碌不堪,各有分工的准备着中秋晚宴的食物。他们大多以连为大单位,以班为小集体,根据各自单位的过节计划自由组织安排,不管是联谊还是比武,亦或是组织文娱晚会,只要符合规定这也是允许的。
由于雷子所带的作训班,先前一个战友过生日,该玩儿的都玩儿了,这次就索性整起了烧烤。那雷子作为一个纯正的东北人,到了南方也可算是把自己家乡的烧烤文化给发扬光大了,惹得不少人围观过来,就算就着那熏眼睛的油烟,仍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地道”。
“咋的了都,咋都跑俺们这旮沓来了,你们自己班没组织活动啊?”
雷子瞄了一眼二连三班班长笑着说道,可谓是说话间还不忘给肉串儿刷油撒料,那手法异常的娴熟。
“看着挺好,这不来跟大师傅进修一下子么,学习学习手艺。”
“得了吧,我以为今天还是来找我们班这帮崽子比试的呢。”
雷子带的兵虽然年轻了些,但大多毛头小子可从来都有一股劲儿,谁要觉得自己挺优越,那必定是先拉到训练场上,一比高下才见分晓。兵营这个社会看似不大,但每个小集体,甚至大单位总会经常组织一些比武,既能考验干部对单兵素质的训练是否达到标准,又能增强个连队单位之间的友谊。雷子作为苏铭悍一连的得力干将,可没少为他争光。
“来,尝一串儿,看看味道怎么样?”
“嗯,不错,比我在外面吃的烧烤好吃多了。”
“拉倒吧你,净扯淡。外面的那能叫做烧烤么,吃烧烤这你就得吃雷师傅烧烤,包你满意。我跟你说,这烧烤的灵魂你知道是什么不,就是酱料……”
雷子话还没说完,就见二班长的双唇油汪汪的,又从烧烤加上捏了一根烧烤往嘴里送,差点儿还被碳灰给烫到手,雷子欲要阻止时,但看对方的“攻势”全然抵挡不住,就没再追究。
“没了啊,你这真当自己家东西吃啊,我这出力的都还没吃呢,你站这儿两句话的功夫哐哐造。胖子,去二连搬一扎饮料回来。”
雷子操着满口东北话,与蹲在他对面的二班长闲聊着,那他说话崩提嘴有多碎了。不过平时的比试那也仅限于训练场,私下里当然还是好战友好哥们儿,说这些话无疑也是兄弟之间的玩笑话。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圆月浮于夜空,白云在月光的映衬下也散出一丝洇蕰的感觉。部队营地内,所有人都在就着训练场的灯光,举行着户外烧烤活动,共同庆祝这个团圆佳节,场面热闹非凡。但是不远处的高墙处,却隐约有个模糊的身影,就着即将消散的夕阳,映成剪影的模样。
“连长呢?”
“刚刚还在这儿呢?可能去卫生间了吧。”
雷子询问着身边的战友,他们大多各吃各的,全然没有注意身边的连长何时去了哪里。雷子四处张望着,片刻后便注意到了远处苏铭悍那模糊的身影。他从桌上拿起几串烧烤,手里还端着一瓶饮料,缓步朝着那个人影的方向走去。
凭他与苏铭悍之间的交情,苏铭悍的身形轮廓早已经刻在了他的脑膜之上,根本不用任何依据就能够非常准确的断定坐在高墙上的那就是苏铭悍。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张长方形的纸片,身体微微后倾,捏着纸片扬手对着月亮凝望着。
“看啥呢?哦,是嫂子……哦不……首长。”
雷子将右手握着的一把烧烤串,不停地往嘴里投送着,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嘴里的东西都还没嚼完。
“你说中秋的意义是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团圆。就你这还高材生,还连长呢,小学生都知道。”
“那……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中秋是什么感觉?”
“那不知道,没有喜欢的人。”
雷子刚说完话,嚼着东西的嘴忽然停下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又补充道:“对啊,你有喜欢的人,而且中秋休假,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她刚刚还跟我发消息说中秋快乐。”
“那你咋说?”
“同一片天空,同一轮圆月,你也快乐!”
“哎呀,你真笨,要我就直接找人家去了,而不是在这儿看照片,回个信息还净是废话,堂堂男子汉这点儿勇气都没有。你来一串儿不?”
雷子说话间突然又想起来了自己拿来的串其实是给苏铭悍吃的,哪成想这几句话的功夫手里的串儿已经让自己消灭了大半,于是等他顿悟过来之后便话锋一转。
苏铭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没有作声,继续仰着头对着月亮,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这对月相思,人家不知道有啥用?”
雷子见状又复开口说道,嘴里依旧没有闲着。
“这是机票,你告诉我去不去北J?”
“整半天我以为你看照片儿呢?你这都已经有了答案,你还问我,这不明知顾问么。”
“什么答案?”
“机票都买完了,不就已经有了答案么?”
“那……你送我出发!”
“现在?”
“就现在!”
苏铭悍说完突然从高墙上一跃而下,手中的机票仍然紧紧捏在手中。雷子则是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索性就紧跟在苏铭悍身后,开车载着苏铭悍出发前往机场。
对啊,苏铭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既然机票都买了,为什么还是迟迟做不下出发的决定。可能换做旁人不能够理解,但是只有苏铭悍自己知道,他从小生活在集体,所有佳节全是跟兄弟朋友一块儿度过,当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也在对着同一个月亮想念自己的时候,他却有些退缩了。这种退缩不是恐惧,也不是时间的限制,而是苏铭悍内心的忐忑,因为他无法知晓跟顾翊一起过节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是否能找回到家的感觉?他也无从得知顾翊是否真的需要自己?
月有阴晴圆缺,人的情感或是陪伴又何尝不是如此。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顾翊若是缺了苏铭悍的话,又怎能够弥补她内心朔月的亏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