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莯只是和陆景予的目光短暂接触了一下,脸颊就不受控的红了,慌乱垂下头把手撤了回去。
陆景予见夏莯像只受惊的小蜗牛迅速缩回了壳中,这才松了劲儿,把溶洞手串重新递到她手里,泰然自若地回应她刚才的道谢:“不用客气。”
夏莯:……
*
陆景予的库里南是最后到的农家小院,等他们三个走进包厢时,大家已经坐好了,正好留了三个连续的空位给他们。
其中挨着邢琛的座位是主位,显而易见是留给陆景予的。
夏莯本来想坐另一个挨着徐媛媛的座位,程可可却眼疾手快抢先了一步。
夏莯:……
只好坐在了陆景予和程可可中间。
菜品是提前预定好的,人一到齐,便顺次端了上来。
夏莯早晨怕路上晕车,基本没吃什么东西,此时确实有些饥肠辘辘了,只想先吃口主食充充饥。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葱油饼、菜团子什么的,最后定定地落在了服务员手上端着的一盘金银小馒头上面。
夏莯就像只乖巧的小兔子,眼巴巴地等着那盘小馒头放到转盘上后慢慢转到自己。
但是她右半圈坐的清一色的大男人,几双筷子过后,金色的小馒头只剩下一个,而邢琛的筷子也已经伸了过去。
夏莯不禁有些遗憾,只好拿起筷子准备去夹白色的奶油小馒头,陆景予的筷子却突然伸了出去,稳准狠地将最后一颗金色小馒头夹走。
还没等夏莯反应过来,那颗金灿灿的小馒头已然稳稳地落到了她的餐盘里。
夏莯:!!
接着,就听身旁陆景予淡淡地对服务员说:“劳驾再来一盘,只要金色的小馒头。”
夏莯:……
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便低下头小口小口吃起来,同时却想起了一件遥远的小事。
那时住在夏奶奶家,有一阵儿她特别喜欢吃炸馒头,几乎每天的早餐都会必选。
某个周末早晨,陆景予看到她又跟小仓鼠似的在那儿咔嚓咔嚓咬着炸馒头,不禁皱眉:“你怎么又吃这个?”
小温莯茫然地抬起头:“啊?不、不行?”
陆景予无语:“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腻?”
温莯看了看手里香酥可口的馒头片,认真摇头:“不觉得啊。”
陆大少爷睨着她半天,突然嗤笑一声:“没看出来,你还挺专情的。”
温莯:……
陆大少爷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抬了抬下巴,做出保证:“放心,只要你爱吃,以后绝对给你管够。”
温莯:……
*
大概是怕夏莯抢不过那群如狼似虎的大老爷们儿,陆景予拿了一个空盘放在夏莯前面,每当有一道夏莯应该喜欢的菜端上桌,他便先夹一筷子放到那个盘子里。
夏莯特别不自在,小声婉拒他的好意:“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的。”
陆景予却一脸平静:“不麻烦。”
夏莯:……
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她不想抗拒太明显被别人听到,只好继续接受他的投喂。
农家小院虽然环境一般,但是饭菜味道天然纯粹,大家吃得尽兴,聊得也热闹,除了坐在夏莯和陆景予旁边的人,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陆景予偶尔的小动作。
程可可轻咳一声,贴近夏莯的耳朵质问:“莯宝,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夏莯:……
终于认输:“他应该是决定和我相认了,只是懒得明说了。”
程可可:……
另一旁的邢琛看到了,不禁有些酸,凑近陆景予:“还是你俩亲近呀,上周六我给她夹了几次菜,她一口都没吃。”
夏莯离得不远,听得真切,立刻就捕捉到了‘亲近’二字。
‘亲近’这个词,是那天夏奶奶过生日时在餐桌上提到的,原话是“虽然莯莯和小予很多年没见了,但感觉还是挺亲近的。”
当时在场的人都懂是什么意思,夏莯听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而现在,因为有了在浮桥上那一个极其亲昵的拥抱,夏莯突然对这个词应激条件反射起来,顿时呛咳了好几声。
陆景予刚要动,程可可已经倒了小半杯水给夏莯递了过去,夏莯一连喝了好几口才压下去。
程可可关切地问:“莯宝,你没事吧。”
夏莯使劲儿摇头。
陆景予的目光在夏莯侧脸泛起的薄薄红晕上稍停片刻,便收了回去。
又有新的热菜端上来,圆桌上都快摆不下了,服务员指了指那盘恰好转到夏莯面前快吃完的卤猪舌:“小美女,你帮着分一下吧。”
夏莯端起来,先让左侧的程可可和徐媛媛夹了几片,然后绕过陆景予,直接问邢琛:“你要吗?”
邢琛顿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把剩下几片猪舌都划拉到自己的餐盘里,然后看向被忽视的陆景予假惺惺地问:“大哥你来一片吗?”
陆景予平淡反问:“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这种东西?”
邢琛筷子一顿,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
夏莯:……
邢琛有些好奇:“大哥,你为什么不吃呢?这猪舌头可没有膻味。”
陆景予眼皮微掀:“你想知道?”
邢琛点点头。
陆景予停顿片刻,却突然自嘲道:“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再荼毒一个。”
邢琛:?
夏莯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是高一的小年,冬雪飘飘,夏奶奶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吃饭的时候,她端起一盘看起来像是精瘦肉的东西问温莯:“莯莯,之前吃过猪舌头吗?”
温莯摇摇头。
夏奶奶和颜悦色:“夹一片尝尝看,这是老街坊刘奶奶送的,特别好吃!”
温莯听话地依言夹起一片,然后就听夏奶奶说:“哎,莯莯就是乖,什么都要尝一尝,营养才能丰富,不像你小予哥哥,好说歹说死活不肯吃,事儿真多。”
夏奶奶说完,把盘子放回桌上,走去厨房看看汤炖好了没。
陆大少爷则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吐出一句:“我只是不能接受跟动物交换唾液。”
小温莯瞬间呆滞,筷子一松,那片卤猪舌掉到了米饭碗里。
少年陆景予则得逞一般,吊儿郎当地捡起夏莯掉在桌上的筷子,把那片可怜的猪舌从温莯的碗里重新夹回了盘子里。
……
诚如陆景予所说,夏莯确实深受其荼毒,以至于后来很久很久,夏莯都无法直视餐桌上的动物舌头制品。
夏莯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其实比她以为的要深远许多。
这时,上菜的服务员过来问:“你们需要酒水吗?”
袁维征求大家的意见:“咱们下午要爬山,中午就先不喝酒了,果汁怎么样?”
大家自然没什么意见,简单讨论了一下,定了酸梅汤和葡萄汁。
等两大扎用厚重玻璃瓶盛装的果汁拿上来后,大家不禁愣了。
不仅果汁瓶一模一样,果汁颜色也几乎一模一样!
袁维笑着问:“这也没贴个标签,我们怎么区分啊。”
送果汁的服务员是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这可好分呢,酸梅汤偏红一些,葡萄汁稍微黑一些。”
聂恺阳瞪大眼睛盯了半天:“哪个红哪个黑,我咋看着都一个颜色呢?”
那实诚孩子瞧了聂恺阳半天,最后忍不住问:“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儿色弱。”
聂恺阳:……
大家顿时哄笑起来,然后转圈分果汁。
等转到陆景予这里,他先给自己倒了半杯酸梅汤,然后问夏莯:“你要什么?”
夏莯不是很喜欢酸梅汤那种有些烟熏的味道,于是伸出手去拿葡萄汁:“我自己倒就行。”
与此同时,陆景予的手也伸向了葡萄汁瓶的把手。
两人触碰到的一瞬间,夏莯仿若烫了手一般立即缩了回去。
陆景予却仿若没有注意到什么,神色平平地给为夏莯倒了半杯。
葡萄汁让人意外的惊艳。
口感醇厚,回甘生津。
夏莯很快就喝了小半杯。
等果汁瓶第二次转了过来,夏莯还没说什么,陆景予已经自觉地为她续上了。
徐媛媛恰好看到,她不知道陆景予和夏莯的真实关系,于是笑着打趣:“陆学长你这么细心啊,都知道夏莯喜欢喝哪种果汁。”
话音落下,大家的目光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夏莯宛若被揭穿秘密的小盆友,脸颊顿时烫了起来,手指紧紧蜷缩在掌心。
陆景予则一脸坦然,避重就轻地缓声回答:“我不是色弱,能分得清颜色。”
大家立刻意会笑了起来。
聂恺阳咬牙切齿:“予哥,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陆景予平淡点头:“你怀疑得没错。”
大家;……
*
虽然刚才这个小惊险被陆景予化解开了,但是夏莯还是有些心悸,她刻意把果汁杯从右手边挪到左手边,不给陆景予再为她倒果汁的机会。
又吃了一阵儿,程可可不知道和徐媛媛聊到什么,一激动,把她的果汁杯碰翻了,甜腻的液体瞬间在程可可和夏莯之间的桌面上漫延。
程可可手忙脚乱地拿抽纸清理,夏莯也连忙把被果汁浸湿的餐具擦干净挪到右手边靠近陆景予那一侧。
不过是个小插曲,清理完了,大家便继续吃吃喝喝。
夏莯又吃了几口菜,便再次从右手边拿起果汁杯抿了一口。
等她把杯子重新放回桌面后却猛然感受到,沁入唇舌的味道酸酸甜甜,怎么还带了一些烟熏的味道!
夏莯瞬间惊恐,连忙看去,她的手指还握着的那个杯子里,轻轻摇晃的是偏紫红色的酸梅汤!
而再往旁边一些,才是近乎黑色的葡萄汁。
如果,那杯葡萄汁才是自己的,那么这个只剩下小半杯的酸梅汤应该是……
夏莯全身都要烧起来了!
她傻了一般缓缓转头看向旁边的陆景予。
只见陆大少爷,
正神色复杂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