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啊……”
映入眼帘的,是晴朗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高耸的悬崖。
“啊——”
“啊!”
映入眼帘的,是灰暗的天空,暗淡的云朵,高耸的吊车。
我试图说话,出来的只有气音,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头发,在,眼睛,没出来,鼻子,没歪,耳朵,没扯下来,嘴巴,健在,血迹,血迹是从哪里来的,下巴,没断,脖子,嗯,这是什么?
那是冰凉的,坚硬的金属管状物,我握住它,试图将它拔出来,然而血肉与金属,滚烫与寒冷的摩擦让我痛不欲生,我只好放弃,躺在地上,望着楼顶上摇摇欲坠的钢筋,准确来说已经掉下来一个,两个。
一个恰好砸中了我,一个落在我身旁。
楼上的人挥舞着手臂在喊叫着什么,路上时不时跑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在喊叫着什么,对着手机在喊叫着什么,我想他们应该在确认施工现场的伤亡情况,可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静静地躺在灌木丛后,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有看见我,还是假装忽略我这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存在,没有人寻找我,不会有人呼唤我,一个人,这么无助……什么嘛,孤零零地死掉,嘿,怎么回事啊,都要哭出来了。
滚烫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涌出,我狠狠闭上眼睛,把剩余的泪水全部挤了出来。
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的,我不是早就把这种无谓的希望放下了吗,没有人寻找我不是正好,我就应该是这么无助,没有人会等我,我静静地等待着伤口愈合再站起来就可以了,我有什么资格去期冀,去抱怨呢。
既然我已经知道他们不会发现我,那我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是:这根钢筋怎么会如此精确、恰好地砸到我呢?
是巧合嘛,说不上,我不认为是巧合,巧合的话,为什么还让我留有意识,直接昏厥就好了;意外,是意外,真的吗,真的是意外吗,唔,目前只能说是意外了吧,不然没有办法解释突如其来的厄运。
我的运气一向不太好就是了。
将我所遭遇的一切不幸推到外来的东西上,将我无法死亡这件事归咎于自己,这样我就无需思考了,死不了还真的是一件麻烦事啊,侥幸生还什么的最恶心了。
生还……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别人放任不管,于我而言也完全没有问题,被当作尸体处理,等清醒后再爬回家,毕竟不会有人对死人那么较真,尤其是没有社会联系的死人。
我在这里还需要赚钱还房租,唉,就算再如何努力打零工赚钱都会欠一到两个月的房租费用,是我记忆中的房租钱数有问题吗,还是说,房东是故意没有告诉我正确的费用?
明明是凶宅,还真过分啊。
“嘶……”
“呼……”
我不害怕死亡,并不意味着我不怕痛啊,钢筋卡着呼吸道了,我可不想……窒息死。
“呼……呼……”
呼吸,深呼吸。
我可以的,冷静下来,这样出血量能少一点……
啊啊,这次又会被迫“收集”多少「肉」呢,冰箱里的光靠我一个人完全吃不完,随便扔掉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个味道太重了,好麻烦,我什么时候才能死掉。
“啊——”
这不是我的声音,我已经发不出声了。
「妈妈」「死人」「可怕」「可怕」「可怕」「恨」「可怕」「妈妈」「可怕」「那边」「人类」「可怕」
那是诅咒独有的,畸形而扭曲的声音。
「死了」「死了」「妈妈」「这边」「小心」「妈妈」「妈妈」「可怕」「人类」「可怕」
我托着钢筋两端靠着墙坐起来,看到身旁浸染了我血液的钢筋,上面血肉蔓延开来,血管一跳一跳的,我摒除外界杂音,仔细听来,发觉血管跃动的节奏和我的心跳一致。
“呼……呼……”
我眯起眼睛,我可不想和金属产生共鸣啊。
那滩血肉察觉到我的目光,附着在钢筋上的血肉摞起来,凝聚成一根手指摇摆着,肉与肉之间的缝隙里裂开一张嘴,洁白的牙齿,暗色的舌头,吐着人言,祂是在笑。
「嘻嘻,嘻嘻,妈妈,不要,看我,看看,那里,看看,那里」
我顺着血肉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被诅咒控制的人类,被诅咒?好像不是这样,我能察觉出这份诅咒和这个人同源,人类控制诅咒?唔,倒不如说是人与诅咒共同将武力挥向他人,发出尖叫,一命呜呼。
“无关人员不要靠近,这个人很危险!请大家不要乱跑!找地方躲起来!”
警察,有两个警察,我不认识他们,姑且用A和B来称呼吧,A警察一手拿着警棒,一手摸向胸口的对讲机呼叫救援,B警察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指挥着身后,疏散停留在医院门口的群众。
“……请求增援,重复一遍,请求增援!”
群众在被疏散的同时有几个人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这一幕,议论声,吵闹声,尖叫声,拍照声,大呼小叫,不耐烦的声音,想绕过保护他们的警察进一步拍摄,眼睛,好多眼睛在看着,在看着,在看着。
「不要看」
「不要看我」
这个诅咒……
“呜——”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响起,警察的支援到了,我睁大了眼睛,身体不自主的蜷缩起来,我想,如果我现在脖子上没有插着钢筋,恐怕我早就逃跑了,如果我的双手没有托着钢筋,恐怕我的胳膊,我的手背,任何带有血肉的皮肤,已经被指甲撕烂了。
害怕,好害怕,不要过来,离我远一些,拜托了,不要靠近我!不要,不要靠近我,我不想伤害你,求求你!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还好,被靠近的,不是我。
我看到诅咒在发现警察变多后膨大了一圈,在发现警察开始持枪瞄准的时候诅咒直接笼罩在加害者身上,加害者抬头,大吼了一声后疯狂的撞击着盾牌,B警察被蛮力撞的连连后退。
“好大的力气!”
“救命!”
“快点射击!射击!”
只可惜子弹被诅咒弹开,没有伤到加害者分毫,反倒是警察哀嚎了一声,捂着胳膊蹲下来。
“喂!加把劲儿!”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我上班赚钱是来养家糊口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谁不是呢!”
B警察帮A警察挡了一次撞击,在后方支援下搀扶着民众退到后方。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那根本不是属于人类的范畴!”
“少说几句吧,快撤!援护射击!”
“是!”
A警察一边后退一边朝着加害者射击,一边掩护着其他警察保护着民众撤离。
“加藤,快点汇报给上级,让他们派专门负责的人来!”
“是!”
“民众已经成功疏散,撤!快撤!”
“我这就——啊!”
咔嚓。
B警察的头颅碎掉了,盾牌跟随着主人应声倒地,刚才还在说话的伙伴转瞬间变成了尸体。
“啊啊啊啊!我要让你偿命!”
“你打不过的!快回来!”
A警察射光了枪支里的子弹,然而并没有给加害者造成任何伤害,他在换弹夹的时候没有留意到诅咒的攻击,A警察的头颅被敲碎了,□□发出清脆的落地声,还有沉闷的尸体倒地的声音。
噗通。
“啊啊啊啊——”
啊,这就死了?
“快走!快走啊!”
喂,开玩笑吧,稍微动一下,去反抗一下啊,别这么快就死了啊!人类这么顽强的生物,怎么可能挨一下就死掉了?起来,给我起来,起来啊!
“快跑!”
我的嘴唇在颤抖着,我的手指在颤抖着,我的睫毛在颤抖着,我睁大了眼睛,脸颊发烫,大口呼吸着,流下了一滴眼泪,眼泪划过脸庞,来到嘴角,我舔了一口,那里面蕴含的并不是悲伤,而是嫉妒,我发出了如同蚊蝇般脆弱的声音。
“真好啊,死掉了啊,真的,我好羡慕啊……”
我不害怕死亡,没有什么是比停留在这地狱中更加可怕的存在了,我害怕在我弥留之际,要看着和我不相干的人,被和我不相干的人杀死,轻松的死去。
好羡慕啊,好嫉妒啊,好恨啊。
我腾出一只手摸着脖子上的伤口,钢筋还没有拔出来,伤口就隐隐有愈合的趋势了,和那两个警察完全不一样,头颅碎掉了就死掉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一个看热闹的可怜人被凶手追上之后,凶手一棍子下去,人没有死,可能是凶手的力气不够给予一击毙命,只能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脑浆迸裂,凶手喘着粗气,双手颤抖着,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我远远的望着那瘫脑浆,叹了口气,脑袋都烂了,肯定没救了,这人还真是命硬啊,如果敲第一下死掉了之后就不需要遭这个罪了,不过这个可羡慕不来,是凶手下手不到位让人遭罪。
“你,你是谁……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正在摄像的可怜人被凶手刺穿了左胸,我看到,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扶着刀子缓缓跪下,手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到他的胸口有起伏,还在呼吸。
这个人可以救,不过能救下的几率不大,出血量太大了,肯定是刺到了心脏大动脉,等待死亡的过程太煎熬了,就算抢救及时也会死掉,救治医生可能会遭到伤者及家属的诅咒,还有不要救比较好,等死吧。
死了,就解脱了。
“救命……救命……有谁来……救救我……”
躲在灌木丛里的可怜人被凶手捅穿了腰腹,我看着可怜人捂着伤口,怀揣着生的希望往医院门口方向爬,顺着伤口流出来血液,还有脏器,全都躺在通往生还的血红的道路上。
如果这是一家救人性命的医院就好了,可惜这是救人精神的医院,简称精神病院,最多只能治疗外伤,这么严重得去公立医院,可怜人在玻璃门上拍了个血手印,最后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因为一时的松懈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在无法上前救援的状态下死亡,这谁受得了。
“你这混蛋——”
“笨蛋!回来!别冲动!”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砰砰砰砰。
啪。
“别浪费子弹!等专门的人来处理!”
我趁着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托着钢筋来回蹭了一下,让钢筋沾满我的血,吸引诅咒来到我这边,让诅咒来吸食我的血,我不擅长和活人对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平息怨气了,毕竟在非正常死亡下,会产生不好的东西。
「好痛」「好恨」
是被割喉的可怜人发出的哀嚎。
「为什么」「死的是我」
是被碎颅的可怜人迷茫的自省。
「对不起」「我的孩子」
是被碎颅的警察的临终的忏悔。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是被穿心的可怜人愤怒的咆哮。
「死」「都去死吧」
是被捅穿的可怜人死前的诅咒。
「为什么」「不救我」
是被剖腹的可怜人绝望的悲叹。
「不要看」「不要看我」
这是加害者的……
是诅咒,都是诅咒,直白的诅咒,凶手和死者毫不相干,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执念和职责。
这是随机杀人,最残忍,最无厘头,最意想不到,最无辜,生成诅咒最多的方式。
为什么,凶手有报复社会的勇气,却没有自杀化为诅咒索命的勇气呢,我不理解,这样不是在麻烦别人吗?就算杀了他们,也只是泄愤罢了,生者无法获得幸福,社会的齿轮还会碾压着死者继续向前,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
不过,比我好多了,至少还能去反抗,有勇气去反抗,我已经——
「杀」「杀」「杀了你」「杀」「恨」「恨」
我害怕人类,我无法从人类手中救下人类,我只能在可怜人死后才能实现它们的愿望——通过诅咒的方式,以毒攻毒,以诅咒化解诅咒。
作为杀人的请求,它们必须化为我的食物,作为杀人的动机,它们必须化为我的血肉,确认对象,大开杀戒。
唰。
我顾不上什么疼痛了,我转动着脖子上的钢筋,我的伤口进一步扩大,我的血液飞溅在地上,诅咒嗅到了血的味道,纷纷附着在钢筋上,匍匐在地上,啃着我的脖子,在接触我血液的那一刻,诅咒形成了蠕动着的血肉。
“你杀够了吗?”
我无法开口,诅咒便代替我说话。
凶手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前,还想继续杀人,但是诅咒在听到同类的声音后,它转过头,停留在原地,被诅咒操纵着的凶手被拉扯着往我这个方向看。
奇怪啊,凶手看到我为什么会露出恐惧的眼神,现在我能想到的他能做的事情有这几件:
一,将所有过错都推在附身的诅咒上,用无形之物背负有形的惩罚,不过这种情况下人活不久,会被名为言论自由的诅咒折磨死;
二,将我作为人质来威胁警察,在确认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把我抛弃并顺利逃走,逍遥法外,不过在活着的每一天都需要担惊受怕;
三,先杀了我,凶手再自杀,名留刑法史,永远被人唾弃,或许能给世人敲响警钟吧,嘁,但愿这次能实现被杀死的愿望。
“你是谁?”
偌大的医院门口在警察的帮助下只剩下我们两个活人,然而我们并不孤单,这里是医院,是精神病院,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为社会所不容的,所谓精神失常的人。
他们在诅咒,诅咒着这个异常的社会,名为正常人庇护所,实则为行尸走肉的地狱。
“你是凶手,还没杀够的话杀了我吧,这样就没有目击证人了。”
我看到凶手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医院摄像头的位置,我托着钢筋默默地走到他面前,正好和他四目相对,他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原本准备捶我的诅咒被他后退带出去老远。
“你要干什么?找死吗!”
“对啊,我刚才说的你没仔细听吗?”我慢慢走到他的面前,抓住他拿着刀子的手,刀尖顺着我的左侧身体滑下,停留在中间位置,“来,往这里捅。”
凶手的手被我抓着,很稳,但是身体却抖个不停,完全不像是连续杀了那么多人的凶手,凶手是在害怕吗?害怕什么啊,都杀了这么多人,有什么可害怕的啊,活人有什么害怕的啊!
“预备,刺!”
“啊啊啊啊——”
我听到凶手在叫,叫的非常惨烈,奇怪啊,明明之前杀人没有一丝声响,为什么到我这里就变得奇怪了,我抬起头,我的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匍匐在他身上的诅咒也溅到了一些血迹,他应该是看到那只非人的爪子才叫的。
什么嘛,是被诅咒吓到了啊,那就再来一刀,再来,再来!
“啊……啊啊……啊……”
凶手叫着,一直在叫着,他看到了实体化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诅咒正朝他所在的方向爬过来,准确来说是舔舐着我的伤口,往我的血里钻,弱小的诅咒接触到我的血液之后直接化为血肉,这让我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于是我把血肉拽了下来往嘴里塞。
“你怎么还没有杀死我啊,呸呸,好烦。”
“你……你……我……让我死吧……”
“不要。”
我看到凶手直接跪倒在地,我跟着蹲了下来,戳了戳他的脑袋,一把拽起他的头皮,逼着他看着被他杀死的人的尸体。
“喂,这是凶手的态度吗?杀了这么多人想死了,干什么呢,稍微尊重一下死者,他们也不想死啊,你想死别拉着他们啊,你为什么不自杀呢?说,你想自杀!”
“我我我,我试过,以前我被诅咒拦下了,自杀失败了,但是现在,我应该可以自杀了,因为我能看到祂了,祂不会再拦着我了。”
我侧过头,看到原先控制凶手的诅咒已经完全实体化了,凶手年龄不大,看样貌大概是高中生的年纪,这只诅咒实体化的大小是凶手的三倍大小,以他的力气想要摆脱诅咒是根本不可能的。
“确实,等等,你先别自杀,你还没杀死我呢,我想死,你可以拉着我一起死。”
“我,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杀人,我没有杀人的打算,我只是……”
“唉,好吧,杀不死我就算了,作为交换,能和我说说你的杀人动机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只是路过险些被钢筋砸死的人,我叫林泽理。”
“林泽理,我叫直井和人。”
“好的直井君,你真的不来一口吗?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我把在我手上蠕动着的血肉递了出去,凶手连忙摇头。
“我不吃我不吃,我还是说动机吧。”
我听着凶手缓缓讲述着自己的过去,有兄弟姐妹,大概是受到父母冷落,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没有离婚导致压力很大,在学校成绩一塌糊涂,有自杀倾向的时候被送到精神病院,然而在精神病院里生不如死,再加上父母在探病的时候总是拿兄弟来对比,病情变得愈发严重了。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啊,也不完全是我,是祂在帮我。”
凶手指着身旁三倍大的血肉,一个怨念集合体,没有理由,没有动机,不知从何而来,纯粹的恶意可能是因为相性好就附身在直井身上了,是巧合吗,还是意外?
“我杀了这么多人,我不会有好下场,我想死,但是祂在的时候,我父母在的时候,我根本做不到,他们会说,我死了,我对不起他们的养育之恩,但是我更希望他们没有生下我!”
“给,直井君。”
我看到直井在哭,我摸出来一张纸递给他,他接了过来,对我说了声谢谢。
“如果可以重来,你准备怎么做?”
“那种事情,不可能的。”直井摇了摇头。
“万一呢,白天都可以做白日梦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直井迷茫地说。
“如果你有亲近的人,那就断绝和他们的联系,至于如何断绝才能让他们难受,这要由你来想象了,直井君。”
“我啊……”凶手抽泣着擦干了泪水,望着纸巾上的血迹,攥紧了握在手里,抱在怀里,放在心里,“如果,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直井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没等我拍到他的肩膀——
嘭!
直井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扇到了医院的墙上,我看到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和那些被杀死的人一样,变成了尸体。
“干的漂亮幸田,解决了诅咒根源了!”
“不,还没结束,还有一个人。”
是啊,这个时候我应该死去了,遇到了厉害的人,我应该死掉了吧。
颈椎折断,我应该死掉了吧。
被同化了,我应该死掉了吧。
我知道,我一直在逃避,在逃避什么呢,在逃避什么啊,答案呼之欲出,麻烦吧,我想,我是一个胆小鬼。
我看到吸引着苍蝇赶来跳舞的,垃圾堆上的尸体,已经分不出是男是女,那就是一堆腐肉罢了,倒在楼梯间,倒在家门前,不论有多少个人围着,喊着,尖叫着,那就是一堆腐肉罢了。
我本可以,我本来能,我应该去反驳,反抗,亦或是反击,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松,递出去的胳膊悄然滑落,这样的我,用无能这个词装饰着我,用死亡当作我逃避的借口。
“啊啊……”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受伤,因为,我很成功的收敛着自己的存在感,不麻烦别人的同时代表着我更不想让别人找到我,切断沟通,杜绝交集,达成社会性死亡,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就算偶尔被提及,也会以不记得为由,当成记忆的缺陷,抹除掉我的存在。
我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彘模样的男人,太阳穴破裂的女人,满地狼籍的肉堆。
“我真是个……”
既然我都没有了,那可真好啊。
看啊,不会有人为我担心,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我身处何方;看啊,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看啊,这个世界没有我会照样运转,这个地球没有我会和往常一样公转,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个糟糕的人啊……”
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背着手,我没有手,我是什么,我所想的是什么,想法真的存在吗,这是文字,文字是什么,什么,不知道,肯定还是否定,这些都没有意义吧,意义是什么我不知道,没有意义,没有意义,没有,没有。
如何去表达我现在的心境呢,不知道,因为文字和心境这两个东西是没有的,这里没有东西,我不是东西,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不过管他呢,这里不需要沟通,也就不需要别人的指正,再说语言这种东西本来是为了沟通,何必生成那么多话术来掩饰,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无能不就好了,还省下猜测的功夫,人生本就短暂,早死早超生,所以我死了也算是好事吧。
是啊,什么都不会有,眼泪是为了谁而流,悲伤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可是,不知为何,一直有东西在拉着我,硬要形容的话,是一条线,若隐若现的一条线,每当我死掉的时候会拽住我,但我想要寻找这条线的存在,它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了:
一,找到这个和我产生羁绊的人;
二,杀了祂;
三,自杀。
不要让我找到你,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闭上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晴朗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高耸的悬崖。
wrong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