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就这样天人交战了很久,又一辆亮着绿灯的出租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和雨水同时落在云时的裤腿上时,闫晚咬牙喊了一句:“云时!”

    声音隔着雨幕传来,云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有些懵,转头看向那处屋檐,呆呆站着。

    闫晚恨铁不成钢,挥了挥手又喊了一声:“云时你给我过来!”

    这下确定了,她真的在喊自己。

    云时按捺住忍不住勾起的嘴角,快步跑过去:“怎么了?”

    他此刻浑身湿透,发梢一直在滴水,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即便是在她故意的刁难下,也仍像是坠了星光,里面没有一丝不悦,仿佛前些日子的不虞全然不存在一般。

    闫晚几乎要沉溺进去,可她也仍然记着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冷淡。

    “我头晕,有点冷,你不是住在附近吗,要不然你去拿把伞给我,我自己走。”

    即便是服软,也带着闫晚式的傲气。

    云时有些无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他放低声音,尝试诱哄,“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拿伞,你一个人在这会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闫晚抬眼和他对视,几秒之间,她像是被蛊惑了,不情不愿:“好吧。”

    说完看一眼放在一边的高跟鞋,又看了看地面汇集着向下水道流去的积水,她皱皱眉,不想下脚又不想穿鞋,脚好痛。

    云时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弯腰把她抱起,又腾出两只手指勾住那双鞋子。闫晚惊呼一声,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吓得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滚烫的温度从他的皮肤上传来,闫晚感觉自己也开始发烫。

    云时抱着她往自己怀里缩,试图让她少淋点雨,闫晚此刻脑子开始发蒙,任由他抱着往住处跑去。

    她的脸隔着薄薄的T恤,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胸腔里擂鼓般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她耳膜上。

    冒雨跑了两分钟,雨点终于消失,闫晚抬头打量着这里的环境,然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顿时有些紧张:“云时?”

    黑暗中闫晚敏锐地感到自己的高度下降了一些,突然又被掂了掂,再次回到之前的位置,不,准确说云时像是换了个姿势,他扶着闫晚的上半身让她能够坐直,就像小孩子一样坐在他的一只手臂上,手掌紧紧托着她的大腿。

    “啪”的一声,楼道的灯突然亮起,云时收回手继续扶着闫晚的后背,抬脚往楼梯上走。

    “这个楼比较旧,没有声控灯。而且楼道有些脏......我抱你上去吧。”云时说着就这样举着她一步步往上走,像是对她的重量毫无所觉。

    闫晚感叹他的臂力了得,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他小时候总是帮家里做农活,自己这点体重对他来说应该算不得什么。

    但很快她似有所觉,他这个抱法一般都是用来抱小孩子,可为什么她却觉得有点熟悉,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干脆不再细想。

    “没有声控灯,也没有电梯吗?”闫晚缩在他的怀里,有些嫌弃地四处打量。

    这是一栋很旧的楼,不知道有几层,狭小的楼道里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尿液的气味,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地面看起来应该是有人打扫的,但介于楼道里的味道,闫晚是绝不想光脚踩上去试试的,想不到繁华如B市,居然也有这样的老楼,竟然还能被他找到。

    闫晚悄悄蜷缩了一下脚趾,搂着他脖子的手不由紧了紧,悄悄斜了一眼地面,生怕掉下去。

    闫晚少有这么乖巧的时刻,云时感受到她手上的动作,心里暗笑,她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于是故意使坏掂了她一下,引得闫晚惊呼,“你别把我摔下去!”

    云时走得很平稳,走到第二层又按亮上一层的灯,“不会摔的。这里是老小区,只有六层,没有电梯。”

    闫晚扭头看见一层到二层的灯很快熄灭了,只有他们走着这段还是亮的,“那你住几层?”

    云时轻描淡写,“五层。”

    闫晚不可置信,“五层?!那不是要爬死了,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脚好像不痛了。”

    云时脚步顿了一下,长眉轻轻一压,像是有些苦恼,抬了抬手把鞋子递到她面前,“可你的脚脏了,鞋子是干净的。”

    闫晚翘了翘脚尖,确实,那看似干净的街面,一遇到暴雨,砖缝里经年累月的泥沙都浮于表面,此时正粘在她的脚底,甚至脚背上也有一些,白嫩的脚被泥沙污染,在此时昏暗的楼道里显得十分刺眼。

    云时没再和她说话,抱着她一层一层往上走。

    闫晚深感气氛有些许沉闷,决定找点话题:“你大晚上去扔垃圾?”

    云时张了张嘴,轻声回道:“这属于城中村,收垃圾的点只有两个,我喜欢去街上那个站点。”

    “为什么?”

    “更近一点。”云时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个站点垃圾分类,看着也干净些。”

    闫晚来的路上可没注意街上有没有一个垃圾站,更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垃圾分类,她只记得那只灰不溜秋的大耗子,于是撇了撇嘴:“思想觉悟倒是很高嘛。”

    终于到了五楼,过道里黑漆漆的,这次云时没开灯,而是摸黑继续往里走了一段,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把鞋子递给怀里的闫晚:“拿一下,我先开门。”

    闫晚接过鞋子不吭声,有些紧张地打量这层楼。一层大概有十来户人家,有几户的门缝里微微偷着光,大多数屋子都黑着。

    这样的黑暗总是会滋生点什么,对闫晚来说,夜晚寂静破旧的楼道,外面雷雨交加,已经足够骇人。

    “你快点。”闫晚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催促。

    云时闷笑一声,想到些什么,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开锁的声音传来,在安静的楼道里无限放大。

    开了外面的防盗门,里面竟然还有一扇,云时换了一把钥匙再次插进去,推开门,明亮的光线终于投射在他们身上。

    这时闫晚听到一阵喵喵声,低头看去,果然是烧麦。

    闫晚顿感惊喜,“烧麦。”

    “喵~”

    烧麦蹭着云时的腿,听到闫晚的声音,后腿直立起来想要扒拉她。

    云时没有放下她,而是把两扇门仔细关好,抱着闫晚进了卫生间,打开花洒调到合适的水温给她冲脚。

    在他的手里,她的脚看起来很小,白嫩的脚上有两处被鞋子磨红的印记,有一个地方甚至已经磨破,破口附近甚至还沾着黑色泥沙,云时感到心疼,手下的动作放得又轻又缓。

    然而闫晚看见烧麦后就坐不住了,扭着身子想要下地。

    云时紧紧禁锢住她的腿,防止她用力过猛把自己摔了,咬了咬牙:“马上就好,别动。”

    喝了酒的闫晚比平时更任性,哪怕此刻她近乎清醒,看到烧麦那刻已经恨不得下地和它玩了,她手上推拒着他的动作,“我要下去。”

    云时不为所动,仔细清洗后才把她抱了出去,把自己的拖鞋拿出来给她换上。

    全程的服务不可谓不周到,然而媚眼抛给瞎子看,此刻闫晚心里只有烧麦。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烧麦的头:“好久不见呀,想我吗?”

    “喵~”想你。

    “我也很想你。”闫晚偷偷去看云时,在烧麦面前给他上眼药,“嗯……煎饼也很想你。”

    “喵喵~”我也很想它。

    一人一猫玩得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云时脱了自己湿透的鞋袜,换上另一双拖鞋,“晚晚,你要不要洗个澡,淋了雨容易感冒。”

    闫晚撸着猫,仰着头看他,像是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我洗了澡,穿什么?裸奔?”

    毫不收敛的话让云时脸色倏地发红,闫晚心里觉得好笑,又感觉脖子有点酸,低头的时候扫过他脚上的拖鞋,脑子突然多转了一下,他一个人住,怎么有两双拖鞋?

    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奇怪,也是男士拖鞋。

    “怎么有两双?”

    “什么?”云时不明所以,蹲在她身边,尽量和她平视:“我这边没有新衣服……我给你找一身比较新的衣服先换上可以吗?”

    脑海里闪过那晚的情形,云时有些紧张起来,几秒之后耳朵尖都红透了。

    闫晚不知道他在扭捏什么,但毫不在意,还起了点取闹他的心思,“好啊,再找条裤子给我。”

    都是成年人了,云时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洗完澡总不能真空只穿一件上衣吧,他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可话由闫晚的嘴特意说出来,又多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暧昧与撩拨。

    “嗯。”云时不顾自己身上还在滴水,急急脱鞋进了房间,打开衣柜给她找衣服。

    闫晚倚着门静静打量房间。

    整个屋子看上去不大,收拾得非常整洁,因此看上去也不算过于逼仄。窗边靠床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叠书和笔记本电脑。

    书桌的另一头是一张矮桌和小凳子,桌面空荡荡的,按云时的习惯,闫晚推测也许这张小桌子是餐桌。

    床的另一侧就是衣柜,此外床尾对着的那面墙边放着一个落地小衣架,上面还挂着几件衣服。

    闫晚微微侧身,扫了一眼身后,此刻她站的过道可以说是厨房,左手边就是料理台,而右手边的推门推开就是卫生间。

    整个房间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平,却被分隔成了一厨一厅一室,闫晚心里感叹房东的妙思,也感叹大多数人在B市生存发展的不易。

    “这就是你租的房子?”

    语气像是带着讥诮和不满。

    云时翻出两件衣服,拿衣服的手紧了紧,转身朝她走去,“嗯,这边房租便宜些。”

    本以为会继续听到闫晚的诛心之论,没想到闫晚没再和他说房子,“就衣服?”

    “嗯?”

    “我洗完了拿什么擦?毛巾呢?”

    “哦,不好意思。”云时为自己的不周到感到抱歉,折回衣柜前打开抽屉翻找,取了一条新毛巾和牙刷重新递给她:“只有一条新的了,你可以用这个擦头发,不介意的话可以用卫生间蓝色那条擦身体。”

    想了想怕她误会,又低声补了一句:“那是我擦头发的,洗过了,不脏。”

    闫晚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接过毛巾转头进浴室关上了推门。云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见烧麦在扒门,弯腰捏着它的后脖颈,“晚晚。”

    闫晚正在脱衣服,听到他的声音就在门外,双手顿住,有些紧张:“怎么了?”

    “把门锁上,烧麦喜欢在人洗澡的时候推门进去。”

    “………………”

    闫晚转头看了一眼,确实有个门锁,掰一下就行,她毫不犹豫,利落地把门锁上。

    云时听见这个动静,低声笑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这么冷又这么可爱啊。

    热水从头顶浇下,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冷和被雨水打湿的粘腻感,闫晚轻轻吐出一口气,今晚发生的一切走马观灯搬从脑海闪过。

    大概人就是犯贱吧。

    以前云时围着她转,跟在她身后表白,她嗤之以鼻且习以为常。可自从他真的像是从她世界消失那刻起,闫晚又日渐怀念当初的那段时光。

    有时候甚至会怨恨,为什么他要喜欢她呢,为什么那么执着呢,又为什么突然退缩呢。

    可能习惯了他的无条件包容之后,其他人闫晚再难入眼,勉强接受也味同嚼蜡。

    就像今天,她竟然冠冕堂皇地选了这边的一家饭店,大老远过来谈工作。如果放在平时,这个地理位置不会是她的选项之一。

    吃完饭又拒绝了同事的好意,一个人走了那么远,只是想“路过”这边瞧瞧。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竟然真的让她撞上云时,一切看起来不合情理,却又看起来顺理成章。

    关掉水,闫晚伸手去够置物架上的毛巾,包好头发之后并没有用蓝色那条擦身体,而是从架子上抽了几张洗脸巾凑合了一下。

    洗手台上只有一个漱口杯和一支牙刷,闫晚知道这意味着这里只有云时一个人居住,她没用漱口杯,拆开牙刷包装挤好牙膏,用手接过水往嘴里送去。

    洗漱完踏进房间的那一刻,闫晚就发现温度和刚刚有些不一样了。

    此刻空调已经被调到合适的温度,正在卖力工作。

    听见动静,云时转头看她,担心她走光,他特意选了一件领口比较小的T恤,可对他来说尺码刚好的衣服裤子,在她身上显得非常宽松。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