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凄然又失望的情绪笼罩着她,黄芩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快没了,勉强提起脚,朝前走去,结果不到两步,大概是刚才跑得太激烈,一条小腿猝不及防的抽筋了,再加上她整个人都没了气力,于是另一只脚也不知道怎么没站稳,直接就慌乱的跌在地上。
在人群的惊呼声中,陈予璋快步闪到了她的跟前,关心地问:“摔伤没有。”
黄芩摇摇头,但眼睛红得像是要哭极了,小声说:“是我的脚抽筋了。”
“哪条腿?”
她咬着唇,伸手指了指。
陈予璋见状,将她抽筋的腿放平,“把腿伸直。”然后大手握住女孩儿莹白细瘦的脚踝,小心地向外侧旋转踝关节,于是,黄芩便感觉到,小腿肌肉痉挛的剧痛,奇迹般的消失了。
“好了吗?”陈予璋呼出口气,抬头看着黄芩,又愣住了。
原来,黄芩的眼泪正一滴滴地往下掉。
“还在抽筋吗?”陈予璋忍不住问。
“不、不是……已经好了。”黄芩摇了下头,小声说。
“那怎么哭了?”陈予璋想到了什么,“哦,是因为只得了第三名吗?”他安慰道,“第三名也不错啊,应该能拿到二等奖学金吧。”
“不、不是第三名的原因……”她坐在地上,用力咬着嘴唇,眼泪滴落,“是因为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你,”她长长的睫毛已经被泪水浸透了,几乎是伤心欲绝地说,“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浪费了你半个月的时间,还是没能拿到第二名……”
陈予璋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了还站在不远处的杨眉,而后,他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声问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什么说好了?”杨眉躲开他的视线,闷闷地回。
“我让你稍微让让她,你怎么……”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答应!”杨眉依旧低着脑袋,语气却更生硬、僵冷了几分,“我凭什么要让着她啊!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陈予璋一怔,接着眉毛皱得更紧了,“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她。”
杨眉不说话,但那就俨然是默认的意思了。
“你为什么不能让让她?”陈予璋按捺住怒气,压低声音地说,“你非得第一名不可吗?”
“那你呢,为什么你非要我让她?”杨眉低着头,声音却有些微不可查的发抖。
陈予璋抿了抿唇,有些无奈:“你知不知道她为了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努力,对你来说,第一名和第三名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但对她意义不一样,再说了,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稍微让她一场比赛怎么了?你平时不是最好说话的,为什么这次非要——”
陈予璋的话没说完。
因为这时,杨眉已经抬起了头。
她的眼眶已经红透了。
于是,陈予璋的眼神微变,消了音。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让着她?!也许这场比赛对她有意义,对她很重要,但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它就不重要呢?还是说,因为我平时爱笑、好说话,所以就应该什么都让着别人,哪怕自己吃亏,也不应该放在心上,否则,我就是小心眼,就是不够大度?!”() ()
杨眉握着拳头,压着嗓子,用一种近乎哽咽般的声音,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此时,她声音中的颤抖,已经明显得连聋子都听得出来了,一时间,附近的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有些认识杨眉的学生瞬间愣住了。
她这是……要哭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好像从没看过这样的杨眉。
陈予璋也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过了几秒,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对你来说第一名和第三名都没什么区别,你应该不会在意这个才对……”
“为什么我就不会在意!”杨眉大声打断了他,“我告诉你,我很在意!!”
没错,她在意的并不是比赛的名次,但她在意的是其他的东西!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明白!
忽然间,杨眉感到一阵难以言语的委屈和伤心,原本强行忍住的眼泪,此刻再也无法控制,它们迅速的涌进了眼眶里,又一滴滴地落在衣服上,眼泪一经开了闸,就不可收拾的泛滥了起来,刹那间,心里所有的烦恼、悲哀和苦闷都齐涌心头,连她自己都无法了解怎么会伤心到如此地步。
眼泪不停落下,她却竭力睁大眼睛,瞪着陈予璋,大声地说,
“对我来说,第一名和第三名是没什么区别,所以,这就是你认为我理所应当应该为了她而牺牲的理由吗?”
“她想赢难道我就不想赢了吗?这场比赛对她重要,难道对我就不重要了?
“要是她真的想赢,用实力堂堂正正的战胜我啊!为什么要我让着她?这种让人拱手相让得来的胜利,不可耻吗?”
“就算比赛我让了,那朋友呢,朋友我也要让给她吗?”
陈予璋怔在那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何欢欢和刘晓铭也被惊动了,她们跑了过来,
“杨眉,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眉没有回答好友的关心,只是抬起小手,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灰尘混着泪水,原本精致的小脸直接一塌糊涂。
她盯着陈予璋,像個被人夺去了心爱之物又无可奈何的孩子,只能凄凉又无助地哭喊着。
“还有,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帮着她?“
“为什么你帮她画画,不给我画?”
“为什么跑步的时候要我让着她?”
“为什么你不能公平一点?她是你的朋友,难道我就不是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总是笑,所以我就不会伤心了?!”
“是不是因为她弱小,她可怜,所以就应该把好的东西都给她啊?!”
“所以,是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吗?!爱笑的孩子就活该倒霉,是不是?!”
“可是你不知道,爱笑的孩子其实也长了一颗心,也是会难过的啊,!”
她的哭喊,让人甚至感觉到,她的心都痛得要在胸腔中炸裂来了。
这一刻,陈予璋突然觉得,无论他说什么,都很苍白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