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是盐海市东边沿海的一个小地方,是一个县还是一个镇,简谨行也不能说得确定,想来自己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
“同学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银发卷曲,带着老花镜的女教师在讲台上拍打着讲台,叫唤着。
然而闹哄哄的班级却没有停下喧哗声。秦珍无奈,招手呼唤站在教室门边的简谨行进来。
只见一头披肩黑发,身量高挑纤瘦的少女缓步走进教室,迈上讲台,转身在众人面前站定。五十多个少年少女在顷刻间息了声,打牌的、聊天的、看小说的,都纷纷停下,注视着、打量着这个气质文静的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裙,白袜叠在脚踝处,米黄色的帆布鞋上鞋带系成两个蝴蝶结。白皙的双手绞在帆布包带上,微微低着头。
赵路北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看见简谨行的那一刻。
少女白皙的小脸上,眉头微蹙,一双出挑纤美的柳叶眼,眸色沉沉,鼻子漂亮挺翘,薄唇抿得紧紧的。
“难道在紧张吗?”赵路北盯着她出神。旁边同桌的沈凉生看他这幅没见过姑娘的痴呆样,不禁嗤笑,“怎么,看上人家了?”
“凉生,我突然想起一个词。”赵路北眼睛都要掉在人家身上了。
“什么,貌比天仙?”沈凉生撇了一眼讲台上的人,回答道。
“同学们,今天我们十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秦珍推了一下眼镜,矮下身对简谨行说,“来,介绍一下自己。”
简谨行声音平淡,“我叫简谨行。”瞄见讲台上的一节粉笔,她利落地拿起,然后唰唰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清新脱俗。”赵路北一边看着黑板上那几个秀气的行楷,一边对自己文采佩服地点头。沈凉生听着,差点没笑出声。
这就完了,还有呢?家住哪里,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众人一阵诧异,等着她继续发声。简谨行默默站着,表示自己已经介绍完了。善解人意的秦珍发觉这孩子应该是不太爱说话,也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打破班里的寂静,安排了她的座位,“就坐在第一组第五排靠窗的内个位置吧,张六,你去和王宾坐。同学们啊,和新同学一定要好好相处,不要……”
“好的,谢谢老师。”简谨行走下讲台,在一众的眼光下坐到了程霜的旁边。
“来,拿出数学课本,今天我们把昨天的那道题解决,已知x……”秦老师又开始念催眠咒,往常班里已经睡倒一大半,不过今天十班的众人可是兴趣盎然,不仅因为新同学的到来,更因为这位美女坐到了班花旁边。
说她是班花可能有个别不服,但是人长得漂亮却是真真的,闻名十四中的。她的性格也是让人很有讨论,傲娇、泼辣、直率,人都敬她一声程姐。
周围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舆论中心的两人倒是没有什么动静。程霜一边装作听课的样子拿笔写写画画,一边偷瞄这个气质不凡的同桌。
简谨行专心地听着课,程霜瞄着她黑直的长发后清秀静质的侧脸,心里痒痒的,这样沉静的女生,像极了雨后的海,天空连着大海一片的灰、一片郁,她在岸边帮爸妈收理渔船渔网的时候,无数次凝望着远方的天际,看见微光从云层穿透,从粼粼的海面映入眼底……
“我脸上有蚊子吗?”简谨行目不转睛,冷不丁地问。
“啊,没有没有!”程霜这才发现自己跟美杜莎一样盯着人家看,心里赧的不行,赶忙看起数学题来。
“现在已经讲到练习册了,第3页。”简谨行提醒她,仍旧目视黑板。
“啊,好,多谢多谢!”程霜毛毛躁躁的,赶紧翻找练习册。
这俩前桌对着戏,后边俩赵路北、沈凉生都憋笑得不行。赵路北掩声:“程霜也有今天,笑死人了哈哈哈。”
沈凉生看着程霜头上两个扎的齐整的马尾,也忍俊不禁。当然,耳朵比蝙蝠还灵的程霜立刻捕捉到了这两声嘲笑,不能忍一点地转过头,双眼圆圆地瞪着沈凉生,沈四,你再笑,下课我有你好看!
沈凉生立时装作无辜地瞟向天花板,这位姑奶奶的九阴白骨挠可不是一般的狠辣,上次不小心惹了她,自己手臂上的红痕两天都没消。
“诶,程霜,刚才赵路北可是说唔唔唔……”沈凉生当然不能放过赵路北,不过说到一半就被他封了嘴。
“13题选什么。沈赵程你们三个,起来答题。”秦老师推着眼睛,笑眯眯地说。班里登时笑成一片,甚至有人吹起口哨。
后排的内三人磨磨蹭蹭地站起来,连老师讲的是哪里都不知道,更何况自己比墙壁还要白的练习册。哥姐儿仨跟被拽嘴的鹌鹑似的,低头不作声。
“练习册设计得这么好看?你们欣赏这么久?答不出来,就抄……”秦珍一边画着函数图像,一边说。
“是……选b!”程霜力挽狂澜,在惩罚落下的前一秒答了出来。虽然他们从来不交作业,但是没有总比有的好。这不,后排哥俩看程霜的背影,顿时感到了她身上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哟,这还答对了,行了,坐下吧。这道题我们先从……”秦珍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三位王亲得到解放般悠悠地坐了下去。
“还得是我程姐!”赵路北在后边用气音叫喊着。
不过英雄本人倒是谦虚地不作声,因为每一个英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简……谨行,谢谢你啊,诶,我可以叫你小简吗,我应该比你大……”程霜躲在书立后,对着简谨行喋喋不休起来。
“不用谢。”简谨行低头刷刷做起笔记来。
终于下了课,还是大课间,班里活跃得不行,各自三五成群聊起天来。简谨行看了眼课程表,拿出英语书打算预习,同桌已经不见踪影。
“简,谨行。”清亮的男生从头顶传来,”上节课多谢你帮了我们啊,不然秦姐肯定不会让我们有好果子吃。”简谨行抬头看,赵路北和沈凉生正站在自己桌前,一个黄毛一个长毛。
“不用谢。”简谨行说。
被金映蝶母子设计转学到这里来,自己心中除了恼恨外,还想过未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这座沿海的小城,偏远落后。姐姐在电话里说,这种小地方的学校,多是不务正业的学生,染黄毛、抽烟喝酒、斗殴,五毒俱全,千叮咛万嘱咐自己要小心……现在看来……
“我叫赵路北。”黄毛仔笑着说,露出两颗洁白虎牙。简谨行打量着他,男生身量高大,面容俊朗帅气,身上充满少年气息,只是,头顶一头黑黄的头发,真是……
“沈凉生。”内长毛仔一头黑发扎了一个小辫在脖子边,过长的刘海撂在鼻梁上,长得好看,有点阴暗的感觉,捧着一本封皮黑乎乎书。
双方一时无话。
“赵路北,沈四,你们围着我同桌干嘛呢。”程霜哧溜哧溜地跑过来,拍住沈凉生的肩。“哎呦,疼死我了,你下手能不能轻点,你是程咬金吧!”沈凉生痛呼。“你说谁是程咬金?嗯?”程霜火了,和沈凉生掐了起来。
“呵……”简谨行见两人这么幼稚地打闹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笑了起来。
安静得反常的赵路北,盯着简谨行,这个黄毛,这个混混,此刻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