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在即,席枝禾在班里依旧没有搭档。
直到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主动申请调过来一起参加考核,席枝禾这才有了搭档。
编舞整体还算顺利,新搭档之间会有一个磨合期。
这几日开宜总是飘着小雨,下得颇为虚张声势,但天色阴沉沉的,学院里栽种的老树已经有百年之久,苍绿茂盛,在雨滴的冲刷下整个校园都变得饶有意境,被绿色所笼罩,万物似乎都带着点自然气,清新、安静。
对于席枝禾来说,这种天气很适合练舞。
舞蹈室里舞蹈老师宣布训练结束后,其他学生就已经如数散去。席枝禾和新搭档留了下来,手里放在地板上放着背景音乐,两人踩点在中心起舞。
他扶着她的腰,托着助她旋转,她抬着腿,就如八音盒中的天鹅公主旋转般,从中心点绕到讲台的位置,她尽情翩跹展示自己的美,张开手臂踮起脚尖,深情地朝他走来在他身边探望。
他目光追随着她欢脱的身影,两人拉着手在中心点完成接下来的舞蹈动作。
整个排练过程都很顺利,席枝禾很欣赏这个新搭档。
她由衷赞赏,“跳得还不错。”
两人有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席枝禾对于之前的搭档的看法普遍是跟不上她的动作,眼前这个新搭档,她其实挺满意的。
新搭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跳得也不错。”
“继续加油。”席枝禾说。
时候差不多了,席枝禾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拿上手机关掉音乐,换了舞鞋套上小披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跟完成任务似的,貌似不想跟其他人有不必要的交际。
席枝禾酷酷地离开,刚越过门口她就被旁边一道黑影吓得原形毕露,她脸上刹那闪过的恐惧消失殆尽,她用幽怨地眼神看着定定站在舞蹈教室门口看她出来也不吱声的骆今辞,“你怎么也不说话?”
骆今辞眼眸深沉地望着她,黝黑的眼眸里似有情绪在里边波涛汹涌,但到底,他一点儿负情绪都没有露出来。他接过她手里的舞鞋放进书包里,提了下包,他低声说:“走吧,回家了。”
席枝禾发觉骆今辞的不对劲,无辜地咬了下唇,默默地跟上他。
户外依旧在下小雨,跟柳絮似的轻轻地飘着。
骆今辞依旧打着伞,两人待在同一把伞下。
这么长时间以来,席枝禾在做出改变的时候,性格或多或少也会受影响。
她觉得她有点敏感,觉得骆今辞忽然不搭理她是因为她哪里做错了,让他觉得无言以对,连话都没必要跟她说了。
席枝禾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抬手拉住骆今辞的衣袖,她仰起头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
骆今辞愣了下,坚定地说道:“没有。”
席枝禾微微皱眉,总觉得他是在说假话。只怕是他觉得她可怜,有些偏见放心里不好意思跟她说,怕伤害到她。她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喜欢她,更别说会有人一直毫无条件地忍受着她阴晴不定的臭脾气。
“我感觉你好像不太愿意理我。”席枝禾没有跟他兜圈子。
骆今辞将伞往席枝禾那边倾斜了些,他直白地说:“我一直都喜欢你。”
席枝禾当即怔住,下意识往青春期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去想。但是冷静下来,她便觉得不可能。
骆今辞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又怎么会喜欢平平无奇的她。
“噢。”席枝禾对骆今辞的话做出回应。
两人在公交车站停下前行的脚步,雨季,街道上有些荒凉,泊油路上的棕黄枯叶被风席卷,四处飘荡,只要风不停,它就一直没有归宿。
席枝禾默默地抽回视线,她不禁想到现在的处境。
她知道,她现在住在骆今辞家里是暂时的。
终有一天,她要离开,去成长。
然后,像大人一样,为生活奔波。
需要搭乘的公交车还没有来,席枝禾在想事情想得出神,骆今辞一开口,她注意力就集中了。
“其实我不喜欢你跟男生一起跳舞。”
“但你要考核,以后还会有比赛。芭蕾是你的爱好,我不会自私地去要求你。”
双人舞中,无法避免的就是肢体接触。
今天骆今辞过去的时候,亲眼目睹了那个男生扶着席枝禾的腰,碰她的手臂,他们会牵手。
席枝禾从小基本就被约束着,她看起来是自由的,可她被困在那座小洋楼里,思想也跟不上。
如果骆今辞今天说会要求她,席枝禾心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席枝禾发觉骆今辞脸色不太对劲,看着像要打人似的,她清楚地感受到骆今辞对她的新搭档一点儿都不友好。确定的是,他们两个人并不认识。这仇恨来得莫名其妙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跟男生一起跳舞?”席枝禾对骆今辞说:“我的新搭档很有实力的。”
骆今辞低下头,直视女孩纯粹干净的眼眸,“因为我喜欢你。”
他不想再藏了。
他怕藏得太久,她要变成蝴蝶,从他的身边飞走。
席枝禾愣愣地,她眯起眼睛,总觉得骆今辞想表达的意思不是她以为的意思,而是另一种狂热的、充满爱慕的。
在她疑惑之际,骆今辞就向她说明了。
“我对你的喜欢,是男女之前的倾慕。”骆今辞低低地说:“或许你现在还不懂,但我会等,等你真正理解的时候。”最起码,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思。
不算寒冷的下雨天,席枝禾短暂地觉得自己像地上的枯叶似的,被暴风雨捆着绕了一大圈,她脑子晕乎乎的,身体很僵硬,整个人思绪也是卡顿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渐渐地回过神。
人依然有点懵。
公交车到了,席枝禾率先往前迈步,走下台时一个不留神,没站稳往骆今辞的方向摔。
骆今辞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小心点。”
席枝禾觉得有一点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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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知道骆今辞的心思,席枝禾并没有任何躲避的行为。她本就是个坦荡的人。
期末考试将至,骆今辞给席枝禾安排了舞蹈老师上门一对一给辅导。
搬到玫瑰小园之后,席枝禾就拥有了一个偌大宽敞的舞蹈室,前后两面墙镜子,另一边是落地窗设计,整个舞蹈房光线极好,视野宽阔,设备齐全。
席枝禾可以随意在这里练舞,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成为她的牵制。
骆今辞正常回校上课,有时学校布置作业忙得太晚他便留校。家里有林善在,席枝禾不会害怕。
在学校连续住了三天,周六晚上回家的时候夜色早已降临,黑暗覆盖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
玫瑰小园院中宫灯明亮,小别墅二楼还亮着灯,光线透过窗口照亮别墅外,映出小别墅优雅的外景设计。
骆今辞上楼后回房间放东西,随后便往舞蹈房走去。
席枝禾穿着件毛茸茸的修身打底衫和白色长裤坐在地板上,双腿并拢脚掌心贴着墙壁,她上半身贴在腿上,不留一丝缝隙。这看似简单的肢体动作其实普通人做起来很难,因为这需要很强的柔韧力。
做完拉伸运动,席枝禾就拿手机连接蓝牙,将视频投影到大屏上,观感更佳。
她照着视频里舞蹈老师所录制的视频,除了气质不同,几乎是百分百地复刻出来。
她的专业能力,一直都很强。
隔着一扇门,骆今辞安静地遥望着少女,他看她不厌其烦地重复去练习这支舞,或许是因为细节问题,她时不时又会停下纠正动作。
她不断起舞,停下喘息的时间微乎其微。
席枝禾独自练完考核需要跳的双人舞,之后便趴在地板上拉腿,她双手伸直趴在地板上,双腿张开,胯骨的位置隐隐作痛。这种疼痛,学芭蕾的都会经历。
骆今辞换了鞋,踩着袜子走进去。席枝禾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来时,骆今辞已经席地而坐在她身边。
席枝禾微微惊讶,“你怎么来了?”
骆今辞说:“看看。”
席枝禾一时没法接话,她继续埋头趴着。
骆今辞看了眼她拉伸的姿势,寒冬里她衣着单薄,额头上却冒着细汗。
他心疼地问,“疼吗?”
席枝禾说:“不疼。”
她都习惯了。
从小到大,她看起来娇滴滴什么苦都吃不了。但是,学艺术的本身就得吃苦,不够突出的话前路很难走。
骆今辞静静地陪着她,万籁俱寂,好像时间凝滞了一般。
三分钟后,席枝禾换了个拉伸的姿势,这次是腰拉伸。
“你扶一下我。”席枝禾对骆今辞说。
骆今辞对芭蕾的拉伸运动不了解,他去扶她的肩膀,被她瞪了眼。
“扶腰。”
这个,骆今辞明白了。
因为他见过。
骆今辞伸出手臂扶着席枝禾的腰,他看着她扶着杆子,嗖地一下利落下腰。实则,他只是需扶着,没使力。
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完成下腰的动作。
骆今辞看着她,不禁低笑了声,“小骗子。”
席枝禾仰着头,嗓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什么?”
“你,小骗子。”
骆今辞回答得很认真。
席枝禾气不过,嗖地一下站直腰身,怒瞪了眼他,因为不知所以然,她找不到突破口说他的不是。
席枝禾愤然要往外走,刚迈脚,她就被放在地上的小音箱给绊了下,踉跄地往地上摔。
站在旁边的骆今辞没有伸手扶她,而是跟她一起摔在地板上。
席枝禾压在骆今辞身上,摔下来的时候有一股冲击力,好不巧她就往骆今辞脸上亲了口。说是亲了口,倒不如说是被迫贴了一下。
少女的唇柔软粉嫩,贴上来时就像布丁的触感。
骆今辞双手扶着她肩膀,四目相视,眼神缠绵缱绻,“枝禾,你喜欢我吗?”
他察觉到了危机感,迫不及待地需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早已臣服在她脚边,接受任何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