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娄宅。
娄晓娥和娄谭氏带着两小只去了二楼,客厅里只留下阎书勤、娄震廷和许大茂三人。也许是有了后,许大茂这世对娄家少了很多怨念。再加上他听从了阎书勤的劝诫,在厂里风评逐渐好转。
许大茂本来就是挺会来事的人,有了孩子后和娄晓娥也日渐恩爱。在这个基础上,娄震廷放开心结在厂里给许大茂活动了一下,现在许大茂已经在宣传处挂职副科。本职工作虽然还是放电影,但厂里给他安排了三个学徒工,并承诺只要教出这三个徒弟,就会成立一个电影班,许大茂就是第一任副科级班组长。
今晚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他的,索性娄震廷就开门见山,把许大茂也拉了过来。
“阎老弟,两年前你说的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这些年还在犹豫中。现在的局面更加看不清了,也许是我身在局中,当局者迷。”娄震廷比前两年鬓角多了一些白发,看来这两年过的也不是很顺心。“阎老弟最近升任工会主任,也算是厂里的中层,不知可有良策教我?”
阎书勤挑挑眉毛,前两年就告诫你早走早好,你舍不得这些财产,硬是拖到现在。
许大茂在一边也是皱起眉头。他的性格里有一些鸵鸟的成分,自从两年多前的那场谈话,他就一直担心哪天早上一睡醒,枕边人就带着儿子女儿不见了。这些年他一直在麻痹自己,觉得现在儿女双全家庭美满,岳父一家即使想走,娄晓娥应该也不会跟着去。
“爸,也许实际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年的时候,您托香江的关系给大庆油田搞了不少设备,上面还嘉奖过您。”阎书勤还在思虑中,许大茂就先急了。“还有还有,去年和阿三打了一场,您还从南边花大价钱搞来一大批药品,这些也是上了报纸的。难道,这些还不能让您放心吗?”
阎书勤没回答,只是和娄震廷对视了一眼。娄震廷无奈的说道,“要不是前两年听阎老弟的劝,着实为种花家做了点贡献,你以为你在厂里能混的这么如意吗?”
“这是两个阶层的问题,不是一两次功劳可以消弭的。”阎书勤解释道,“大茂,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全种花家都在勒紧裤腰带支持生产建设的时候,你岳父一個人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就能让那么多人吃饱穿暖,你不觉得这本来就是个悖论吗?”
许大茂不知道悖论是什么,但他很聪明,代入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不是娄家的女婿,看到有这么一家子,一年下来光是分红,就超过了上千户普通人家一年辛苦所得,他也会起了打土豪的心思。
阎书勤思虑了一会,说道,“娄先生,其实你今天找我来,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了吧?你只是在我这里求个心安,对吗?”
娄震廷脸上神色变幻,艰难的点点头道,“还是瞒不住阎老弟啊。”
许大茂急了,“啥,爸,您真的要走啊。那,那晓娥呢,还有,我和孩子们怎么办?”许大茂这会才发现,岳父真实深藏不漏,估计这会南下的路线都定下来了,就缺一个契机。
可是,这个事娄晓娥知道吗?还是说她知道,却一直瞒着自己。这一刻,许大茂刻入血脉里自私的一面有些觉醒。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娄晓娥走可以,但是儿子女儿不能走。
“大茂,你先别急,这事只有我和伱妈两个人知道,连晓娥都不知情。”娄震廷连忙解释,“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大茂,如果你想走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去香江,在那里我还有一些产业,全家人吃喝几辈子都用不完。”
许大茂摇摇头,说道,“不行啊,爸,我亲爹亲娘,还有妹子妹夫几大家子,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再说了,从四九城到香江,几千里地。美玲和志国还小,他们还不到三岁啊。”最后几句都带着哭腔了。() ()
作为宣传口工作的人,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阎书勤探过身去,拍拍许大茂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继续问娄震廷道,“娄先生,你的路线是安排的水路吗?”
娄震廷心里咯噔一声,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老弟是猜出来的?”
阎书勤微微笑道,“不外乎海陆空三条路子。火车基本排除,飞机倒是快,可是航班少,还容易受控。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子了。从天津上船,到公海换船,在青岛或是魔都补给,然后绕过湾岛,到东南亚,最后北上到香江。”
很难猜吗?阎书勤心里不屑道。这个年代大多数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后世那种信息爆炸的年代,随便找个人也能大致猜出路线。
娄震廷一颗心彻底跌落谷底。本以为自己的安排神不知鬼不觉,可是阎书勤居然直接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那那些安保方面的人,岂不是也是一早就察觉了,看跳梁小丑似的看着自己上下蹦跳了几个月?
突然心里没来由的浮现起阎书勤曾经说过的一个词,降维打击。个人的力量,在国家层面来看真的是螳臂挡车,也愚不可及。
阎书勤慢悠悠的说道,“你别想太多,也许人家就想着让你自己走呢。”娄半城号称半城,你有几个师。也就是现在上面顾不上你,今年刚刚和巴铁签订边界协议,然后从阿三边界上撤军。谁有心思理你,要不是看在你建国后人挺老实,这两年也的确做了点贡献,上面才有心放你们一马。
反正不干涉、不堵截、不鼓励,但要是你娃不老实,被下面的人杀鸡儆猴,那就是你自己倒霉,别怨上面。
阎书勤心里也是十分感慨,如果是以前自己没有乱入,娄家出走问题本就不大。但是被许大茂给顺手举报,上面也就顺水推舟的给处理了。否则也不可能只是厂里纠察队动手,而且也不可能发话,一家人有囫囵着出来了。
娄震廷还在思虑中,许大茂却是急得坐立不安。
这时,二楼传来娄晓娥激动的喊声。“不,我不去,我就呆在这里。妈,你别说了。”
然后就是大门被用力的推开,娄晓娥抱着儿女快步冲出房间,后面娄谭氏追出门口。没敢拉住娄晓娥,只是扶着门框,凄凉的喊道,“晓娥,你别走啊。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娄晓娥没理会,只是紧紧的抱着儿女。许美玲被吓得小脸发白,眼中隐约有泪花。许志国已经在小声的哭泣了。
下了楼梯,许大茂赶紧上去接住孩子。看着双眼含泪的妻子,心里非常激动。
“娥子。”只是喊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岳父一家出逃的事妻子并不知情。而且看她刚才的表情,自己和孩子才是她最重要的。
娄晓娥抹了一把眼睛,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大茂,咱们带着孩子回家。咱们一家人不分开,哪都不去。”
许大茂坚定的点头,“嗯,咱们哪都不去。”紧了紧手上抱着的儿子女儿,就要带着娄晓娥出门。
娄震廷赶紧起身拦住,劝道,“你们,大茂,晓娥,你们先别急着走,先听我们把话说完啊。”然后看着两小只心疼道,“我是美玲和志国的亲姥爷,我怎么也不会害了他们吧。”
这时娄谭氏也从二楼追了下来,抱着娄晓娥轻轻的哭泣。娄晓娥再也忍不住,也哭了出来。
许美玲看到母亲哭了,也没忍住哭出声来。许志国哭的声音就更大了。
阎书勤看着面前哭泣的一家子,心里有些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