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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篇(五)复合

    与裴雁晚复合,是一件顺利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下午三点钟,江允和她还似素不相识,只不过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共同敲定合作项目。

    而到了晚上七点,江允居然已能坐在裴雁晚腿上看电影。

    江允仔细地想了一想,这其中有五成功劳,应当归于他在裴雁晚办公室里那勇敢的一脱。

    他脱得痛快,脱得不要脸,他将自己结实白皙的肌肉露出来,勾引得赤裸裸。

    而后裴雁晚瞠目结舌地骂他:“你有病吧快滚出我的办公室!”

    但是谁又能说这一脱功亏一篑呢?

    至少,裴雁晚的确答应了他的追求。

    江允低头,他的小腹微微发热,有一种微微的按压感,原来是裴雁晚右手伸进他的衣摆,轻柔爱抚他的腹肌。

    他小脸一红,环着女友的脖颈嗔怪:“你真坏,真讨厌,居然摸人家……”

    这副欲拒还迎的矫情劲儿与从前如出一辙,裴雁晚却冷笑:“是你先在办公室脱衣裳勾引我的,忘了吗?江老师。”

    公司新产品与知名画手合作,由其提供插画稿件,今日下午的会议,就是为双方合作敲定细节而展开的。

    这是裴雁晚最后一个亲自经手的项目,做完它,她就会升任公司高层管理,走上人生巅峰。

    项目的合作方选定谁,并不由她提供选择对象,她只是从四五位画师中选中风格最契合产品概念的一位——万万没想到,居然选中前男友。

    开会前她在会议室长桌一端抬眸,恰巧望见江老师西装革履、清俊秀雅的模样,心脏为此一颤。

    所以她才会轻易答应江允“聊一聊”的提议,引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若非这样,也就没有江允那义无反顾的一脱了。

    阔别一年,裴雁晚家中新添几样陈设,例如大尺寸鱼缸、全新投影仪,和一座浅绿色香薰机。

    香薰是清冷雪松味,为惊悚电影平添几分凉意。

    江允侧身坐在裴雁晚怀里,这种感觉特别好,他心想:一切都没有变,她一如既往地抱他吻他、宠他爱他。

    他就这样高兴地晃了晃腿,虽然才复合不到一小时,可他已然幸福得无以复加,甚至死而无憾。

    被裴雁晚驱赶出办公室前,江允邀她下班后去咖啡厅谈,提出邀请时他的衬衣仍没有扣上,白花花的胸膛便那么裸|露,很难说这是出于□□还是旁的原因。

    总之那时裴雁晚眼神飘忽,似乎勉强地答应了这场邀约。

    于是下午六点钟,两人便在咖啡厅里碰了面,裴雁晚勾住江允微凉的小指,二人相对无言,唯余情愫疯狂蔓延。

    门铃声响了。

    裴雁晚从外卖骑手手中取过晚饭,回来时顺路取了瓶果酒。复合第一日本应出门吃大餐,可是她上了一个星期的班,累得不想动,点外卖才是最佳选择。

    酒液的颜色犹如红宝石,深邃澄澈,江允很是好奇:“这是什么酒哇?”

    “前男友送的果酒。”

    “哪个前男友?”

    裴雁晚幽幽抬眸:“十八线混血男模。就是两个月分手的那个。”

    这倒显出她的坏,只需一句“果酒”就能解答的问题,她非要扯出前男友来,扯出混血男模来。

    不过呢,为人男友,最重要的就是宽容大度。

    江允扯起唇角,浮夸地“哇”了一声:“看来姐姐你有被别人好好照顾哦!真是太好啦。”

    裴雁晚又是冷笑:“别装,你肯定在心里偷偷骂人家呢。”

    江允委屈地解开外卖袋子,眼睛却死死盯着酒瓶,他的酒量天生不佳,研究生毕业后又在家里做自由画师,没机会接触职场里的酒桌文化,酒量没得到任何锻炼提升。

    他想品一品这瓶酒的味道,想晓得它是什么好东西,裴雁晚居然在踹走模特男友后,却还留着它。

    他分手时,可没有得到这种优渥待遇。

    他的一应物件,大到衣物鞋袜,小到他送给女友的各式礼物,全被裴雁晚装箱整理,用同城快递送到他新租的房子里。

    “好喝吗?”江允问,“我也能喝吗?”

    裴雁晚也没多想,甚至连他不胜酒力的事都没想起来:“你猜我为什么拿两只酒杯?”

    黄焖鸡吃到一半,裴雁晚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江允脸庞红得惊人,眼神迷离,显然是醉了。一杯酒,就醉了。

    她暗道该死,竟忘记这一茬,同时又默默责怪江允不自量力,居然硬逞能。

    裴雁晚掰着江允的嘴给他灌醒酒药,江允乖乖喝了药,脸上潮红未褪,反倒笑眯眯软乎乎地抱住她,脸颊贴上她柔软的小腹:

    “酒是甜的哦,姐姐,我也是甜的……姐姐,所以你别不要我嘛……”

    许是醉酒的缘故,江允实在没什么气势,他水一样挂在裴雁晚怀里,也似水一般耸着、晃着:“姐姐,老婆,姐姐老婆……你为什么不笑啊?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

    裴雁晚的确生气,但她没必要和醉鬼作解释,便只揽住江允的腰身脊背,哄道:“睡半个小时,酒就能醒。”

    从前从前,她对江允可以说是宠爱至极,有一天宠不下去,这份感情就也断了。

    过去的江允,被她宠得愈发坏,胡闹、骄纵、任性,就如这醉醺醺的醉鬼一样叫她心烦意乱。

    现在后悔复合,还来得及吗?

    裴雁晚择偶的标准并不严苛,一是容貌,二是贞洁,三是性格。她的确喜欢江允的热烈与恰到好处的羞涩,可她最讨厌的,偏偏就是他这副惹麻烦的样子。

    “我不要睡,不要睡!”江允毫无预兆地叫着,“你不知道,姐姐老婆,我、我画一张稿子,四位数起底,商稿更贵呢,有五位数哦!”

    他伸出五根手指,依旧笑靥如花:“我一年攒了二十几万块下来呢,和姐姐老婆比当然不算多啦……可是我会越来越厉害,越来越能赚钱的……”

    “我也可以送你昂贵的礼物、衣服,我、我也可以的,我都可以的……只要你别不要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江允的眼皮愈发沉重,竟慢慢合上,彻底睡死过去。

    裴雁晚听完他的话,忽然回忆起半年前一个倾盆暴雨的午后。

    她忙完工作,正在办公室里惬意品尝咖啡,助理却说有个叫江允的人,自称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她。

    这件“重要的东西”,其实一张有八万块存款的银行卡。

    而江允那时说的话,裴雁晚至今记忆犹新:“你送我的礼物、衣服,各种大钱小钱,我算了算,折合成现金大概是八万块。请你一定要收下它,否则我日夜难安。”

    裴雁晚对每一任男友都大方,何况区区八万块钱,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可她望着江允发红的眼眶,终究暂退一步,收下了银行卡。

    ……找个机会还给他吧。

    酒瓶中的酒液又少了些许,裴雁晚心不在焉地品着美酒,愈发心绪不宁。

    同居三年,从江允研一到研三毕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从来没有一段恋爱能谈这么久。

    如果说没有付出一丝真情,肯定是在撒谎。

    裴雁晚轻轻叹气,在江允鬓边亲了一口,她倒真有些为难,既喜欢他的长相、坦率、热情,又讨厌他的胡闹。

    沙发很软,有时在客厅忙工作忙得太晚,裴雁晚索性就在沙发上小憩。她扯过毛毯,将自己和男友紧紧裹住,也依偎着他闭了眼。

    半个小时过去,裴雁晚迷迷糊糊醒转,竟感觉唇边湿漉漉的,一睁眼,竟是江允正小心翼翼地吻着她,一次不够,两次也不够,颇有要吻醒她的气势。

    她啧了一声,挥掌推开江允的脸:“不许偷亲。醒了就赶紧回家,我家不留男人过夜。”

    江允这下彻底懵了,他刚偷亲完心爱的女孩子,居然就被下了逐客令,他以为……以为自己至少能留下过夜的。

    他这副委屈的模样,总叫裴雁晚舍不得。

    爱他才会纵容他,裴雁晚摸摸自己胸口,咚,咚,是心脏剧烈地跳跃。

    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会对江允有如此……如此容易蔓延的感情,好像两人只需要对视一眼,她就能滋生出好感来,分手一年的情感空缺轻易被挽回。

    裴雁晚想起来和江允第一次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她受邀回母校做演讲,与江允打了照面,那一瞬间,她就决定拿下他。

    难道时过境迁,她又一见钟情……不,见色起意了吗?还是这份感情只是被藏在心底,从未消亡,今日终于重见天日了呢?

    江允的酒劲已消退,脸也不红了,眼眶却泛着绯色:“雁晚……”

    醉酒时的记忆,他记得不大真切,此时此刻后怕得厉害,唯恐又招了裴雁晚的厌烦。

    他恨自己,恨得牙齿发痒,险些咬碎舌根。他也明白,一年前他被甩并不无辜,他就是不够好,不够完美。

    ……他是不是应该像根木头,什么都不说,都不做,免得多做多错?

    伤神之际,裴雁晚摸摸他冰凉的耳垂:“以后周末你就带着换洗衣裳过来住吧。现在你先收拾东西,打车回家。”

    江允不敢置信地抬眸,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招数他见得多,可他坚信裴雁晚没有顽劣到这等地步。

    她定然是因为疼爱他,才会心软……

    事实真的如此吗?

    他犹豫地垂眸,复又抬眸,在这潋滟流转的来回之间,裴雁晚情不自禁亲吻了他,掠夺走他唇齿间最后一丝留香:“回家去吧,我心里是念着你的,真的。”

    她是个女骗子,分手前一日还在说永远都会爱他。江允不敢信裴雁晚的话,却着实为她疑似的谎言而喜悦:“真的吗?其实,我心里也念着你、爱着你。”

    像揉小狗脑袋一样,裴雁晚揉了揉他的后颈:“嗯,我送你出门打车。”

    是逐客令,也是温柔刀,江允虽然心酸,可仍抱有几分喜悦,至少她愿意敷衍他,愿意赐予他几分好颜色——那么他有什么是不能演的?

    他大可以演出浑然不觉的样子,沉溺在裴雁晚编织的美梦里,直至溺亡。

    *

    打车回家约莫要花十分钟,江允并没有立刻睡去。

    纠结了十几分钟,江允咬咬牙,拨通裴雁晚的电话:“姐姐?”

    听筒里有断断续续的水声,裴雁晚约莫是在浴室泡澡:“酒劲儿消了吗?”

    江允答非所问:“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喝酒,让你操心。”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生怕说错半个字:“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以后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不要让我担惊受怕……”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宝贝?”裴雁晚口中这一句久违的“宝贝”,点燃年轻人胸口的火焰,“我确实不高兴你偷偷喝酒,这笔账我先记下,改天再罚你。我既然没有立刻又和你分手,那就说明我喜欢你,明白吗?”

    裴雁晚又说:“我喜欢你,愿意迁就你、容忍你。”

    她的话半真半假,在江允醉醺醺扑倒她怀里的那一刻,她险些就要再提一次分手,可是年轻人湿漉漉的眼睛、樱红的唇瓣,和语无伦次却真挚的情话让她心软。

    芸芸众生、茫茫云海里,或许江允真是特殊的那一个,纵然分手一年,裴雁晚也对他有许多的不忍心。

    江允攥紧沙发套,忐忑地确认爱意:“……我想亲你。”

    通话另头的人嗤笑一声:“我把手机紧紧贴在脸上了。”

    肺腑里的血肉由此被点燃,江允倒进松软的沙发,重重“mua”了一大口。

    他将脸蛋埋进抱枕,得寸进尺地说:“姐姐,你是不是最宠我了?”

    裴雁晚轻轻答:“嗯。”

    “那你让我搬过去住,好吗?”

    “为什么?”

    “家里还是有个贤惠的男人好。给你洗衣,给你做饭,累了给你捶腿,渴了给你倒水……”江允细数自己的好处,期待值一点点累积。他没什么底气,只不过是试探。

    “你会打扰到我的,小允。最近项目特别忙。”裴雁晚很清楚她能从这段恋爱里得到什么新东西。

    一个帅气年轻的男友滋养她的眼睛,一双灵活有力的手满足她的欲|望,一颗热情温柔的心照顾她的起居。

    可她并非日日需要、时时需要。尤其在第一次与江允分手后,她更是懂得距离产生美。

    “你……”江允沉默许久,“我明白了,雁晚。我不搬过去,那你早点休息,好吗?”

    裴雁晚挂断了电话。

    出租屋灯光明亮,江允觉得刺眼,就灭掉了一盏。他抱腿枯坐着,总而言之一切都是他的错。

    裴雁晚没有错,裴雁晚从来不会有错,她高高在上,睥睨一切,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他也甘之如饴,心甘情愿做她的狗。

    但是小狗也想被摸摸脑袋。

    小狗也想得到主人的怜爱青睐。

    江允坐到十一点半,终于有了些倦意,可他撑着眼皮,给裴雁晚发去一段数百字的自我检讨,历尽赤诚,毫无矫揉造作、虚浮夸大之语。

    消息成功地送达,十分钟后,裴雁晚发来一条语音消息,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精神:“好长啊,懒得看。”

    心脏抽了两抽,既为自己的情谊打了水漂,也为听筒那一头嘈杂的声响。

    这是什么动静?

    有女有男,有大有小。

    江允重新听了一遍,隐约听见有人叫“护士”的声音,他连忙拨通电话:“你在哪儿?医院?”

    裴雁晚没打算瞒着他:“换季,突然过敏了,外带有些发烧,来医院挂水。”

    她的声音比起八点多钟时,已大有不同,沙哑、慵懒、沉闷。换季过敏是她的老毛病,体质如此。

    江允拿起移动电源就往家门口走,安慰道:“你等一下啊,我过去看你。你冷不冷饿不饿?我给你带件衣裳带点儿吃的吧。”

    裴雁晚几秒钟后才闷闷地答:“没关系,都快十二点了,你不用过来。医院离我家很近。”

    “我是你男朋友,不想让你大半夜孤零零在医院输液。”江允取出两件外套,“我开车过去,你困了就睡一小会儿,我马上就到。”

    他倔强至极,裴雁晚又头痛,属实劝不住,二十分钟后,输液室门口就出现了那道熟悉的影子。

    江允的打扮很滑稽,发型还是白天的发型,西装没来得及换,外头披了件针织开衫,脚上则是一双格格不入的球鞋。

    输液室人声鼎沸,小孩哭闹不止,家长哀叹不休,只有裴雁晚安安静静。

    “这里还挺暖和的。”江允松了一口气,将外套递给裴雁晚,“抱在怀里,捂一捂手背,免得难受。”

    “我又不是小孩子。”裴雁晚很想问问他脚上的球鞋,这是两年前她送出去的礼物,款式早就淘汰。

    她不认为江允为了让她看到一片情深,而特意翻出来穿,所以这只能说明他经常穿它,分手后也没扔。

    ……怎么会扔呢?江允又不是她。

    临近十二点的输液室,病人多半是豆丁大的小孩,又哭又闹,扰得裴雁晚更加头痛。

    不必她说,江允已拍拍自己的肩膀:“靠我肩上睡一会儿吧。”

    他有时不懂事,有时又懂事得过了头,比如在这个下着小雨的冬夜里,他提供出一侧温暖厚实的肩膀。

    裴雁晚枕着他厚实的肩膀,恍神而迷糊,这个人,这个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都会及时赶来的人……

    挂完水,已是凌晨一点多钟,裴雁晚睡得正香,她压麻了江允的肩膀,江允却无动于衷,反而问她睡得好不好。

    裴雁晚看了眼手表,从医院到她家开车只需五分钟,到江允的出租屋就不一样了:“你送我回家吧。开车来的吗?”

    “姐姐我也买车啦。”江允搀着她踏进医院电梯。

    “你再过几年就能财务自由了吧。我们做过评估,你的商稿报价并不低,所以你给我们开了友情价?”

    “是爱情价。”江允面不改色心不跳,唯独握紧她的力道重了许多。

    直至家门口,裴雁晚都没说过半句话,她一上车就开始打盹,开了家门也仍神思混沌,却有心思拽住江允的手:“你要回去?不如住我家。”

    这的确出人意料,江允没准备在此留宿,他只想陪女友挂完水,再安全送她回家:“……真的?”

    困惑中亦有万般迟疑与惊喜。

    “嗯,睡主卧。”裴雁晚进门脱鞋,径直往二楼走。

    “我、我没带睡衣。”

    “光着身子睡。”

    □□是不可能□□的,江允庆幸自己穿了秋裤。他与裴雁晚面对面躺好,心有不安:“你枕着我的胳膊睡吧?”

    从前她说,这样会睡得很安心。尽管每次醒来,他的胳膊都酸麻不已,可是他乐意。

    裴雁晚没有犹豫,直接钻进他温热的怀抱,额头抵紧了他的胸口。

    如果不使劲,胸肌的触感就是软软的,裴雁晚拱了一拱,这怀抱很暖,很熟悉,她竟真的安心下来,放松了病骨。

    江允怕打扰她的精神,只敢极轻极轻地呼吸。

    *

    再度醒转,已是第二日上午十点。

    卧室里暖气开得足,竟将裴雁晚闷出一身薄汗。脑袋倒没有昨晚那样昏沉,红疹也有好转,按照医生的吩咐,如果今天体温能降下来,就不必再去挂水。

    她撑起身子正想找体温枪,就听见房间里响起清冽人声:“醒了姐姐?身上还难受吗?”

    江允几乎是小跑着冲过来,单膝跪在床沿检查女友的情况:“38℃,比昨天好多了。”

    每过几分钟,江允都会留意裴雁晚的动向。昨晚他为她测了两次体温,又因春心躁动,几乎没怎么谁,未料白天一丝困意也没有。

    裴雁晚有些懵,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与他复合:“我出汗了,想洗澡。”

    “发烧不能洗澡,当心越来越严重,就用湿毛巾擦擦,好吗?”江允捧着她潮红疲惫的脸,心疼得不行,“我先帮你擦身子,再帮你涂药,可以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最怕被嫌弃为多管闲事。

    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擦身体,就只是擦身体,那些有迹可循的脸红心跳全都被他按下,他不允许自己在错的时间,做错的事。

    等到替裴雁晚重新穿好家居服,他又殷勤地半蹲身体,与女友对视:“快中午了,你想吃什么?”

    他的日用品和画画用的平板,已经托室友和同城闪送送了过来,此刻他身处暖意盎然的空调房,仅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两臂膨胀有力的肌肉,看得人眼晕。

    裴雁晚捏着他的胳膊,说:“吃点儿清淡的吧,皮蛋瘦肉粥——我点外卖就行,给你也点一份。”

    在她的默许下,江允如愿亲到她的唇角:“都依你。”

    裴雁晚几乎做了一天的“废人”。

    身体健康的时候,她做事喜欢亲力亲为,讨厌被过度照顾的感觉。

    但是不得不说,当她身体不适,殷勤贴心的江允就格外合她心意,她只需披着毛毯发号施令,他就会摇着尾巴跑来跑去。

    江允终于闲下来,抱着平板贴在裴雁晚身边画画,这个项目以“四季”为主题,要求完成四副插画,并在一个月后提交初稿。

    他有时会问,姐姐,我画得好看吗?有时会问,姐姐,我长得好看吗?

    裴雁晚乐意用“好看”二字频频回答。

    他幸福了,她好像也会得到这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裴雁晚很后悔分手时说的话,那可真是决绝,真是狠辣,任谁听来,都会憎恶她一辈子。唯有江允不与她计较,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也许病人总是多愁善感,她在江允又一次吻过来时,擒住他尖尖的下颚,深深吻上去。

    年轻的画师被吻了个猝不及防,连手里的画笔也掉落。他徐徐闭眼,让唇舌间的温度彼此相融。

    半晌,裴雁晚松开了他,手指仍留恋于他的面庞。她喜欢这张美丽的脸,也喜欢他望向自己时满眼的炽热:“我会对你好。”

    “欠你的东西,我补偿给你。”她又这样说道。

    江允怔愣一瞬,喜悦又茫然:“雁晚,你不欠我什么。你不嫌弃我,我心满意足。”

    然而裴雁晚觉得远远不够,比如现在,她就想把过去一年欠他的节日礼物,全部补一份。

    好奇怪,曾经口出恶言的她,现在却好喜欢他。

    江允被她盯得羞涩,往她颈间蹭了蹭,撒起娇来:“我能不能和从前一样,喊你‘老婆’哇?”

    “……嗯,随你。”最初裴雁晚很讨厌这称呼,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

    一个月后,合作项目顺利进入下一阶段。甲方对江允提供的四副初稿大加赞赏,并希望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公司没有人知道裴总与江老师的关系,也没人看见会议桌下,裴总的鞋尖蹭到了江老师的西裤。暧昧气氛若无其事地涌动,她不抬眸,他的目光却忍不住流转向她。

    次日又是周末,一个月以来,凡是遇到周末,江允都会收拾行囊住到裴雁晚家。

    两人要么没羞没臊地过一天,要么齐齐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也会自驾到A市附近的景区,总之一切都无比幸福。

    这周江允的妈妈从C市过来看望孩子,江允就没有在与女友一起住。等妈妈走了,他突然接到女友的电话,催他赶快下楼。

    此刻已临近黄昏,无论是醒目的红色跑车,还是车里坐着的人,都令江允心神荡漾。

    他惊喜地敲敲车窗:“姐姐!”

    裴雁晚让他赶快上车:“阿姨这就走了?也不多住一晚上。”

    “明天周一,她得赶回去上班。”

    “那你现在没有其他重要的事吧?”

    “没有没有,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江允啵唧亲了女友一口,“你怎么突然来找我呀?”

    这事本应三天前就引他去做,奈何两人抽不开身,只能拖到今日。裴雁晚答:“我托朋友订做了一对戒指。”

    “啊?”江允尖叫,“戒指?!”

    “老婆你不会是要向我求婚吧……不行不行,我年纪还小呢,不能这么快结婚!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乐意和你结婚,但是我没做好准备!”

    他语无伦次地叫了一通,心脏险些冲破胸腔,他愿意的,他怎么会不愿意,只要裴雁晚说一声,他现在就回家拿户口本。

    裴雁晚握住他微微出汗的手掌:“抱歉,只是普通的情侣对戒。”

    音方落,江允的生机就萎靡了七成。

    他本以为世间最幸福的事降临,却发现只不过是误会:“……普通对戒也很好呀!我很高兴,真的。”

    裴雁晚察觉出他藏在喜悦下的失落,于是倾身亲亲他的唇:“江允,我可能不会和你,甚至和任何一个人结婚。情侣戒指就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承诺。”

    承诺——江允囫囵咀嚼着这两个字,他生平首次高兴到落泪,并且眼泪汪汪地钻进裴雁晚怀里,口齿不清:“姐姐老婆,姐姐老婆!我、我……我真的真的好爱你!呜呜!”

    车开一路,江允哭了一路,他平时是不爱哭的,即便要哭,也是装可怜的假哭。都怪裴雁晚的惊喜太大太突然,令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取到戒指后,小情侣坐在车里试戒指,尺寸刚好合适。

    江允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指的尺寸?”

    裴雁晚眨眨眼睛:“两个星期前,趁你睡觉我量了尺寸。”

    原来两周前,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巨大的幸福就已经在路上了,江允狼狈地吸吸鼻尖,那时她就已经很爱他,而他肯定上辈子就已经很爱她。

    他要把这枚戒指戴到八十岁,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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