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进来的?结界?
岁岁歪头,疑惑地喵了一声。
看尊上的反应,莫非刚才那个结界应当是很难进的?不过她刚才确实差点被结界给绞死……
但是她又不会讲话,只能向尊上解释些喵喵喵。
小猫细小的绒毛还未完全退下,在月光照耀下,衬得更加蓬松柔软,一蓝一金的猫儿眸水润地望着他。
尊上长指掠过猫耳,轻抚着猫猫头,眼神迷茫了起来,疑惑喃喃道:“是你吗?”
过往记忆在脑中闪过,却在酒的作用下带着模糊,刚才的清醒很快又被昏沉淹没,尊上扶着脑袋,眼前的猫儿却变成了三个。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的思绪早已乱成一团,太多故人故地故名出现,让他变得不清醒,恍惚间好似还在从前。
尊上莫不是把她错认成了别的猫?
想起说书先生说的尊上那个妖族朋友,岁岁安慰似地舔了舔他的手背。
下一秒却被腾空抱起,被拥在了怀里。
闻着尊上身上的竹香,岁岁轻叹一声。
这令猫窒息的爱,每天在镇里都会经历好几次
她用四只小肉垫抵住尊上,试图挣扎着逃离这怀抱。
感受到怀里微弱的挣扎,尊上总算松开桎梏,低头看着她,好看的眉头却紧锁起来。
他伸出修竹般的长指,靠近岁岁额间,额间绒毛顺着手指被戳出来一个小坑,看起来格外滑稽。
尊上眸里却无笑意,满是凝重,他指尖聚了灵力,暖白色却温和不刺眼的光芒在岁岁额心散开。
半晌。
灵力消散,尊上收回了手,将怀里的猫儿放在桌子上,语气带着点莫名的情绪:“不是妖。”
不是妖?!
岁岁一脸震惊,整个身体僵住了,几个月坚持的认知竟突然化为了泡影。
自己竟然不是妖?那是什么?!
尊上一饮而尽杯盏里的酒,看着眼前僵住双目无神的小猫,疑惑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说罢他又好似被自己的猜测笑到了,摇了摇头。拿着酒坛和酒盏走到银杏树底坐下,斜倚在树边,时不时浅缀一口。
岁岁不自觉地后退三步,觉得自己既不是妖,一切又要重新考虑,还是先退一步。
下一秒身体却再次腾空起来,灵力汇聚的绳子立马将她捆起来,然后她轻轻降落到桌子上。
远处尊上淡淡道:“你不能走。”
被捆起来只露出来一个脑袋的岁岁挣扎不得,正要大声喵叫表达抗议,下一秒又有一缕灵力熟练地缠绕住了她的嘴巴。
喵喵欲哭无泪。
虽然自己本来就打算去天虞山,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呀!原本以为自己是妖可以修习妖法,但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会被尊上拉去探究新物种吧?!
过了许久。
仿佛察觉到一直在挣扎的小猫已经睡熟,缠住猫儿嘴巴的灵力松开,欢快地飞向了尊上。
尊上坐着斜倚在树干,手撑着额头,指尖灵光闪过。他并未合眼,只看着桌上的小猫。
银杏树梭梭作响,叶子随风落下。
“尊上,定苍君在外面等您。”
模糊的声音响起,岁岁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被提起后脖颈,落进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岁岁抬头,看到了尊上完美的下颌线。
岁岁打了个哈欠,猫瞳汇聚了层水膜。脑袋迷糊地想道:昨晚受了那么大打击,自己竟然也能睡着。
被抱着穿过结界和前门,岁岁看到了昨晚见过的定苍君。
定苍君也看着她,寒肃的眼中多了点不耐。
第一次直面定苍君冷酷的眼神,岁岁瞬间感觉身边笼罩着一股寒气,迷糊的脑袋立即清醒,并深刻地认同了说书先生的说法。
“流景。”等尊上靠近,定苍君才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又捡了一只?”
尊上揉了揉岁岁的脑袋,绒毛杂乱地翘了起来,不复往日光滑模样:“我感觉它想跟我回家。”
岁岁怕再被捆住嘴巴,老老实实在尊上怀里躺尸。
定苍君沉默地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连尾巴尖都没露出来的小猫,感觉小猫好像并不是很情愿。
“昨晚沈沉捉到一人,那人来自灵煌。”尊上又开口道,定苍君这才将视线转回尊上。
尊上好看的眉微皱,眼中带着慎重,无意识地抚摸着猫猫头:“他自称乌度,从灵煌逃出六月有余。问其他情况,他却一律不说,只让我去救他族人。”
刚听到灵煌二字,定苍君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直到尊上说完,他才叹了口气,轻揉这些年来紧绷了许久的眉心:“灵煌封闭前,便有邪祟出没,派去除祟的数百名弟子魂灯全部熄灭。而且你也知道,那里还有一位堕仙。”
“灵煌封闭五百年间无人出入,他对某些事守口如瓶,你又如何敢信他说的话?”
尊上张了张嘴,眼神复杂地看了定苍君一眼,却没将那少年说了一个名字的事说出来。
定苍君看见他的神情便知道了他的想法,这上百年的相处让他也知道,这位天虞山的尊上一但有了想法便不会轻易改变,只能无奈道:“你又要去?魔界便罢了,为何还要管灵煌这个烂摊子?”
虽然嘴上不留情,但定苍君却拍了拍尊上的肩膀,担心他的伤,常年拿着冰冷矛戈的手轻了力道,“等你伤好,我陪你去。”
将定苍君的手拂下,尊上托着猫儿笑着回拒:“云祁,我自己去即可。你涿光山不还有宗门大比要举办?”
“宗门大比还有不到两月便举办,你竟也等不及吗?”定苍君季云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尊上点头,他又轻斥:“不行!你的身体状况你不知道吗?必须闭关休养。”
“不然……”季云祁似乎想冷笑,但那张冷惯了的脸好似做不出别的表情,肌肉僵硬牵扯着,最后定格成了一个令岁岁和尊上都冷汗直流的奇怪表情,“我日日去天虞山后山守着你。”
“好好好,我闭关,你别笑了。”尊上摆手,面容浮现一抹笑意,忍俊不禁道。
岁岁摇了摇挣脱出来的尾巴,不解地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场面,总觉得说书先生的知识还是不够全面,下次得敦促敦促他。
比如他就不知道天虞山尊上与涿光山左君竟是关系如此好的挚友。
季云祁也不似他说的不近人情,虽然表面冷淡,私底下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说书先生隔壁的老婆婆对她恨铁不成钢的儿子一样。
说到说书先生,昨日去逐月华前,还专门去了一趟他的铺子,却没看到那个一向孤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头,桌上的字画未干,人却没了踪影……说书先生还欠她几个小鱼干呢!
亲眼看着尊上同意相约宗门大比,再次相见时重新确定去灵煌的时间,季云祁这才与尊上作别。
涿光山早已催促他回去多日,眼见南流景受伤,他一路护送到天虞山脚下的小镇,这才回了涿光山信息,一早便起来道别,然后匆匆离去。
尊上送别季云祁后,随手捏了个诀,手指一落数十道银光便往镇内飞去,通知镇内弟子自行归山。
以尊上的修为境界,早已将本命剑融于命魂,不必再日日携带身上。只见他随手一伸便出现一把剑,寒光乍现后便流光溢彩。
剑上花纹繁复,剑身近腊处有两道清刚雅正的铭文,那是尊上亲自刻写的剑名,唤作“经年”。
御剑升空时,岁岁探头往下看。
生活了几个月的临清镇逐渐远去,缀在碧绿的崇山峻岭之间。初阳卡在山头,曦光照耀,森林雾气氤氲。
向远处看,天际线内尽是绿意,听说书先生说附近还有依附天虞山的小镇二三,可见天虞山有多大。
云朵飘忽身侧,似是举手可摘,飞鸟与之同行,竟也隐隐落于身后。
岁岁被尊上放到了剑柄上,虽然依然被禁锢着,却并不影响她好奇的东张西望,特别是每当看到追上来的小鸟时,就双眼放光跃跃欲试,风吹得她的小胡子左摇右晃。
周身自带结界的尊上低头看虽受疾风摧打的七倒八歪却神采奕奕的猫儿,抬手将结界扩大至可将整个剑包括在内,这才闭眼休憩。
不到一刻钟,尊上和岁岁就到了目的地。收起剑,尊上抱着岁岁顺着小路走过去。
这是一座山的山顶,视线尽处皆是花海,一阵阵微风拂过,如浪般涌动,花海间还簇拥着一间院子。
彩蝶展翅,翩翩翻翻,径自飞舞。
岁岁弹弹耳朵,将停留在耳朵尖上的蝴蝶赶走,蝴蝶却在她面前飞来飞去并不离开,仿佛是在嘲笑她,岁岁被灵力缚住的爪子蠢蠢欲动。
“哥哥!!!”花丛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白衣少女,身姿轻盈地飞扑过来。
尊上似是怕怀中猫儿被压到,连忙抱着岁岁侧身躲过去。
少女见扑空,也不恼,笑眯眯又叫了一声哥哥,又扑向尊上要抱抱。
尊上只能再躲。
眼见少女又要扑上来,尊上这才从怀里掏出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岁岁。
少女停下来,惊喜地叫了一声:“新的猫猫!”
对着妹妹,尊上总算放松下来,他抬手敲了一下少女的脑壳,清风霁月,笑得温暖道:“阿寻,下次叫我什么?”
别之寻捂着脑壳瘪嘴,哼了一声道:“师尊。”,然后把岁岁从尊上的怀里抢了过来,兴奋地摸摸猫猫头,捏捏猫猫耳朵,点点猫猫鼻子。
岁岁这才看到少女全容,少女十七岁左右,明眸皓齿,肤色白腻,笑起来动人心魄,头发利落地扎于脑后,未有装饰,一袭白衣带着泥土,衣袖挽在小臂,利落又洒脱的模样。
可听到阿寻二字,却知道这是谁了。
别之寻,随母姓,尊上妹妹兼天虞山大师姐。修为高超,曾一剑杀死祸害一城的大妖,自此成名。
一剑动四方的首徒,竟很难与眼前笑得明媚,脸上还带着泥点的少女联系起来。
“我要闭关一阵儿,出来后带你去参加宗门大比。”尊上摸了摸别之寻的脑壳。
“闭关?!”别之寻大吃一惊,“哥……师尊哪里受伤了吗?”
“无碍。”尊上揪出别之寻头上的猫毛,又拿下落在她肩头的花瓣,又理了理她左手手腕上带银铃的红绳,“清溪一人照顾天虞山事务怕是不易,你无事时可以去帮他。”
别之寻立马抱着岁岁一蹦三尺远,面露难色:“师尊~,你懂我对那些东西颇为不精,师弟那么厉害,一人足矣!我还是帮你照顾小猫吧!”说完亲了猫儿脑门一口。
突然被大美人亲亲的岁岁耳根发红头晕目眩。
岂止是不精,简直是一窍不通。尊上扶额哑然失笑,逗弄地考问道:“现在小猫有多少只了?”
别之寻挠挠头,回忆般地喃喃自语,揪的头发都快要掉了:“二十……三七……”
数到后面早已凌乱,最后恼羞成怒一跺脚,“几日前我一个一个数过,还未到四十五呢!”
尊上叹气,觉得靠这个傻妹妹根本不靠谱,只能自己出关后再重新安排,便无奈道:“我先去闭……”
“哥哥!”少女突然打断他,尊上正想纠正她的叫法,却只见别之寻提着猫猫尾巴,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哥哥,这是只小母猫!”
尊上一怔。
突然被抬起尾巴却被束缚无法挣扎的岁岁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