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槲寄生与镣铐(2)

    多有趣,狩猎者和猎物都在恐惧彼此。

    你反感博士游刃有余的冰冷,像条悬垂的毒蛇,要提防他缠绞在你身上,毒液注射入体内。

    荷尔蒙真是奇妙的催化剂,压抑曲解的渴望将这条毒蛇,扭曲成青壮老练的肉食性猛兽了。

    血气淋漓,充满脉搏跃动,对狩猎跃跃欲试,但单纯的撕咬吞食并不能满足他的空洞。

    多托雷也忌惮手无缚鸡之力的你。

    石榴裙子是红的,倾慕者的血也是。

    他毫不否认你的魅力,也深深了解其中的危险。

    你心不在焉地望着芭蕉屋檐外的雨幕,眼前是阔大的水域,雾气蒸腾,看不分明对岸,凉意渗入肌骨。

    梦境,精神,都是你的主场,你从没输过。

    一次也没有。

    猎人都懂的道理,当找寻不到自己的猎物,就该提防身后了。

    蛰伏已久的野兽,可能会冲上来咬断你的脖子,一点也不体面。

    那气味越来越浓烈,不知道是否因为频繁和药剂打交道,他皮肉里都透着酒精的气味。

    在带着氤氲的水汽中,它被体温迷醉,酝酿成一层厚厚的黏膜,牢牢贴着你的后颈。

    你没有回头,想要拨开他脑袋的手被攥住了。

    他的存在沉重地压在你身后,像湿衣服,像沥青,像无法摆脱的顽疾,蛰伏着爱恨交织的。

    埋在你的后脖时,呼吸很沉,粗重沉闷像是凝滞的叹息。

    从前有一名持枪的猎人,枪里只剩下一发子弹,遇上了一只饥肠辘辘的熊。

    猎人不能逃跑,熊会察觉到他的色厉内荏,将他撕扯着活活吞吃。熊也不能回头,一旦转身,可能就要死掉了。

    “我是即将被你叼走的猎物吗?”

    虽然剧本已经完全被破坏掉了,但你反而乐意扮演这个角色了。

    从头到尾的弱势者,挑选出来的,对付野兽的“枪”,都会一一被破坏,最后只剩下瓦罐中的自己,被怪物像是掏点心一样抓走。

    多托雷就是被人恐惧的“怪物”,那头熊。

    ……哎呀,多托雷不会还在记恨你的调侃,说他这次的切片有点“厚切”了吧。

    真是小心眼。

    多托雷吻你,灼热的呼吸喷进你的耳蜗,一副谷/欠壑难填的饥A渴模样,低头含住你的后颈,舌尖剐蹭着那一圈咬痕,黏腻又铯情。

    “我不喜欢在地上,上次躺着还是死的时候。还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拉不下面子,装聋作哑,你只好背着手,手指抵在他胸口,下滑到某处毫不客气地扯了扯。

    多托雷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的反应根本不受理智控制,他也只能随你轻轻一撩拨,就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人的卑劣是刻在基因里的。

    曾经在沙漠中浸心研究,被赶出村子的学者,内心并无太大波澜。

    人畏惧不可理解的怪异,就像害怕窗外的阴影,床底的空洞,蛇类光滑冰冷的鳞片一样自然。

    这是基因一代代沿袭下来的恐惧,因此面对一个人形的,完全没有同理心的怪物,驱逐反倒是正常的。

    但不妨碍学者对此嗤之以鼻。

    倘若基因是一串精密的编码,他渴望破解生命,将一切当做精妙的程序结构,即便神明也是如此。

    在被这个课题折服前,他就已经摒除了人类的这项缺陷,或者说软肋了。

    不论是赞迪克还是多托雷,都没有人类的恐惧。

    而在之后,他被捉弄了。

    还在教令院的学者从“异常”之人身上,洞察了世界的荒谬之处,因此戏谑摆布一切。

    愚人众的执行官和同僚的夫人互通曲款,做了见不得光的情人,他迷恋她身上的香气,被体温催发的脂粉气味,曼妙至极。

    从本体到切片,都逃不掉的束缚。

    被嗤之以鼻的基因发出无声的嘲笑——

    即便自诩能解构创造一切,还是无可救药被吸引了。

    精细的齿轮,发条,陶瓷运作,能雕琢出最相似的容貌。基因序列排布,即便布置周密,还原出的也只是一团鲜活的肉。

    而恰好,你又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也没有复制品。

    切片们唾手可得,本体却只能依靠共感饮鸩止渴。

    “恰恰相反,我从头到尾才是你的玩物。”

    多托雷举起手,把你垂到脸前的发轻撩到肩后,将你整个圈进他怀里。

    “我才是熊?”

    他垂眸凝视你,你也抬起眼睫看进他的眼睛,眉眼柔和带笑,轻声反问他。

    多托雷睨你一眼,隔着面具你看不见他更多细微的神情,只见那淡色的唇抿起,翘了下,颇为嘲弄的弧度。

    “真要听?”

    你把玩多托雷的手,翻看青年修剪得平滑完美的指甲,继而投以无奈的一眼,

    “你潜意识里如此忌惮恐惧我,我难道还要希冀你嘴里能蹦出什么甜言蜜语吗?”

    “疯子。”

    他言简意赅,你在他手腕上也留下了两个简明清晰的掐痕,笑容温柔明媚,“真是高度的评价,谢谢夸奖,怪物先生。”

    不是谁都能疯狂到用自己的性命布局,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一次次死亡,将一切引导到自己预想的轨道。

    听上去像个不择手段的控制狂。

    “纳塔有一种奇异的植物,妖艳又脆弱,偏偏和火元素充沛的烈焰花共生。”

    多托雷的手指插进你的头发,蜷曲又松开,像是在安抚小动物,“这种植物,你的新玩具或许没能讲解给你听。”

    这醋吃的没由来,但你只是“嗯”了一声。

    如果你辩驳的话,只会让这家伙酝酿了不知道多久的醋缸里,又发酵出不可预计的毒汁来。

    “因为这种花能复活?”

    “这种植物已经适应了火元素充沛的恶劣环境,当烈焰花的火焰失控时,它会挥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引诱周围的生物去扑灭周围的火……”

    这话意有所指。

    真不客气啊,虽然你那时想引诱的另有其人,可谁让【博士】管控不住好奇心呢。

    你取下他的面具,双手托着他的脸,“所以……你甘心沦为我的猎物吗?”

    视野一转,他的面容俯视着你,像只狩猎成功的长鬓虎,唇边餍足的笑都带着腥味。

    “无利不起早,你该支付报酬。”

    “我以为你会好奇更有价值的东西。”

    “这说法真有趣,”多托雷笑了,“莫非你觉得困在这里面的我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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