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在民间搜寻乐人一百二十名,现已安置宫外。”
“带进来,带进来”,最近有地方官给孙皓呈上来《幽兰》的曲谱,像他这样贤德的君主自然上赏高山流水,俯听下里巴人,这样的音乐不可不赏,当即就让岑昏出宫去找民间善节,笙,笛,琴,瑟,琵琶的乐师各二十。
这不,岑昏果然是他的肱骨之臣,说找就马上干,从来不拖拖拉拉。
大殿上,数十名穿着轻纱的歌舞伎伴随着音乐缓缓起舞,靡靡之音声声入耳,孙皓起身拉着离他最近的一名舞姬灌酒,舞姬不胜酒力,灌得猛了,不禁连连咳嗽。
这场音乐盛宴自然少不了听众,乐师还没进宫,孙皓就派人去邀请他的左膀右臂进宫小叙。
滕修自然也在内。
前年滕修监察广州,但圣上一道圣旨就把他召回来,让他做执金吾。
广州是他的舒适区,不过建业也好,起码夏日里没有广州那么热气,就是吃甘蔗有些难了。
滕修孤零零在座下喝酒,正和美人调情的孙皓看到滕修一个人,深感其寂寥,便丢下美人,端着一壶酒走向滕修。
“显先可有烦心事?”
滕修,字显先。
滕修看到孙皓过来,连忙起身相迎。听到这问话又赶忙回答, “臣如今在建业,公务畅通,事事顺遂,自是无有何事担忧。”
可孙皓可不是走下来安慰滕修的,他最爱和大臣喝酒了。
喝酒好啊,酒去无忧愁,酒后似神仙。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壶酒很快就在推杯换盏之间见了底,孙皓让身边伺候的美人再拿一壶来,语气似乎有些醉了,但滕修眼中还是一片清明。
孙皓再上酒,滕修也不推脱。
“爱卿今日可当值?”
“不当值,臣今日可陪陛下畅饮”,说着便又喝下一杯,酒杯朝下一倾,似乎是在向孙皓证明自己刚才说话的真诚。
孙皓不禁大笑, “显先可真有趣”,说着便凑到滕修的耳旁,指着对面听乐吃酒的臣子问, “那显先可知,张卿醉否?”
对面的大臣显然不知道这君臣二人正在谈论他,还在笑眯眯地摸斟酒婢女的手。
“臣只知,某如今醉意已达六成,还可再饮三成,余下一成清明以归家,应付家中夫人即可。”
“哈哈,显先如此惧内。”
孙皓大步走上殿中,将领舞的舞姬拉到滕修面前,问道: “姿色如何?”
“极美。”
“比之家中夫人如何?”
“夫人不如矣,但夫人与修识于微末,教养子女,臣感念夫人辛苦,敬之爱之。”
孙皓听着这番没有新意的话语,顿感无趣, “那便领回去给夫人为奴为婢吧。”
“是”
宴饮结束,回到盛明宫的孙皓没有一点醉意。
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俯首行礼,
“羊祜到哪儿了?”
“将至襄阳,是否要在道中埋伏杀手?”
“命孙慎去做准备吧。”
“喏”。
“还有”,黑衣人要退出殿内之时,孙皓笑了笑,似乎又想起重要的事情。
“去埋伏杀手,若是羊祜未死,就把你的脑袋呈上来。”
黑衣人脚步一顿,回道: “喏”。
腊月,羊祜行至襄阳,路遇一百杀手,身着黑衣,皆死士。
羊祜腹部被刺,杀手尽伏诛。
三日后,孙慎进犯江夏,汝南。
襄阳军中无主,羊祜再醒来时,洛阳派来的使臣已经进城了。
铃阁内
”郡侯此次未能及时出兵,是何缘故?”
“江夏去襄阳八百里,比知贼问,贼去亦已经日矣。步军方往,安能救之?师以免责,恐非事宜也。” 【1】
使臣知晓羊祜受伤,于是又问, “莫非郡侯不坐镇军中,以致出师不及?”
羊祜看了眼这个年轻的使臣,正色道: “非也”。
一看就是贾充门客,说出来的话和贾充一样让人不喜。
使臣便不再问,羊祜回到书房,修书一封,向司马炎陈说孙慎一事。
王敦来尚书府前便听说了羊祜受伤,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年羊祜会重病而死。
如今看来,是腹部那刀伤的问题。
受伤太重了?还是中毒了?
“去药王谷找葛洪”,王敦到书房时正巧听到这道命令。
当小孩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不能像上辈子一样想杀谁就杀谁了。
但好处也多,比如现在他作为一个小孩,还是杜预名义上的学生,就可以自由出入尚书府,还不怕被人发现他偷听,毕竟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也坏不了什么大事。
这次去药王谷找葛洪必然是找不到的,因为葛洪还在云中给那拓跋力微炼丹呢。
除了重活一世的王敦和拓跋力微,没人知道葛洪被关起来炼那长生不老的仙丹。
王敦对于长生不老药是否真的有这个功效还是存疑,不过看那老狗活了一百多岁和他重生一事,他觉得仙丹还是可以了解一番的。
至于现在是否要告诉杜预葛洪的踪迹?
王敦当然选择不告诉。
直接告诉杜预肯定会引起怀疑,王敦一个小孩子是怎么知道葛洪被囚禁的?
若是间接告诉也不行,一旦葛洪被发现能炼制劳什子长生不老药,司马炎肯定也知道了,到时候司马炎不死,这国内怎么乱?不乱他怎么造反?
所以王敦理直气壮地装傻,坐看事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