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早早就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睛,期待早点进入梦乡。
“希望今天能知道他的名字”,睡着的那一刻,顾瑜仍在想。
在一周前,顾瑜开始做梦,梦的主角是一个美人,一个哪儿哪儿都完美,按着她审美长的大美人。
最初她以为是单身太久后的一次偶然,后来接二连三梦到他时,顾瑜开始对每一个晚上充满期待。
梦里没有旖旎暧昧的场景,只是美人的背影,或站立或坐或走。那头柔软浓密的长发让顾瑜确定他们是同一人。
顾瑜见到魂牵梦萦的美人。
清冷的月光撒进寂静空荡的客厅。
浅灰色的布艺沙发上,羊脂玉似的精致脚踝若有似无地从毛毯中露出,顺着骨肉停匀的小腿隐入深处。
视线向上,是更活色生香的一幕。
大美人侧卧在浅灰色布艺沙发上,毛毯只局促地遮住腰部以下,衬衫的扣子解到第四颗,冷白细腻的胸膛裸露在外面,随着呼吸起伏,蜿蜒成一道缱绻的弧度。
柔软光滑的墨发半掩,光靠俊秀精致的鼻梁就能想象到那人的美貌。
如果他是艺术品,会有无数的人为他倾其所有,前赴后继。
顾瑜深吸了一口气,再缓慢地吐出,怕打破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这是离他最近的一次,脑海里临摹了数百次的的轮廓更加清晰了。
顾瑜环视周围,发现这个房间的结构和装修很熟悉,之前是在一个阴暗冷清的宅子内,场景的变换仿佛暗示着即将发生什么事。
她慢慢凑到沙发前,浅淡的薄荷茶香钻进鼻腔,像无形的丝带缠绕她的脖颈,让她为他低头。
顾瑜无法再继续靠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注视着他,心里就饱涨到酸涩,但不久又开始为即将失去而不安。
不单是梦醒,还是一种更加彻底的失去。但顾瑜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否只是臆想的美梦。
真是奇妙!他在她的梦中入睡。她在她的梦里看着他入睡。
希望他能做个好梦。像她一样。
碎钻般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屋内洒下金色的光影。顾瑜在7点准时醒来,她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昨晚梦到了睡美人。
在准备出门时,顾瑜收到了隔壁房子几个意向租客的信息。
这栋楼是顾瑜不知道哪一年的生日礼物。她的父母在她出生后离婚,她一个人在老宅呆到18岁。
这个小区交通、位置、环境和租客各方面都很不错,离她的大学也比较近,所以大一她就搬了过来,住习惯后再没搬走。
虽然小区的房源一直很抢手,但顾瑜从没想过把隔壁租出去,毕竟一个人独享一层比和陌生人分享要舒服得多。
但最近她又鬼使神差的生出了把房子租出去的想法。一周前联系的中介,今天就收到了多个意向租客的相关信息。
租客的信息都是中介经过严密筛选后剩下的。顾瑜随手翻了翻,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闻祁”
顾瑜轻轻念了出来,这些信息里并没有照片,只是一些基础信息。但顾瑜的心仅仅因为一个名字短暂悸动了一秒。
莫名其妙。
接着,顾瑜莫名其妙地接受了这个闻祁作为自己的邻居。事实上,她只认真看了这个人的信息,再没考虑别人。仿佛她的房子只是为他的到来才出租一样。
“顾小姐,闻祁先生询问是否可以在下周一搬进来”,顾瑜很快收到中介的信息。
“可以”,看着聊天页面飞速回复的信息,她的心里带着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期待一次久违的重逢。
今天是周一,在处理好租房事宜后,顾瑜开车去了公司。
顾瑜是躺在金山银山上长大的。
她爷爷年轻时带着全部家底跑到G市,凭着超高的经商能力和独特的眼光在那里站稳脚跟。
后来大陆政策开放,又抓住春风回到A市干起了房地产行业,短短数年成为A市数一数二的企业。
她的父亲遗传了爷爷的经商能力,将顾家的事业当做毕生的追求与爱好,凭借前瞻性和灵敏的“嗅觉。
家里的产业和规模不断扩大,让“顾”这个姓氏都染上了金钱的味道。
顾瑜大学时和同专业的几个同学建立了一家游戏公司,在爆了两个不同类型的游戏后,公司也在A市小有名气。
公司即将做一款沉浸式恋爱互动游戏。经过调研,目前市面游戏主要还是面向男性玩家,女性向的游戏数量少,且质量整体不高,但女性花费能力不容小觑,所以市场部认为这款游戏很有前景。
下午三点,顾瑜收到了游戏策划案,作为沉浸式恋爱游戏,有四款不同类型的男性角色。
简单概括:高冷总裁、火辣模特、阳光奶狗、忧郁画家。是四个刻板且无趣的男人。毫无疑问被打回重做。
当然现实的男人更加不堪。游戏程序起码会让被攻略的男人的心脏只为爱跳动,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永远不会变丑和背叛。
“或许除了他。”
如果顾瑜的人生是一场游戏,那他肯定是上天给她量身定做的主角。起码到目前为止,那张脸对于无可替代。顾瑜又开始期待晚上的梦。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但是今天晚上,顾瑜一夜无梦,一些习惯被打破,这让她有些不安。
接着一周她都没再梦到他。他本就没在她的生活出现,如今梦里也没了她。顾瑜照常工作社交,一切都一如既往。偶尔在深夜,她会想,他在干嘛?
在周日陪朋友生日彻夜狂欢后,顾瑜把周一的班翘掉了,这当然是万恶的资本家特权。
中午,隔壁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顾瑜清醒一瞬,头像要爆炸一样,她蓦然想起今天有新邻居搬来。接着又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一个清瘦的身影陷入沙发,他乌黑柔软的长发落在浅灰色的毛毯上。
顾瑜醒来的时候,接近傍晚,她赤着脚走向阳台,天空燃烧着大片大片璀璨的红霞。
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
这时她听到隔壁阳台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像是一滴水落在心湖。当她不由自主地侧过身时,只看到没入黑暗的背影。
顾瑜没办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那道清瘦的背影,孤独地溶进一片死寂,而在他的身后是最壮阔震撼的金红色霞光。
这个世界和他泾渭分明,他早于时间走向黑暗。
她长久地凝视着那片黑暗,里面是她的新邻居,闻祁。之后带着突如其来的失落躺在床上,她急切地想梦到他,她已经一周没做梦了。
终于如愿以偿,在梦里,顾瑜再一次看到他。
他带着口罩从熟悉的15楼电梯里走出来,看上去高挑消瘦,穿着米色的毛衣,露出深邃的锁骨骨窝,匀称的锁骨像翅膀一样延伸到两肩,显得白玉似的脖颈更加精致。
手里拿着的白色塑料袋上写着“A市宁安私立医院”。接着他在一道门前停下来,在那道门对面是顾瑜的家。
顾瑜从梦中惊醒,她忽的想起上一次梦见他时,那个熟悉的房间,就是隔壁。
闻祁难道是梦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闻祁?
现在是晚上11点,顾瑜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突然的心神颤动让她完全感受不到饥饿。
一分钟后,她急切地冲到闻祁的家门口,后又安静伫立在门口,久久没敲门。
一门之隔,如果闻祁是那个人,他现在会做什么。会躺在沙发上,已经盖着毯子入睡了吗?
欣喜、担忧、迫切、恐惧,顾瑜很久没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了。
如果那个人不是闻祁呢?那个人真的存在世界上吗?还是一场美梦?是潜意识在欺骗她?
“近乡情怯”的酸涩充盈胸腔,她想立刻敲开门,质问闻祁,你是不是经常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人。
又觉得好笑,他怎么知道自己进了你的梦里,他可能甚至不知道有顾瑜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顾瑜站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里。她躺在阳台的吊椅上,黑暗让她离得更近些。
让我再听听他哪怕任何一点声响。
顾瑜听到隔壁的关门声,她连鞋都没来得穿就跑了出去,但还是错过了闻祁。在阳台吹了一夜冷风加上饥饿,铁打的顾瑜终于生病了。
为了不错过闻祁,顾瑜时刻关注着电梯的动静,但又不能太明显,于是把门半掩着,搬了个凳子坐在靠近门缝的位置,一边发呆,一边拿着感冒药慢悠地悠喝着。
顾瑜发觉自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对待任何事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对外形象一直是她温柔可靠。
自从第一次梦到闻祁,之后但凡和他相关的事都会让顾瑜变得冲动。即使她从未认识这个人。
顾瑜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就这样,不然就会失去他。顾瑜相信直觉,所以并不不抗拒自己的变化。
电梯“叮”的一声。
她透着门缝,看电梯门向两边打开,那个人一点一点露出来。
黑色的口罩,长至蝴蝶骨的头发,米色的毛衣,甚至是写着“A市宁安私立医院”的白色塑料袋。除了更憔悴之外,和梦中一模一样。
或许他们在平行空间里相遇过多次。
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