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林夕梦看了一圈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没有发现吗?”
“南宫溯,你在说什么啊?”
就在此时,南宫溯拔出身边的剑,寒光贴着耳边飞过,切断林夕梦的发丝,直直钉入不远处的墙壁上。
林夕梦站在原地,心跳加速,四肢僵硬。
“听了这么久,要不将你的故事也讲一讲。”
南宫溯站起身,他朝着林夕梦的方向走过,擦过她的身边,瞬间就拔出了墙上的那把剑。
林夕梦转头,只见少年掐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那人浑身捂得严严实实,面罩之下只留出猩红双眼。
因为被钳制住脖颈,双脚离地,黑衣人双手死死把住南宫溯的手,挣扎之中,喉间冒出咒语般的声响。
林夕梦瞬间反应过来,要塌了!
“小心!”
屋顶上发出巨响,刹那间整个屋顶都掉落下来。
林夕梦轻点金箍,她扑上前去,拉住南宫溯的手,两个人在一片杂乱的废墟中掉落,如同要掉入无尽深渊中。
“你们是谁,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啊!为什么要来这!都去死吧,死吧……都死吧……”
带着哽咽的哭泣震入虚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南宫溯,抓紧我!”
林夕梦将身边的人揽进怀中,使劲在空中反转,将自己身体朝下,死死抓着腕上金箍。
“不怕,不会死的。”
有金手指,不会死的,可为什么失重感还那么强!
林夕梦紧紧闭起双眼,双手将怀中人扣住,与自己贴合,仿佛这样真的就能多点安全感似的。
南宫溯被人紧紧抱着,耳边传来丝丝温热,从母亲离开后,没人这样抱过自己,温暖,真真切切的温暖。
可抱着他的人明明自己都在紧张,身体发颤,却还告诉旁人不要害怕。
“不怕溯儿,不会有事的,母亲会陪着你的。”
这是母亲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坠落之感,虚空之地,没有任何可以停留的地方,一刹那回忆的黑暗将要把他吞没。
他眸中闪过一丝动容,悬在空中的双手捏咒,轻启唇瓣。
“以吾之身躯为引,破空!”
一把长剑从无尽的黑暗中破空而出,剑身流转冰寒之气,领域之内,皆成碎冰。
林夕梦的双手不自主松开,怀中的人早已离开。
哗啦!
四面黑暗织就而成牢笼碎成冰渣,星星点点,从天空散开。
林夕梦只觉身下像是缠绵的湖水,整个人像是浮在莲花之上,托住了即将又一次与地面激烈碰撞的自己。
就在这时,她才睁开了紧紧眯着的眼。
只见虚空之上,一男子身穿雪白锦衣,脚踩长剑,他长发飘然,玉带紧扣腰身,银色铃铛挂在腰间,尖端白色流苏随风而动,铃声温柔轻响。
而那脸庞有五分熟悉之意,雪白如瓷,剑眉之下是一双凤眸,睥睨间不怒自威,看万物时却携带着细雨般的温柔水意。
“站稳了。”
林夕梦脚尖落地,坠落的失重感还未离去,又慌忙抬眸看向身前那站在飞剑的男人,一时间愣了神。
犹如一尊玉像,精雕细琢,不落凡尘般缥缈逸然。
“嗯。”
林夕梦乖乖退后一步。
南宫溯收了长剑,轻轻走到林夕梦的身旁,一阵淡淡的冷香传来,像寒冬清晨带着梅香的一缕灵气,钻人肺腑。
“这是玄阶半鬼的法阵,刚才在接触时,我已经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走吧,前方便是宴会了。”
林夕梦还愣在原地,南宫溯已经走远了。
“愣着做什么。”
林夕梦看着前方那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人,清冷出尘,就算她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这人就是前不久,他一口一个弟弟的人。
她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同手同脚。
完蛋,这人八九不离十是那个益元宗的冷情长老。
“哦,这就来了。”
她跟在南宫溯的身后,这人周身的冷气,让她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心里却暗自腹诽着,怎么一股子怕家长的模样。
就算这人周身气场很强大,但她又和他没什么关系。
不打紧。
“那个,你之前……”
“化身。”
“哦哦。”
一路再无言,从心底冒出的局促之感让本来会主动找话题的林夕梦都哑了言。
“南宫……溯,为何几日后的宴会会在此时出现啊?”
“这是半鬼记忆深刻的时间节点,刚才被我发觉本身后,一时情急想要灭口,可结界却被我打破,此刻该是反噬受伤了,所以加快了节点的运行。”
林夕梦:“真厉害。”
“什么?”南宫溯微微回头,刚好和抬眸的林夕梦对上眼。
“我,我夸你厉害。”她一时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竟然挠起了脑袋。
林夕梦暗自懊悔,简直太太太滑稽搞笑了。
“刚才多谢。”
“不用不用,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两人随着人流进入了明镜村的村中心,只见前方巨大的石台之上摆着一座怒目圆睁的石像,那石像手持长戟,张大嘴巴似在怒嚎,尽显王霸之气。
石台之下大摆酒席,村民纷纷落座,林夕梦正寻思着他和南宫溯两人如何坐,宽大的白色锦袖就从眼前滑过。
好香。
“如此,他们看不见。”
林夕梦闻言,眨眨眼强迫自己回神,开始四下观察。
“系统啊,这个半鬼到底想干什么啊。”
“南宫溯都没有着急,不用着急。”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他办事了。”
“主人,他修为很高,于你有益处。”
林夕梦默默伸出手掌,又握了握拳头,毫无灵力的双手,她又偷偷瞧了一眼身边的人,看起来那人身上的伤都好了。
修为高强,还能变换形态,伤也好得快,而且刚才那一招确实很厉害。
“南宫溯,你是何时开始修炼的啊,之前见过的老婆婆能一下捏破茶杯,看起来也有修为,这里的人应该不容易对付,而且此地还是在仙魔战场之上。”
“来了。”
林夕梦没再继说,而是顺着南宫溯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走来四个人。
一位身材臃肿,身穿深色衣袍,肩上扛着一把大刀,中年模样。一位书生打扮,手中握着一支竹笛,二十左右年岁。
而他们两人身后,是并肩而行的两个姑娘,他们手挽着手,走的速度很慢,与前面两人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皆是十三四岁年纪,少女青涩,左边那位一身劲装黑衣,黄色发带将马尾高高束起,眉眼间英气绽开,意气风发。
仔细看来,他们脚程慢,正是因为她搀扶着身旁的另一个姑娘。
那位姑娘身穿浅黄色衣裙,用一根梅花簪簪住长发,容颜清秀,稚嫩年岁,嘴角虽噙着微微笑意,却依稀能发觉她眉间的一丝愁容,面庞之上,唯有那双眼睛却无神失色,脚下在行动时更是略显虚浮。
“来,大家让一让啊,咱们未来的守城将来了。”
落座村民纷纷举杯应和。
“你说的是谁?”林夕梦朝南宫溯的方向挪了挪低声问道。
“不是说自己可以看见鬼魂吗,再仔细看看。”
林夕梦哑言,手指搭在腕上的金箍之上,闭目之间,忽的看见不远处黑气漫天。
而那漫天的黑气正是来自于那身穿黑衣的少女。
“各位乡亲们大家好,有幸被选中去业城竞选守城将,我乔嘉禾,必定为业城为明镜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少女明眸皓齿,站在高台之上,器宇轩昂丝毫不输男子,那英姿飒爽之意,如春日之风,温柔强劲。
“阿姐。”
身旁的黄衣少女微微蹙了蹙眉,她伸手拉住乔嘉禾的衣袖,欲言又止。
“悦可,阿姐今日定是要喝酒的,大伙都看着呢。”
说着将手中酒对着众人一饮而尽。
“是乔嘉禾?”林夕梦侧眸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南宫溯,只见他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哈哈哈,谢谢大伙,等我林越成了守城将,我请全村吃肉,我干了!”那红衣男子将肩上的大刀哐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皆在狂欢,乔嘉禾扶着黄衣少女慢慢从台子上下来,在最前方落座。
“阿姐,你能不能不去。”乔悦可一直握着乔嘉禾的手,眼睛却没有聚焦之处。
“悦可啊,阿姐必须去,天魔最近又来扰乱业城了,而且舅舅尸骨未寒,我要替他去收尸。”
“业城那么多人,能不能多派点人去将舅舅带回来啊,阿姐……你……你能不能不去,悦可最近眼睛很不舒服,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乔悦可许是情绪涌起,心口剧烈起伏起来,她双手紧紧攥着乔嘉禾的手,那毫无生气的眼睛泪水不断涌出来。
乔嘉禾伸出手,用衣袖帮妹妹抹去眼泪,双手捧住妹妹的脸。
“乔悦可,你还不知道你姐姐我,我七岁时就已经可以过业城的人才选拔了,乃是舅舅当时亲点的未来守城将,什么虾兵蟹将,天魔地魔,统统都是手下败将。”
看妹妹还是流着眼泪,乔嘉禾轻轻呼了一口气,揉了揉乔悦可的脸。
“放心,我去了业城,每月都来信好不好,每月都给你送来业城独有的寒山雪梅好不好嘛。”
“乔嘉禾,你这模样,真是和打人时一点都不符。”
拿着竹笛的书生少年坐在乔嘉禾的身旁,唇边带笑:“看来今日是酒喝多了,对着自己妹妹撒娇呢。”
刚说完,一颗葡萄就被直直打入嘴里。
“陈岩,我看你还是嘴太闲了,到时去了业城对付天魔,定让你吹笛子吹到嘴发麻。”
陈岩转动手中长笛,眉宇间皆是温柔笑意:“哈哈哈,我这不是开玩笑吗,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长幼之分都没有,我可大你好几岁,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吗?”
“我这不是给长辈亲自喂葡萄吗,你还要我怎么对待你,用我手中长戟对待吗?”
“别别别,我可打不过你。”
乔嘉禾回头,将自己妹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替乔悦可剥了一颗葡萄肉喂进嘴里,“知道就好。”
两人说说笑笑,却未发觉乔悦可落在左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虽然我看到这乔嘉禾的身上有黑气,可我总觉得她与这里的半鬼领域不是同一个来源。”
林夕梦发觉南宫溯没有回答她,又凑近了些。
南宫溯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寒气,这冷气虽然冻人,但他身上独有的那种味道却吸引着林夕梦靠近。
真是见鬼了。
林夕梦发誓,她从没遇到过什么让人想自主靠近的味道,她真真没买过一款香水。
她伸出手碰到南宫溯的袖子,再用手指捏住,依然是之前碰到的云纹制衣,丝绸质地,光滑柔顺。
她咬住下唇轻轻拽了拽。
“南宫溯,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