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音音乐节即将开幕。
南栀这几天压根儿没去学校,因为怕学校闷不楞登直接报警找人,她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按流程请了假。
“南栀,这里视野好,过来这边。”
进场的秩序并不是做的特别好,她直接被人抓着手腕往一旁带。
等看清抓住她手的人是谁后,她整个人周边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曹卓他们几个是隔壁区的一所职高学生,两所学校本就离得挺远,南栀和他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完全不熟悉。
可自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后,曹卓这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天天搭上三五兄弟骑着机车,跨区来找她,中间还被交警拦了几次,又改成了三五天来一趟,有时是一群人来,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他自己来,雷打不动。
他那一头红毛儿比她的紫发还要扎眼,想装作看不见都不太可能。
“怎么是你?”
她语气着实不善。
来人却好像没看见身边人越发变黑的脸色,痞里痞气的接话:“怎么样,这边儿视野还不错吧,小爷我特地找黄牛早早定的,不用太感动啊!哥怕你的眼泪。”
南栀完全不想鸟他,她自己买的票位置差不多和这边的视野一样,根本不用这人来献这个殷勤。
说了句无聊就想离开,却不想这人抓她抓的倒是紧,她使劲儿挣扎了几下都没挣脱开。
因为顾及着这里是公共场合,不适合有暴力事件发生,她还不是那么想上社会新闻,所以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不然后果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曹卓还在自顾自说着自我感动的话。
“虽然你拒绝了我的表白,但小爷我不是个爱计较的,还是花了好多心思去问你喜欢什么,这不,一查到这个音乐节,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说着,还拿肩膀在南栀肩上轻轻撞了一把,言语间的暧昧气息无法让人忽略,“怎么样?要不要重新考虑考虑,来到小爷的怀抱啊!我不计前嫌的哦!”
曹卓并不是大家传统印象里三大五粗形象的大校霸,相反的,他的长相放在学校那也是一等一的帅,关键是帅中还带有一丝痞气,痞帅痞帅的。
只可惜,殷勤献错了人,南栀根本不鸟他。
和南栀不同,曹卓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这次还拉了平常一起混的关系还算铁的哥们儿一起逃了课,就为了在南栀面前搞这一出。
他这话一出,他身后一起来的兄弟们开始起哄,搞得大家频频往他们这个方向看,好在,音乐节还没正式开始,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走。
南栀眼眸微垂,舌尖在一旁的腮帮上轻轻顶了顶,怒气值已经快达顶峰了。
她这低头默不作声的小模样在曹卓那帮兄弟们看来就是害羞了。
不知道哪个胆大的先开了个头,非常洪亮的一嗓子“嫂子”就那么在他们几人身边炸开。
曹卓面上不显,内心却是狂喜,自己那辆杜卡迪 Scrambler回去之后可以借给他骑两天过过手瘾。
他干咳两声,佯装嗔怒道:“乱叫什么呢?还没成的事,要是你们大嫂......不是,南栀同学生气怎么办?”
几人但笑不语。
只见南栀突然抬头,面带微笑的凑到刚刚带头喊大嫂的那人面前:“你想让我做你大嫂啊!”
她虽是笑着说的,眼里却没一点笑意,只有一丝戏谑和几分漫不经心。
那人却心大如虎,被南栀的笑容蛊到了一般,完全没察觉到。
“曹哥喜欢,咱们做兄弟的就得支持,他就是喜欢大猩猩,哥儿几个也认!”
曹卓:“......”
你他妈才喜欢大猩猩呢!
“尼玛”,他上去就是一脚,“你进化的时候就只进化了四肢,脑子还停留在原始时代呢是吧!”
那人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实在是不想在他们这里浪费时间,南栀扭头便要离开,曹卓余光瞥到了她的动作,伸手想要把人拦住,却不想有人更快他一步。
他刚要去追,就被赶来的工作人员制止:“这位先生,演出即将开始,请不要在随意走动,注意场内秩序。”
“不是,我朋友刚刚被带过去了,我得去把她找回来。”
“我们可以代劳,现在请您注意场内秩序,不要影响到其他的观众。”
他四下看了看,的确是有不少人正往他们这个方向看,只能同意工作人员的要求。
另一边被拉走的南栀内心一阵MMP。
她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还是出门没看黄历,今天不宜出门啊!
刚出了个曹卓,眼下前面这位快把自己包成粽子的大兄弟又是谁啊?
一身黑就不说了,还带着黑口罩,帽衫的帽子也稳稳的扣在头上。
这人这样的一身打扮,工作人员是怎么放心把他放进来的,就不怕是危险分子吗?
到位置停下后,南栀才得以窥得他的真容。
口罩还没摘下来,但那双像是沁了冰一样的双眼实在是太眼熟了。
“齐北川?”
她不太确定的开口。
“是我。”
说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进入视野,轻轻挑开一侧口罩的带子,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南栀对他刚刚的举动有些不解,“你刚刚,是干嘛呢?”
“看你被缠住了,同学之间帮个忙而已。”
她点点头,非常真诚的道了谢。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小会儿,气氛有些尴尬,来看音乐节的兴致刚刚就被搅得差不多了。
南栀几乎是第一次对除陈果以外的人主动开口:“今天不是还有课吗?你逃课出来的?”
话刚说完又立马反驳道:“不对不对,你是好学生来着,会好好请假的。”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齐北川没忍住笑了出来,惹得南栀抬头看他,似是在问他在笑什么。
音乐节很热闹,但他们两人之间却像是被隔绝在这热闹之外。
南栀也搞不清为什么她一到齐北川面前就是各种出糗,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难受。
她很快别开了头,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音乐会上。
她感觉得到,头顶那股灼热的视线一直没离开。
明明自己也准备了那么久,现场的气氛也很嗨,那晚的南栀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一般。
Youth乐队的歌曲受众大都是些年轻人,正如他们的乐队名字一样。
南栀是在两年前关注这支乐队的,那时他们还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五人小乐队,需要自己掏腰包办livehouse,为争取一次上台演唱的表演机会费尽口舌,跑遍关系。
为什么会关注到这样一支小乐队呢?
可能是南栀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Youth乐队中的五人都是从同一家福利院出来的,这两年来,他们演唱的收入有一大半都回到了福利院,用于改善里面那些可怜的孩子的生活环境。
南栀第一次在后台见到他们时,就觉得他们身上有某种气质和自己很相似。
一种漂泊无依的感觉。
不过他们和自己又不太一样,他们是幸运的,至少在福利院的那段时光是他们糟糕灰暗童年时光里一段不可多得的糖。
“加油!你们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不要放弃!”
“我也会一直支持你们的,不要听别人的片面之词,坚持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记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依稀记得他们眼里好像闪了泪花。
过了太久飘荡的日子,第一次被人这么坚定的肯定还真是不好让人收拾情绪。
“南栀。”
她想事情想的入神,齐北川喊她第三声时才听到。
“啊?你......你喊我了?”
话音刚落,一件带有温度的黑色大衣便披在了她身上。
一头紫发柔顺的在大衣上散开,淡紫加墨黑,倒是温柔的撞色。
南栀歪头看他。
齐北川有些无奈,音乐节已经结束了,两人刚好定的是同一家酒店,场地离酒店不算太远,他们索性准备就这么直接走回去。
南栀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大风衣。
深秋的晚上还真不是说笑的,直冻得人打抖。
音乐节气氛很嗨,大家的情绪也都被调动的高涨,但冷静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齐北川怕她这么一冷一热,温差过大再把自己弄感冒了,本是想提一句,要不要打车回去。奈何这人不知道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叫了三遍才听到。
见南栀伸手要把衣服拿下来,他及时制止了。
“先披一下吧,你穿的太少了,这样一冷一热的刺激,很容易生病的。”
“那你呢?”说着,还是要把衣服拿下来。
齐北川干咳一声:“我上衣是加绒的,比你穿的厚多了。”
怕她是嫌弃自己的衣服,又赶忙补充道:“这件衣服我是今天第一次穿,下午才换的,你先暂时凑活一下,起码先撑到回酒店。”
知道他是会错意了,但眼下好像说多错多,她还是先闭嘴的好。
并不是嫌弃齐北川的衣服怎样,PRADA秋冬新款大衣又怎么会不舒服。她只是觉得她和齐北川之间没那么熟悉,起码没好的这种程度。
两人一同回酒店,谁也没注意到出口的另一个方向处站着的另一群少年。
曹卓看着两人的背影直至他们走远,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情绪。
旁边几个小跟班儿还在一旁出馊主意,要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过去,或者直接把人给截了。
曹卓没理会他们,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默默抽了两口,随后朝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定的酒店刚好和南栀他们的相反。
回去的路上太过安静,齐北川主动开了口:“那几个人,你认识吗?”
南栀点点头:“算是吧。”
“算是?”
“他们是临安区职高的,之前去那边有些事,所以见过一面,后来他们来找过我几次。”
“你们很熟吗?”
南栀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似是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失言,齐北川赶忙道:“我是不是问太多了,不好意思啊!”
南栀这会儿倒是反过味儿了,“没什么啊!”,但看他这有些窘迫的样子,又忍不住想逗逗他:“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有啊,你都不认识他们,怎么就敢扯着我走了呢?万一我们真的是朋友呢?万一我们当时只是意见不和拌两句嘴呢?”
“不像。”
齐北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异常坚定,南栀也被虎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觉得不像啊?我们几个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正经学生,又是染发又是打耳洞的,他红毛儿,我紫毛儿,谁也不乖。”
“染发本来就是自身的权利,学校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管理才这样统一要求,我之前也时常想着有机会了要给自己弄一回狼尾发,再染成银白色,效果应该会很赞。”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南栀干脆停了下来,抬眼看向他的侧脸,又幻想了一番齐北川理银白色狼尾发的样子。
果然帅的人什么都houl得住啊!
她噗嗤一声笑了:“看不出来啊,你这么清冷的外表下藏着这么一颗野的心。怎么,你也准备加入坏学生大队,成为其中的一员吗?”
齐北川并不赞同她的话:“青春就这几年,为什么不潇洒一些?而且,为什么说自己是坏学生?因为别人的看法就这样轻易给自己下定论吗?”
南栀久久的盯着齐北川不曾挪开半分视线。
良久,她又恢复成了平日里一贯的懒散样子,再开口说出的话都泛着些微微的冷意,好似刚刚那个在音乐会灵活仙动的人不是她似的。
“那请问我们的好学生,你心里是怎么划分好学生还是坏学生的呢?”
说完,不等他的回答,她直接取下了身上披着的衣服,还给齐北川,并道了谢。
“谢谢你的衣服。”
前面就是酒店,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向齐北川。
“总之,今天还是要谢谢你的,不过,我们似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齐北川一只手藏在大衣底下,慢慢地握的更紧了些。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还是搞砸了吗?
栀栀,抱歉,又惹你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