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深秋，京北市。

    “今天，我们来学一道江浙名菜——虾爆鳝面。”

    视频里，厨房明亮夕阳正好，女生声音冷淡，御姐音，只露出一截下巴，摄像头匆匆扫过小腿定格于食材。伴随着清浅呼吸声，女生拿刀，朝案板上的黄鳝下手。

    “该菜品在烹调时，应选用粗壮的鲜活黄鳝，斩头截尾剔骨后再切成鳝片，记得用素油爆，荤油炒，麻油浇，直至鳝片黄脆。”

    “第二步，取鲜活大河虾洗净加蛋清上浆清炒至白嫩。”

    “最后，面条下锅烧后，直至不粘不糊，要用原汁煮面，使面条吸入鳝鱼的香味。”

    视频最后，一碗热气腾腾的虾爆鳝面勾人味蕾。

    陈也刚把视频剪辑好配完音上传，投币数就开始成倍增加，评论疯涨。

    “啊啊啊，一月一度的美食教学来了，前排表白小姐姐！不过，怎么晚了好几天啊？”

    “这个面看得我饿了，立马下单食材回家试试。”

    “姐姐杀我！”

    “比起美食，我更喜欢听姐姐的声音！”

    “楼上，我也是！”

    “……”

    反馈不错，除了部分网友让她露脸以外，陈也关掉页面，一边哼歌一边收拾厨房。

    陈也是一位十分有名的美食up主，网名胖兔，她的教程简单，新手易学，加上声音好听神秘从不露脸，粉丝量从小几千攀长至五十多万。同时，陈也还是一名高三牛马，学习压力越来越大，她已经好久没录过教程了，只能趁周日的半天休息时间补一个。

    “小也，弄完没有？你爸要开车送你上学了。”

    魏女士在催，陈也急忙回应:“知道了妈！”

    陈也把脏盘子脏碗放入洗碗机，开窗通风。

    魏女士已经给她装好装足了一周要用的东西，陈也背上书包换上白色帆布鞋，“妈，那我走了，别想我哦。”

    魏女士隔空拍她，“别贫嘴，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别瞎想。”

    “好！”陈也开门，进电梯，陈爸在楼下车里等她。

    “爸，一会儿经过御坊能不能停一下？”陈也说，“我想买两盒巧克力。”

    汽车引擎启动，陈爸笑笑，“能啊，不过你少吃点，上次牙疼忘了？”

    陈也咧嘴，“忘了。”

    御坊是一家卖相口味皆不错的甜品店，陈也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多买了两盒芒果酥，她还想分给同学。

    陈爸将她送到学校门口就走了，陈也提着东西随人流进校门。

    教导主任王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陈也一眼，陈也觉得莫名其妙，脚步加快。

    高三十七班，快六点，天将黑未黑，陈也刚坐到位置上，同桌闻着味就过来了。

    “小也，你做的虾爆鳝面呢？有没有带？”

    陈也摇头，“那个味道比较大，在教室吃太明显了，你想吃的话下次来我家。”

    同桌遗憾道:“真可惜，看到你的视频后我空着肚子来的，唔。”

    陈也递给她袋子，“喏，快挑。”

    同桌毫不客气，捻了一颗巧克力球吃进嘴里，“不愧是美食界大佬，选得巧克力都比别人的大餐香。”

    陈也捂住她的嘴:“嘘嘘嘘！保密！”

    同桌比手势:“OK。”

    陈也是up主的事只有同桌知道。

    晚上第一节是自习课，不过，惯例改为班会，月考刚结束，班主任小林抱着成绩单脸色不太好。

    前排看得清楚，纷纷交头接耳。

    陈也也很紧张，这次考试她复习的很用心，希望名次可以前进。

    小林长吁短叹，“虽然咱们班是普通班，但大家的成绩差得我在办公室都抬不起头。尤其是数学这一科，年级倒数后十全在咱们班。具体的分数我就不念了，待会儿，班长把成绩单贴到墙上。”

    陈也听完心一揪，她数学一直很差，考过个位数的那种。

    “对了，咱们班下节课要来一位新同学，这次月考他也参加了，但没记到总排名里，我看过他的考试卷，答得相当漂亮。”小林说，“估计在十七班待不长，有想提高成绩的记得多去问问人家学习方法，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高三了还转学啊？”

    “谁知道呢？没兴趣，下课我想去小卖部，你去吗？”

    “去，刚发了生活费。”

    身边的人都在议论转校生，只有陈也，蔫蔫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

    同桌有眼色，没去打扰她。

    下课铃一响，等班长贴好成绩单，陈也蹭的跑过去扒拉开人墙，果然，倒数第三还是她。

    语文好一点，113分，数学太过惨烈，60分，没及格，剩下的几门简直没眼看。

    陈也回到座位，愤恨吃零食。

    同桌安慰，“别伤心啊，我一个倒数第二都没慌，你慌什么。”

    “总分408，我都考不上大学。”陈也长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跟人对视，很少有人能抗住。

    同桌脸红偏头，“没事，你的互联网事业风生水起，毕业后保证吃喝不愁。”

    “不一样。”陈也有颗上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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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校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坐到了最后一排。

    陈也没抬过头，她忙着纠正错题，月考卷发下来了，她的数学卷子错了一大片，选择题只对了五个。

    红笔印渍染上陈也的手指，她一摸脸，蹭了一小片。

    这时，数学老师敲敲黑板:“这道题要用函数来解，谁能站起来说一下？”

    班里个个都像乌龟一样缩起头，生怕和老师来个对视。

    “没人是吧，那我随便叫了。”

    “陈也……后面的男同学。”

    陈也屏住呼吸心怦怦跳，幸亏不是她，那道刚好是她的错题。

    不对，她记得她没后桌啊，陈也回头，撞上宋复也就是转校生的目光。

    少年微分碎盖，戴了口罩只露出眼睛，上身穿着黑色冲锋衣。

    宋复嗓音喑哑，透出感冒后的疲倦:“先将极限式通分化简……”

    数学老师欣赏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宋复。”

    “哦，你就是那个转校生，月考数学考了148啊，坐下吧，再接再厉。”

    “太厉害了吧！”

    “Vocal！大神啊！咱们班配不上他！”

    “膜拜膜拜！”

    陈也看金子般时不时回头盯一下宋复，她什么时候数学能拿这么高得分数。

    宋复答完问题就趴下补觉，不和任何人有眼神交流，高冷的一批。

    少年手掌宽大盖住眼，成功挡光。

    数学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陈也若有所思，一周七天，她六天半的时间都在学校，没空请补习老师。班里就新同学成绩最好，如果她能说服对方抽空给自己补习，下次考试说不定能进步。

    毕竟，学霸之所以是学霸，就是因为独门秘籍。

    陈也是行动派，当即决定不遗余力和新同学搞好关系。

    陈也放学后趁宋复没走，走过去敲敲他的桌子。

    宋复听到动静，没反应，相反，他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目睹一切的陈也尴尬抽回手，背上包走了。

    回到宿舍，陈也吃完一包泡面后在床上支起懒人桌，打开台灯，丸子头轻易收拢碎发，她咬着笔头跟错题苦战。

    苦战到半夜，陈也含泪关灯，学习跟做饭相比，难度不是一个等级的。

    许是学累了，这晚，陈也沾床就睡还做了一个美梦。

    同时间段，宋复骑着自行车往基地去。

    保安大叔看见他，挥手:“今天怎么这么晚？”

    宋复离得远，蜷缩手指:“刚放学。”

    保安大叔:“嗯？”他不是在里面工作吗？

    基地一楼灯火通明，键盘声噼里啪啦，除此之外，还有少年的叫骂。

    宋复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WIN战队队长训练结束出来抽根烟，冷不丁看到战队的金疙瘩，“怎么突然回来了？有事？”

    “没有。”宋复仰头，卸下口罩之后，男生脸色苍白，偏病态，一罐可乐喝完，宋复捏捏脖子，“我去训练了。”

    队长瞠目结舌:“诶，其实也不用过于努力，别忘了你刚拿下世界冠军！现在你的任务是拿下状元奔赴清北！”

    回应他的是无情关门声。

    二队队员在打训练赛，宋复的队友比赛完出去休假了，队长事情多留守在基地。

    宋复打开电脑，等待组队的过程中开了直播，他每个月的直播时长有要求，这个月还差三个小时。

    宋复，除高三生外还是WIN战队的中路选手，别名GOD，天才电竞少年，不久前刚带领战队夺冠。

    令队友惊讶的是，处于各项巅峰的宋复突然说他要暂别电竞，回学校高考。

    队友们:“……”没见过这么爱学习的“网瘾少年”。

    队长怀疑宋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他撬不开宋复的嘴。

    一局游戏结束，宋复闷声拿人头，直播弹幕飞快，他一条都不看，皱眉训练到天亮。

    简单吃过早餐，宋复上二楼补眠，睡前，宋复习惯翻阅手机找到up主胖兔的视频，音量调到最大，放到枕头边，伴随女生声音入睡。

    翌日，课间操，陈也殷勤帮新同学把校服领回来，却发现他还没来学校。

    同桌李一惢看热闹，“小也，你不对劲。”

    “你想多了。”陈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想让他帮我补习而已。”

    李一惢调侃:“年级第一主动给你写公式大全，也没见你要啊，没道理对一个刚见面的新同学另眼相看。”

    陈也掐她腰，“你还说，他心思不正，明显想拉我早恋，我绝不会同意。”

    李一惢求饶:“小也最有原则了，快放开我。”

    陈也收手，找到错题本起身。

    李一惢问她:“去哪儿？”

    陈也丧气:“领校服的路上碰到数学老师，他让我去办公室一趟。”

    李一惢同情:“去吧，倒数第三。”

    陈也:“……巧克力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