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能比亲人身体康复,更让玉倾欢开心的事了。
请完脉的苏绰,清俊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太后娘娘的凤体已大有起色,每日可适当下地走动了,不过微臣开的药还是要按时地吃。”
“多谢大人,”玉倾欢的脸瞬间转晴,“慕安送大人出门!”
幽幽宫道,一袭华袍,踩着花影,在前面款款走过,她语带笑意,“这几日辛苦小师叔了!”
“你的事我听说了,”他的声音淡然如常,“若你愿意,我可以舍掉一切,带你离开皇宫。”
“什么?”玉倾欢脚步一顿,错愕回首。
苏绰双眸澄澈,如清云山上的涓涓溪流,“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向你求婚,”他出身江南医药世家,对这京城本就没什么过分的留恋,至于宗族,江南天高皇帝远,凭苏家的势力,自保肯定没问题。
这个淡漠而高冷的师叔,在邀她私奔!玉倾欢迟迟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话,是从苏绰的口中蹦出来的……
自己好像吓到了她,“你可以再想想,我只想告诉你,在你面前的并非只有一条路。”
还未从苏绰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晴天霹雳却是一个接一个,将她炸得外焦里嫩。
玉倾欢在寝殿外拦下那道神色慌张的身影,“郑内官,可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的郑内官已是十万火急,“公主,不好了,承乾殿传来消息,四皇子被陛下斥责,此刻已禁足襄阳宫,说是封王建府、参理朝政的事都被免了……”
如坠深渊,不过如此,“此事先不要告诉皇祖母,莫要让她担心!”
玉倾欢从未这般忐忑地出现在凤藻宫中,“倾欢听说四皇子被皇上禁足襄阳宫,不知陛下因何如此盛怒?“
高坐殿中的萧丝言不发一言,只是万分怜惜地看向玉倾欢。
上位者的沉默,让她惴惴不安,玉倾欢立刻福身行礼,“倾欢与四皇子同养在皇祖母膝下,如今皇祖母凤体刚刚好转,倾欢实不忍再见她焦心!”
“本宫只知道四皇子是为你的婚事建言,才触怒陛下,至于具体情形,本宫也不甚了解,”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萧丝言是真的很欣赏玉倾欢,她的身上有种宠辱不惊的洒脱,“倾欢,本宫知你心性单纯,此事你切莫去向陛下求情。”
玉倾欢沉默半晌,“骨肉之情何曾减,倾欢实在无法置身事外,只能恳请皇后娘娘,可否让我去探望一下四皇子?”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两人倒都有种孤勇之气,这件事本是宫廷秘辛,就算自己贵为皇后,都未必能善后,“本宫权柄有限,能做之事屈指可数,”萧丝言将皇后金令交给身边的宁馨,吩咐她替玉倾欢引路。
“倾欢,”萧丝言叫住转身离开的女子,烈日驱散半边阴霾,光明与黑暗相交处仅余她纤弱的背影,“你真的不愿嫁给萧霁吗?”
玉倾欢未作答,被撕扯的身心只觉得倦了。
得了皇后懿旨,玉倾欢也未被允许入殿。隔着殿门,她轻声唤道,“四哥,你在吗?”
似干涸的心,瞬间被一丝甘霖复苏,殿内的玉景涵长发散乱,面容十分憔悴,他倚着门缝,万籁俱寂的眼中总算添了几分神采,生怕门外出现的只是幻影,“阿乔?”他喉咙干哑,发声后的苍老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我,”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从未如此颓败过,“做事怎么这么冲动?“她语气不掺责备,唯有深深的心疼。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玉景涵背倚着门,不想让玉倾欢察觉他脆弱的泪,“阿乔,你听我说,你的婚事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嫁给萧霁!”
“事情未到绝路,四哥你先好好待着,“玉倾欢转而吩咐殿外的成安,”好好照顾四皇子,他会没事的。“
察觉到她的意图,玉景涵扒着门缝,嘶哑大呼,“阿乔,阿乔——你不能,不能……”玉倾欢渐行渐远,淡出他的视线。无力反抗的他虚脱地瘫倒在地,眼前的昏暗渐为水汽所模糊,“你不能,不能嫁给萧霁……”
他的本意是要为玉倾欢遮风挡雨,如今却变成她去冲锋陷阵,玉景涵不禁回想事发之时,是他,是他的自大导致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