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曼妮和赛维在广场练剑。

    练了一个多小时，汗水把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打湿了，才有其他孩子和少年到广场来，抱着剑和同伴聊天，并不急于练习。

    斯曼妮没被他们影响，只管练自己的剑。

    赛维看着她湿透的头发和衣服，去附近开着门的店里，向熟识的老板要水。

    赛维拿着杯子，抓住斯曼妮练完一遍即将开始下一遍的关口叫住她。

    “斯曼妮，喝口水再继续吧。”

    斯曼妮握着剑顿了一下，发觉嘴巴是有点干，看着赛维，点了点头。

    赛维走过去把水递给她，看着她一气喝干了一杯水，又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我去还杯子。”

    斯曼妮低头看着赛维：“谢谢。”

    赛维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拿着杯子走开了。

    斯曼妮看了一下赛维的背影，很快又集中注意力，回到原地，专心练剑。

    赛维只是拿着杯子笑容灿烂，没有招惹谁。

    但广场上之所以只有小孩和少年的身影，是因为这个年纪的人多半耐不下性子做事，又有一腔无处发泄的精力，总在帮倒忙，才被家长赶去广场学剑技。

    要工作的成年人哪有那么多闲心学剑技呢？有空和人喝酒吹牛不开心吗？

    基恩就是这样的少年人。

    他无聊时也静不下来，非要招猫逗狗，路上看见颗石子会踢一脚，看见人也要惹一下。

    赛维异常灿烂的笑容，被基恩看在眼里，并没有感染得他心情愉快，甚至觉得他的笑容碍眼。

    基恩的年纪已经懂了男女有别，甚至知道了一些男女间的事。他和他的朋友们都不会和女孩一块玩，更不会像赛维一样围着个小姑娘转。

    基恩对着赛维嚷嚷：“笑什么，这么开心，给人端茶倒水这么开心吗，给大爷我也倒一杯！”

    赛维的笑容一滞，愉悦的心情被这句话冲得荡然无存。他假装没听见基恩的嘲讽，拿着杯子跑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种时候示人以弱只会让人觉得你更好欺负。

    基恩不依不饶地在他背后大声说：“听见没，只会跟在女人屁股后面打转的小鬼！”

    赛维听见了。

    其实他还不懂基恩话语里的意思，字面意思上，他觉得基恩说的没有错，天天确实跟着斯曼妮。

    但基恩说的话不只字面意思那么简单，赛维从基恩的语气中感觉到，他没说什么好话。

    赛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闷头跑远。想着把人晾着，基恩没有了攻击对象，自然就会闭嘴。

    基恩看赛维被自己说中以后落荒而逃，确实没有继续嚷叫，转头和同伴嘲笑赛维是缩头乌龟。

    基恩不中听的话斯曼妮听在耳中，她的神态依旧平静。

    平静地停止练剑，平静地走到基恩面前，在基恩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抬起剑，指向基恩的鼻子：“决斗。”

    基恩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

    基恩的同伴也有些震惊地看着斯曼妮。

    “决斗。”斯曼妮语气坚决。

    斯曼妮不算早熟，但从小在酒馆帮忙，酒鬼们喝到兴起可管不了许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斯曼妮见多了酒馆里对着乔娜的背影互相挤眉弄眼的男人们的情态，基恩话语中的含义她清楚。

    这样语言从前都是针对乔娜，她知道乔娜不会为城邦里某些男人的窃窃私语烦恼。因为这话从来说不到她跟前。

    男人们只敢偷偷意淫，喝多了会在斯曼妮跟前泄露几句，没有人敢当着乔娜的面侮辱她。毕竟乔娜的脾气和实力摆在那里，没人想被一位三阶盗贼盯上。

    自从乔上次出手教训了几个敢在斯曼妮面前出言不逊的男人以后，斯曼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盗贼女士解决问题的方法是诉诸武力。

    未来的骑士小姐选择骑士的方式解决问题，诉诸有秩序的武力，也就是决斗。

    基恩知道斯曼妮为什么提出决斗，但这不妨碍他觉得斯曼妮的行为可笑。

    虽然城主说过斯曼妮已经有了一阶的实力，练习用的木剑也和自己的剑一样，是成年人的制式，但斯曼妮始终只是个比自己矮小瘦弱的女孩。

    虽然都是一阶，却不能相提并论。

    在基恩看来，斯曼妮不过刚、够得上一阶，而自己有一阶的水准已经很久，离二阶也没多远。

    不止基恩觉得可笑，他的同伴也感到震惊。他们同样觉得，斯曼妮要和接近二阶实力的基恩决斗，简直是找打。

    他们这样想，也都笑出了声，嘲笑地俯视着她。

    “斯曼妮，你昏了头？”

    “唉唉，你不懂，人难免为爱情冲动……”

    听到同伴们的话，基恩也笃定了内心的想法，不过是说了赛维两句，又没有说她，赛维还没怎么样，她就上赶着出头，果然有些什么！

    基恩挥剑格开了斯曼妮指着自己的剑，轻蔑道：“那么关心你老公？”

    斯曼妮眉头微皱，再次抬起剑，坚定地指向基恩的鼻子：“我说，决斗，因为你对我朋友的轻蔑，还有你对我们的污蔑。”

    基恩的同伴语气夸张地说：“哪里污蔑了？基恩说的明明是事实！我们都看见了！”

    “就是，都是事实！”

    斯曼妮不欲与这些人争辩，在她看来，和有心胡言乱语的人争辩无异于和喝醉的酒鬼讲道理，都是白费力气。

    她语气冰冷：“我说，决斗，你不敢吗？”

    “我不敢？”基恩大叫，“不就是决斗？我接受。小斯曼妮，输了可别哭着回家找……”

    “你们要决斗？”

    突然出现的熟悉声音打断了基恩的话。

    基恩和他的伙伴都是一抖，回过头去，果然是城主阿尔克。

    城主是韦尔兰本地人，在外冒险多年有了六阶的实力以后回到家乡，在老城主死后接替他成为了城主。

    他当城主的水平不算多好，也不算多坏，大多是沿袭旧例。他在外冒险时看见的大城邦的一些他觉得很好的做法，他也试着搬到韦尔兰。不过时常常出现各种的问题，尝试几次后他也懒于去改变什么。

    闲暇时喜欢到广场遛遛，教孩子们剑技。

    他在剑技上的水平比他当城主的水平好得多，不端正练习的孩子难免被他教训一番，比如基恩和他的同伴们。因此城主在孩子们心中颇具权威。

    “斯曼妮提出的决斗。”基恩解释。

    城主斜睨他一眼：“斯曼妮可不会惹是生非。”

    “我没有说她。”虽如此说，基恩在城主面前明显底气不足了起来。

    “他欺负赛维。”斯曼妮说。

    事情原委很清楚，城主正想开口让基恩和赛维道歉，斯曼妮接下来的话让他打消了想法，决定让小朋友们自己解决问题。

    斯曼妮说：“我要维护朋友的尊严。”

    “好吧。”城主看向基恩，“我刚才听见了，你已经接受了曼妮的决斗邀请，你们决斗吧，我担任见证人。”

    基恩都做好被城主摁头道歉的准备了，没想到事情还是按原有的轨道继续前进。

    城主作为见证人，斯曼妮和基恩的决斗瞬间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城主让基恩的朋友们站在指定的位置来划定决斗的场地范围，指挥围观群众都站在范围之外。

    赛维还了杯子回来就发现广场有情况，大家围了一圈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望向斯曼妮练剑的位置，没看到人，顿觉有异。

    斯曼妮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斯曼妮连剑都不练了？

    赛维靠近人群，交头接耳的围观群众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赛维没有追问，只想找到斯曼妮。

    他在空地中央找到了斯曼妮。

    也看见站在她对面的是刚刚嘲笑了他的基恩。

    城主站在两人中间。

    赛维心脏狂跳起来，抓住旁边的人问：“发生什么了？”

    边上偷偷观察他的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迅速答道：“斯曼妮要和基恩决斗。”

    不用更多说明，赛维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决斗。

    他站在圈定范围的边沿，紧张地揪着衣服，目光跟随决斗场中的斯曼妮。

    决斗场中。

    斯曼妮和基恩都手持木剑，站在场地中央。

    相比斯曼妮，基恩身量更高，看起来已经有了少年向青年蜕变的阶段。而斯曼妮看起来还只是个小女孩。

    基恩看着比自己矮一头还比自己小许多的斯曼妮。

    眼前的女孩比自己年纪小，块头更小。他赢很正常，输会很耻辱。

    不过基恩不认为自己可能输。

    斯曼妮的力量不如自己。他的手臂虽然比不上卫队那些已经成年的队员粗壮，但也有了薄薄肌肉，同龄人、甚至大他两岁的哥哥，掰手腕都没有能掰过他的。而斯曼妮的胳膊不仅看不见肌肉，甚至比木剑还要纤细，看上去十分脆弱。

    基恩甚至想好，赢了就行了，不要伤到人，更不要把她的胳膊弄折了。

    城主会不高兴，她那个脾气不是很好的妈也会找自己的麻烦。

    城主站在斯曼妮和赛维中间宣告：“在这里，我们即将见证斯曼妮·塞西与基恩·亨特之间的决斗。

    他们之间的争端，斯曼妮小姐认为需要用决斗来解决，证明自己的忠诚与勇气，也维护朋友的尊严与荣誉。

    现在，请决斗双方进行宣誓！”

    随着城主的宣告，广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庄重沉凝。

    在这种气氛中，斯曼妮竖剑胸前，眼神坚定：“我，斯曼妮.塞西，自愿参加今天的决斗，以此解决我与基恩.摩尔之间的争端。

    我声明，这场决斗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我与我的朋友赛维.莱尔的尊严和荣誉，同时也为证明我的忠诚与勇气。

    我承诺，我将遵守所有的决斗规则，以最大的荣誉和勇气面对这场决斗，不使用任何不正当手段。

    在这场决斗中，我将全力以赴，尽我所能去战胜对手。”

    基恩也进行了宣誓。

    双方在城主的见证下，相互敬礼。

    决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