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花”这个称号是一班的人自己封的。
因为季尔凡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或许是因为他和季尔凡从小认识的缘故,又或许是这几天季尔凡对他太好,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以至于他都忘记季尔凡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以至于他都忘记他和季尔凡的关系。
美好但是没有未来的关系,向前一步就是一无所有。
高中时候的常勉之有自信,但是现在的常勉之没有一点自信。
他们分离了整整十年!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
常勉之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
“一起吃饭吗?同事给我介绍了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季尔凡的消息发来,他刚刚才搭建好的高台瞬间崩塌。
她像天气一样变化莫测,又像天气一样无可避免。
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负责那一刻的开心,负责随之而来的无边无际的后悔与难过。
“嗯,好。”常勉之说。
季尔凡选了一家西餐厅,是常勉之喜欢吃的。
西餐厅装修复古,又种民国时代的感觉。季尔凡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里面只有他们。
照例是常勉之点菜。
季尔凡看着点菜单的常勉之,忽然很心疼。
安景的那条视频很火,季尔凡自然也刷到了。
视频开头放了常勉之高中时期的录像,男生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子,背靠在后桌,一条腿抬起踩在书桌上。
“勉之,你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十年后啊,我做着我想做的事情。”男生放下本子,抬眼不知道在看那里,“应该有个很幸福的家庭。”
镜头一转,十年后的常勉之靠着柱子,站的笔直。
十年前的常勉之有三个愿望。
他希望自己家人平安;
他希望自己可以从事自己想做的;
他希望自己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安景遇到了十年后的常勉之。
他说,他父亲去世了;
他说,自己没有从事自己爱的工作;
他说,他现在还没有成家。
十年后的常勉之一无所有。
季尔凡看了很多遍,点击了“保存”。
“这家的特制小酒不错,要试试吗?”常勉之问。
“嗯,可以。”季尔凡回过神来。
她仔细端详着常勉之的眉眼,才发现自己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那次以后,季尔凡删掉了关于常勉之的一切。
联系方式,照片,视频,录音,包括卷子,纸条。
任何一切有关常勉之的东西她都删了干净。
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发生的时候没意识到有多么严重,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亲手放弃了可供回忆与怀念的载物。
于是终于明白,那些当时还不以为然的美好是真的再也无法重现了。
于是过去沉入记忆的湖底,进入自己的潜意识,再也想不起来。
直到有人再次提及。
“怎么了?”
注意到季尔凡的目光,常勉之微微一愣,轻声问道。
“没什么,今天工作不顺利。”季尔凡低下头小声说,“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等季尔凡回来,菜已经全都上完了。
她坐下来,吃饭。
“季尔凡,我记得你高中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位考古学家吧。”
“嗯。”季尔凡头也不抬。
“那现在呢?”
“现在也是啊,而且我不都成为一位考古人员了吗?”
“对呀,这就够了。季尔凡,你已经很厉害了。”
常勉之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噗呲!”季尔凡才反应过来,常勉之是在安慰她。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家西餐厅的秘制小酒真的很不错,季尔凡喝了好几杯。一上车就睡着了。
常勉之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季尔凡,到了,下车吧。”常勉之轻轻退了退季尔凡,柔声说。
季尔凡清醒过来,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常勉之不放心,跟着下了车。
季尔凡摇摇晃晃地走,常勉之跟在她后面。季尔凡走累了蹲在路边。
“怎么了?”常勉之也蹲下来,“先回家好不好?”
“常勉之,去我家坐坐吗?”季尔凡抬头看着他。
坂元裕二的《四重奏》中有句台词很火:“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用到现在很贴切。
如果是四五岁的季尔凡想要留住常勉之,那么她会撒娇,会死缠烂打。
如果是十五六岁的季尔凡,那么她会请教一些问题,做一些常勉之感兴趣的事。
但是她现在是二十八岁,她只会示弱,勾引。
“我很害怕。”季尔凡蹲在地上,把自己围住,“你不在我会很害怕。”
季尔凡背对着他,因为蹲着的缘故,她背后的蝴蝶骨格外明显,随着她呼吸的频率缓慢动。
常勉之不敢触碰,怕她会像一只真的蝴蝶一样一触碰就会逃走。
蝴蝶是昆虫纲,类脉总目,鳞翅目,凤蝶总科昆虫的统称,常勉之不喜欢一切种类的昆虫。
但是季尔凡很喜欢。所以她总会叫上常勉之去抓蝴蝶。
蝴蝶停留在花上,微微扇动翅膀。
常勉之不敢触碰。
“我不走,我送你回家。”
常勉之伸出手,等待蝴蝶自己飞到他手上。
蝴蝶缓慢抬起头,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他会不会伤害她。
慢慢的,蝴蝶朝他过来,停留在了他指尖。
他不敢触碰,只保持原样。
“怎么有两个常勉之?”蝴蝶紧握住他的手,“常勉之,我站不稳。”
常勉之脱下自己的大衣把季而凡罩住。扶着她的胳膊。
季尔凡穿着高跟鞋,走一步崴两下,常勉之无奈,只好将她打横抱起。
她瘦的可怕,隔着衣服常勉之只能感觉到骨头硌的他胳膊很疼。
常勉之的大衣很大,把季尔凡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隔着衣服,常勉之抱紧了她。
回到出租屋常勉之把她放到床上又去卫生间拿了卸妆湿巾一点一点地擦掉季尔凡脸上的妆。
季尔凡整个人都陷在床上,只露出脸来。
季尔凡习惯坐在地上,所以她卧室铺满了地毯。
常勉之干脆坐在地上看季尔凡。
“晚安。”他轻声说。
起身正准备走的时候有人轻扯住他的衣角。
那人力道很轻,他只要轻轻一甩就能挣脱开。
“怎么了?”常勉之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问。
季尔凡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说“对不起”,可她有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会这么做。
可……该说些什么呢?
“怎么了?”常勉之又蹲了下来。
他把被子掀开,把季尔凡的胳膊放进去。把被角掖好。
他并不指望一个喝醉了的人说什么。
“晚安。”他说。
“常勉之。”
他刚推开卧室门就听见那人叫住他。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