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艺烟看着牌子,一共是10只木牌,牌子刻的名字倒是简洁,只是有些奇怪。
“白首”、“皓腕”、“凤眸”、“剑眉”、“薄背”、“青丝”、“云腿”、“莞尔”、“行云”、“玉面”。
姬艺烟很想问问这上面的词什么意思,但是怕凉烟怀疑,只能把疑虑压在心底,“不了,今日我身体不适,不用了。”
以往的她,就算是病得下不来床,也要三五美男压床镇宅,如今却是变了性子,着实也不该啊。
凉烟虽然觉得奇怪,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冲刚才的宫女摆了摆手。
宫女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眼,慢慢退出了寝殿。
凉烟给姬艺烟梳理好头发,“公主好了,您可以歇息了。”
“嗯,”姬艺烟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趟,困得睁不开眼,“你也下去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凉烟很听欢月的话,没有多问,熄了烛火,躬身退下了。
姬艺烟听到房门被关上,立刻坐起身来,不自觉的咬着指甲,大脑飞速旋转。
她穿来这个世界已经5天了,跳了4天的湖,堂堂公主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想必已经引起皇宫里很多人的猜忌,如果这消息传到宫外,想必会更多人猜忌欢月这几天的诡异行为了。
不过现在大多数人都忌讳欢月公主,不敢声张。
除了衡阳。
姬艺烟想到衡阳今日的种种行为,虽然看起来对她唯命是从关怀备至,但实际上每一句都在试探她。
衡阳会不会怀疑此刻的欢月已经换了内芯?
但姬艺烟转念一想,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灵魂改换这等奇闻异事,听听就得了,怎么会轻易发生,否则今日她见到的就不是衡阳,而是驱邪抓鬼的道士了。
她现在还有两年的时间,她还有救。
要是原书中的欢月公主此刻怕是会继续享受眼下的虚荣繁华,而她早已熟读原著,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剧情。
只要规避风险,说不定可以扭转衡阳对她的态度,最起码从必死无疑改为可以勉强苟活。
指尖有些刺痛,姬艺烟看着指甲旁边出了血,她这人有个毛病,思考的时候喜欢咬指甲,以前的手都被她咬的不能看了。
欢月这双手,青葱玉指,相比之下,她原本的手就是个能刨饭的蹄子。
有了这公主的身子,没有当公主的命。
姬艺烟无力摊倒在床上,幽幽的长叹一声:“哎.....”
这时。
门突然被打开,凉烟快速走进来,她看着床上瞪大眼睛的欢月,紧张道:“公主,怎么了?”
“什..什么..怎么了?”
姬艺烟被凉烟搞得一懵,她刚听到门开的声音,还以为是风吹的,结果凉烟就突然出现在她的床边,差点没把她吓死!
这凉烟走路没声音啊!?
凉烟看了看周围,把床边的烛火点上,“凉烟听到公主叹气,公主是做噩梦了吗?”
听到叹气!?
她刚才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只是叹了个气,就被门外驻守的凉烟听到了!?
姬艺烟看床边到门口的距离,起码也有个20米左右,按照正常的走路速度,从门口到床边也得走上个7秒左右。
但是姬艺烟刚听到门开声就看见了凉烟出现在她的床边。
难道?
姬艺烟不着痕迹的往下面看了看,见凉烟双足沾地,还有影子,她舒了口气。
不是鬼!
“我...我没事,”姬艺烟摸了摸胸,叹气道,“只是胸口闷的很。”
“凉烟去叫太医。”
“别!”姬艺烟连忙拽住她,挤出一抹笑,“我现在好些了,现在这么晚,就不要折腾了,我有些困了。”
“那好,”凉烟把手放在姬艺烟胸前,慢慢顺,“公主,您先睡,凉烟帮您疏通一下。”
“嗯,”姬艺烟感觉凉烟的手心在发热,胸口的郁闷都被疏通了,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凉烟见姬艺烟呼吸平稳,把被子给姬艺烟盖好,视线落在姬艺烟脖子上,她轻轻拉开衣领,见璇玑位置上有一个黑点。
凉烟轻舒了一口气,熄灭了烛火,转身离开。
约莫半刻,姬艺烟睁开眼,她擅长潜水,可以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摸了一下凉烟碰过的那个黑点。
果然,有人怀疑了。
姬艺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凉烟在门口喊她,说是皇上给她送了一个礼物。
礼物?
衡阳能送她什么礼物,不就是....
姬艺烟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秋末的凉风嗖的一下窜进来,冻得姬艺烟打了个嘚瑟。
没下雪啊,那衡阳还能送她什么礼物?
凉烟走进来帮姬艺烟穿衣梳洗,姬艺烟看着铜镜里精致的容颜,冷不丁的还是有些不适应,“可知陛下送了什么?”
凉烟给姬艺烟梳了个堕马髻,姬艺烟不想在头上扎太多发饰,随便让凉烟给她簪了几朵玉花。
“不知,”凉烟摇头道,“方公公说...公主要是去了便会满意陛下送的礼物。”
姬艺烟叹了口气,起身,“走吧。”
方公公站在凌欢宫庭院之中,只是一人而来,见姬艺烟出来,立刻跪拜,“奴方力申参见欢月公主。”
姬艺烟微微拂手,“起吧,听凉烟说陛下送了我一件礼物,是何东西?”
方公公笑眯眯道:“这个礼物是陛下为公主您精心挑选的,公主一定会喜欢,”他转身向外喊一声,“进来吧。”
只见一人信步走出来,那人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薄红绸缎。腰间挂一条白绫长穗,外罩软烟罗轻纱。
眉长入鬓,细长娇媚的双眼,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不论是长相还是身姿竟然与衡阳如出一辙。
那人款款而来,停在姬艺烟面前,他好似满意姬艺烟看他的眼神和表情,眉眼含笑,躬身行礼道:“草民仇欢见过欢月公主。”
声音细腻如羽,勾的人心尖发痒。
此时姬艺烟的表情绝对不是仇欢所以为的那种惊讶和兴奋,而是恐惧和震惊。
明明今天没有下雪,就连院中该开的梅花都还只是花骨朵,那...那这仇欢为何会提前上场!?
姬艺烟记得原书中写过仇欢的出场乃是衡阳精心设计的。
原文中所写:在万物纯白之中,那一身红衣男子,眉眼似是青山迤逦,尽是缱绻缠绵。恰似枝头上一株雪梅,妖媚冷艳,欢月从未见过这样的“衡阳”,美得不似凡人,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子。
而现在少了这白雪渲染,让仇欢少了些仙气,多了些意味不明的妖气,而且诱惑力也大大减少了呀。
仇欢见姬艺烟沉浸他的容貌久久未能回神,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他又说了一遍,“草民仇欢见过欢月公主。”
凉烟看这仇欢长相,眉头紧蹙,见公主一直盯着这人,轻轻碰了碰,低声提醒,“...公主。”
姬艺烟回过神,不管她心里多么震惊和恐惧,眼下只能先收仇欢,如今衡阳为了试探她,不惜打破原来的计划,把仇欢提前送过来,可见衡阳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姬艺烟丹唇勾起一抹笑,她走上前,抬起仇欢的下巴,血红的蔻丹衬的仇欢面容如玉一般精致,她细细打量着仇欢,颇为满意地说:“方公公?”
“奴才在。”方公公立刻应道。
“替我跟皇上说一声,”手指摸着仇欢的脸,指尖点过他的眉眼鼻唇,轻笑了一声,“我很满意。”
“奴才会告诉皇上的,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姬艺烟没空理会他,冲着凉烟抬了抬手,凉烟便送方公公出了凌欢宫。
仇欢眉眼含羞的看着姬艺烟,柔声道:“公主,可是...喜欢...仇欢?”
“当然...”这五官,简直从衡阳脸上刻下来的,刚才她特意摸了一下仇欢的五官,根本没有摸到易容痕迹,“老喜欢了。”
“公主喜欢就好。”
仇欢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搭在姬艺烟的手背上。
姬艺烟看他这动作,只是笑笑,“来人。”
门外跑进来两个小宫女,“奴婢在。”
“把这位仇欢公子送到别院,”姬艺烟眉梢处暗蕴了丝冷,“好生照顾着。”
“是,”宫女走到仇欢面前,“仇欢公子,这边请。”
仇欢恋恋不舍的看着姬艺烟,见姬艺烟低垂眼睫,不再看他,眉头微微一蹙,便随着两名宫女离开了。
姬艺烟转身回了寝殿,秋末的冷风吹的人心底发寒。
仇欢?求欢!
光是这名字都透着满满的套路。
怪不得脑海中那个声音提醒她【美色惑人】,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尤其这刀刃上还沾了毒。
仇欢是衡阳专门为了对付欢月公主而培养的死士,其相貌还有身姿与衡阳相差无几,此人擅长魅惑之术,引诱欢月公主,令其与他常常缠绵于塌上,不能自拔。
如果只是与欢月公主床笫之欢到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仇欢体内有毒,每一次的缠绵,入骨三分,那毒不是剧毒,但它会让中毒之人心力衰竭,最终人魂干枯而死。
仇欢的出场本应该是在入冬的第一场雪,如今他的出场整整提前了1个半月,衡阳这是杀心乍起啊!
凉烟送走方公公,走进寝殿,就见到姬艺烟咬着指甲,愁眉不展。
“公主,可是有了烦心事?”
她刚从外面走进来,身上带着一丝凉气。
姬艺烟抬眼看着凉烟,眸子一眯,凉烟有武功,她很肯定。
这里是古代,有武功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本就出身于将军世家的姬艺烟,那她的身边更不缺会武的人。
凉烟作为她的贴身侍女,除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还有可能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原著作者虽然不过多描述姬艺烟,但是关于姬艺烟的身世还是有写的,毕竟姬艺烟身上有衡阳或者说大恒国所有权贵之人想要的东西。
玄傀骥!
传闻中玄武骥乃是大恒国战死的镇国将军姬琛所培养的军队,此军队仅仅只有三千人,但就这三千人,曾在15年前打败了渭国三万将士,并且这三千人无一死伤,凶猛无比。
玄傀骥只听姬琛号令,就连当时大恒国皇帝都无法号令玄傀骥。
从那时候开始,便流传了一句话:玄傀出,天下惧。
但是十年前,姬琛将军战死沙场,玄傀骥也跟着消失于天下,但后代之人对于玄傀骥仍是一副敬畏之心,也有很多人在暗中查找玄傀骥的下落,毕竟有这么一句话在世间隐晦的传播。
得玄傀骥得天下!
姬艺烟穿到这本书里,太多的恐惧迷茫占据了她的内心和大脑,她只顾着如何能明哲保身,不被衡阳杀死,却忘记了欢月公主她自己其实是有一个保命的法宝。
仇欢的到来不仅是为了给欢月下毒,还是为了从欢月嘴里套出玄傀骥的下落。
原书中欢月被仇欢蛊惑的不知所云,再加上毒物的控制,仇欢轻而易举的从欢月嘴里套出来了玄傀骥的下落。
但其实欢月并不知道玄傀骥的下落,她只是有一个能够号召玄傀骥的灵纹玉佩,那是姬琛生前交给欢月的,欢月只是把它当做父亲的遗物。
欢月并不知道这玉佩的作用,而到后面衡阳也是通过一些办法才得知这玉佩的使用方法,但当下,这玉佩的使用方法只有她知道!
她可是深入了解这本书所有剧情的人,自然知道这玉佩的作用,也知道玄武骥的下落,这就是她保命的东西。
姬艺烟目光锐利,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开口道:“凉烟,把灵纹玉佩拿给我。”
凉烟一怔,错愕的看着姬艺烟,“公主?”
“凉烟,如今这宫里,我们已经是四面楚歌了,”指尖被她咬过的地方还有些微痛,“与其被动受缚,不如主动出击。”
她这几天一直都小心翼翼看人眼色所活,但还是被人万般怀疑百般试探,她活的太小心了,却忘记了这欢月公主本就是有资本嚣张的人。
如今她有保命宝物在手,就目前局势来说,谁敢动她!
凉烟深深的看了眼姬艺烟,猛地跪地,叩拜道:“请小姐稍等片刻,凉烟速速就来。”
姬艺烟看凉烟飞出了宫墙外,她走出房间,站在院中,看着外面广阔无垠的天,长舒一口气,心中久久的积郁终于得到疏缓。
凉烟回来的很快,她单膝跪地,双手呈上,掌心中赫然出现一只青色玉佩,玉佩翠绿,材质一般,不像是能号令玄傀骥的令牌,倒像是市井里随意贩卖的假货。
姬艺烟拿起玉佩,咬破指尖,滴血于玉佩之上,只见那玉佩吸取了那滴血,玉佩之内传出振翅之声。
灵纹玉佩里有蛊虫,为母蛊,玄傀骥众人身体里有子蛊,只有姬家直系血脉才能唤醒母蛊,母蛊苏醒,子蛊闻风而动,玄傀骥出。
凉烟眉头一皱,右手握拳,放于胸口,恭敬道:“玄傀骥第5士凉烟,参见主人。”
仇欢在凌欢宫别院已经待了整整五天,这五天欢月公主从不召唤他,而他想去拜见欢月公主,还没走出院门就被拦下。
他在傻也知道自己被困住了。
夜深时刻,仇欢换上夜行衣,飞出凌欢宫。
“要跟过去吗?”旁人在姬艺烟耳边提醒。
姬艺烟看着飞远的仇欢,好似看猴戏一般,“不了,我知道他去哪,跟过去容易被人发现,没必要。”
她故意晾仇欢五天,就是为了逼他与衡阳联系,让他告诉衡阳欢月最近的变化。
这几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在能不使用玄傀骥的情况下还能保住自己小命的办法。
那就是潜移默化。
让衡阳慢慢发现欢月的改变,让他进入到她设计的套路里。
要知道,一个古代人跟一个新世纪的现代人玩套路,谁玩死谁还不一定呢。
凉烟看向姬艺烟,“小姐,早就知道了这人有问题?”
姬艺烟冷笑,“长得与长宁如此相像,没有问题才怪呢!?”
凉烟这几天对她的称呼改变了,如果有外人在她还会叫她公主,但当两人独处的时候她会叫她小姐。
“你为何会突然改变对我的称呼?”姬艺烟不懂就问,如今凉烟已经查验过她的身份,她自然是不怕露馅的。
凉烟双眸微抬,“因为小姐就是小姐,而公主不是小姐。”
姬艺烟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凉烟话里的意思,她抬起手摸了摸凉烟的头发,凉烟才18岁,比欢月也就小个两岁,从欢月懂事以来她就在欢月身边了。
她自己都是个孩子啊。
凉烟感受着姬艺烟的亲昵,微眯的双眼弯了起来,像只小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