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像拉开五彩斑斓的窗帘,却看见一副纯白无瑕的雪国童话;
像在充满欲望与荷尔蒙的酒吧里,少年小心翼翼递过来一支玫瑰花。
所有人都置身于快节奏与浮躁的洪流之中,只有他偏要逆流独行,拿出满腔真诚、不知疲倦地为她处理累累伤痕。
盛清歌缓缓睁开眼,陆斯则和她拉开距离,然后低头看她。
电影画面倏然变暗,突如其来发出砰的巨响。
盛清歌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往他怀里钻,额头抵在他肩头。
陆斯则双臂收紧,掌心在她后背轻轻顺毛,过了一会儿问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盛清歌从他怀里出来,后退回沙发上坐着,双臂环膝,闷声问:“什么请求?”
“当我女朋友。”
盛清歌斩钉截铁:“不行。”
陆斯则低笑一声,“那我们刚刚算什么?”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盛清歌声音很低地说:“算我对不起你。”
陆斯则默了默,垂下眼睫,眼尾弯起浅浅弧度。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他刚要说些什么,盛清歌就穿鞋站起来,小声说:“晚安,我先回家了。”
陆斯则站起来拉住她手腕,深邃眼眸含着笑,定定看她,仿佛要看透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盛清歌低头看地面,铁了心要做个逃兵。
陆斯则就那样端详她半晌,终于缓缓松开她,走到她身边说:“我送你回去。”
盛清歌没拒绝,“嗯。”
回到卧室之后只觉全身都是无力感。
她把自己扔到床上,大脑循环播放刚刚沙发上发生的事情。
拉过被子盖过头顶,盛清歌深呼吸了几次,依然平复不掉心动。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开始给自己讲道理。
为什么谈恋爱一定要在乎结果呢?
如果她不抱着白头偕老的目的和陆斯则好好谈一场恋爱,又能如何?
左右她能保证自己的道德底线,确定自己一定不会出轨。
那么之后陆斯则是否会变,是否会成为第二个江临,都是她无法预料的事情。
归根究底是,眼前的陆斯则太有吸引力了。
盛清歌关灯,平躺下,盯着天花板。
如果她说她现在有些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
纠结的情绪一直伴随盛清歌到凌晨。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看陆斯则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微信界面空空如也,再也没有每天早上的早餐报菜名环节。
盛清歌叹了声气,把手机放到枕边。
伤心倒是不至于,顶多有点失落。
毕竟不再和他一起吃早饭是她亲口说的,昨晚拒绝的话也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难道她在希望陆斯则对她胡搅蛮缠吗?
他那么绅士有分寸的一个人,已经被她拒绝过两次了。
盛清歌很快振作起来,简单洗漱,自己下楼在早餐店吃早饭,随后就回家赶图纸。
希望小学的工程还在继续,老师那边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学校医院设计图。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碰到陆斯则。
三天后的傍晚,她终于听见楼道里传来小九的叫声。
那声音好像是在她家门外,因此格外清晰。
盛清歌正在厨房喝水,侧耳听着,半晌也没等到敲门声。
她端起水杯往书房走,这时门外的人按响了门铃。
盛清歌脚步一顿,抬手理了理头发,走过去开门。
门外,陆斯则一身西装,外面套一件长外套,看起来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场合。
陆斯则语气自然,“我晚上有点事情不回来住了,你方便不方便帮我陪小九玩一会儿?”
像是担心她误会,陆斯则又补充:“上次去山庄是实在找不到人照看小九。”
盛清歌点点头,牵过牵引绳,“行。”
陆斯则刚要道谢,他手机响了。
“谢谢,”接通电话前,他说,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那边是女孩子的声音:“师兄你走到哪里了?位置我已经订好了!”
盛清歌:“……”
她偏过脸,装作没听到,把边牧往屋子里牵。
小九对新环境好奇,摇着尾巴跟在她腿边。
陆斯则淡声回道:“二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先点菜就好。”
他放下电话,刚要和盛清歌解释,就见女生已经要关门,“拜拜。”
下一秒,门被砰地一下推上。
陆斯则神色稍顿,看着拒他于门外的门板半晌,若有所思。
……
与此同时,盛清歌解开边牧脖套上的扣子,放它在客厅里跑着玩。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玻璃杯,自言自语小声道:“跟别人吃饭穿得西装革履,和我吃饭就白T黑裤。”
盛清歌回忆陆斯则刚刚那一身笔挺西装,刚平复三日的心思又活跃起来。
小九摇着尾巴跳上沙发,撒娇地往她怀里靠。
盛清歌一边摸狗一边说:“你爸爸他难道不知道,我也很喜欢看他穿西装吗?”
想到这里,她叹了声气,开始掰着手指头给自己讲道理。
“盛清歌同学,你已经拒绝他了。”
“所以,接下来无论他是和别人吃饭还是和别人发展关系,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自己做的选择,自己就要承担。”
“成年人了,天天想爱情做什么?男人哪有事业可靠?当然没有。”
给自己猛灌一碗鸡汤,盛清歌精神抖擞。
小九也配合地叫:“汪!”
盛清歌摸摸它毛茸茸地脑袋,拿过纸笔,开始起稿新的设计图。
……
另一边,陆斯则走进包厢。
秦筝对他挥手打招呼:“师兄,好久不见。”
陆斯则在她对面落座,礼貌浅笑:“好久不见。”
秦筝早就习惯自家师兄礼貌但疏离的行事风格,也不在意,而且她今天有求于他。
“师兄,”秦筝让服务生把新上的菜放在陆斯则面前,讨好地双手合十,“不,哥,亲哥,请您务必告诉我陆鸣舟怎么样了。”
陆斯则给自己添茶,没正面回答,淡声问:“你们怎么了?”
秦筝叹了声气,插起一块哈密瓜,“我上次真没用多大力气,都没有我在社团练手时候用的力气大。”
她奇怪的很,怎么就把人揍得当场叫了救护车?
陆斯则轻抿一口茶,声线平静:“鸣舟这两年身体不太好。”
秦筝一个头两个大,还在怀疑人生,“不可能啊,我好歹也是个学医的,虽然学医没你精……但是我当时看他根本就没多大事儿,当然没有仪器检查我也不敢说一定没事,毕竟他当场鬼哭狼嚎说自己头晕眼花耳鸣想吐。”
陆斯则想了想,说:“我这两天有些忙,还没去医院看他。你没给他打电话?”
秦筝单手托腮,恹恹道:“打了,有气无力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脑死亡。”
这时陆斯则手机弹出微信消息。
陆鸣舟:【咋样咋样?她是不是担心死小爷了!】
陆斯则低头打字:【她说你仿佛下一秒就会脑死亡。】
哪里是担心死他了,分明是担心他死了。
陆鸣舟却很得意:【我就说我演技精湛!哥你要是有我这两下子,早就把小盛子娶回家了!】
陆斯则收起手机,抬眼看秦筝:“师妹你还有其他事情要问吗?我还有个饭局要参加。”
秦筝回过神来:“你不吃啦?我特意要请你吃饭的!”
陆斯则起身,把茶杯拿起来喝两口,对她说:“这里茶不错,谢谢。”
秦筝站起来送他:“那师兄,你这两天一定要去医院帮我看看陆鸣舟啊,我可不想满心愧疚地回去做实验。”
提起实验,陆斯则多问一句:“你实验怎么样了?”
秦筝苦笑:“已经下载了退学申请书模板。”
陆斯则轻笑:“不至于。”
秦筝摆摆手:“那是师兄你不至于,我说认真的。”
已经走到门口,陆斯则说:“回去吧,不用送了,外面冷。”
秦筝笑笑:“拜拜师兄。”
“嗯,再见。”手机铃响,陆斯则接通放在耳边,“爸。”
老陆在电话那头问:“出发了吗?多久能到?”他总担心陆斯则一时不习惯公司事务,奈何陆鸣舟这一段时间太不靠谱,三天两头不是出国就是住院。
陆斯则:“出发了。十五分钟左右。”
老陆欣慰地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回公司发展?”
陆斯则淡声说:“近两年不考虑。”
老陆很开心地说:“好。”那就是过两年有可能的意思!
……
已经十一点五十,盛清歌还没听见隔壁有什么声响。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往自己嘴里送一片薯片。
客厅灯关了,投影仪开着,她在N刷《肖申克的救赎》。
但是她特意没有关玄关处的灯,书房灯也大亮着,陆斯则如果回来了,一定能注意到她还没睡。
“他今晚真的不回来住了啊。”盛清歌把最后一片薯片喂给小九,然后走去门外看了眼。
走廊安静的吓人,盛清歌缩缩脖子就把门关上反锁。
刚好电影结束,她刷牙回卧室。躺下时,刚好十二点。
手机弹出日程提醒:【今天是陆斯则生日,别忘了明早的长寿面(如果学会了)和礼物。】
“……”
盛清歌举起手机,盯着括弧里的说明,感慨她还真是了解自己。
她果然还没学会长寿面的做法。
上次陆斯则可是给她做的手工长寿面……
盛清歌迅速搜索几个长寿面简单做法,加入收藏夹,又定好早上五点的闹钟,然后才放下手机睡觉。
那个晚上,盛清歌做了一整夜的梦。
她梦到陆斯则结婚了。
而她只能站在无人的角落里、注视他温柔亲吻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