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内,邓晏目的达成,心里暗自欣喜,不枉他费尽心思下了这么一盘大棋。
殿下方才说他窝在一个小小的祁阳寨里是大材小用,这次回去就把他调回军营,官复原职。
“殿下,您饿不饿?属下这就吩咐下去,让人去准备早膳!”
“不必。”魏牧看看外面的天色,他们说话的功夫,外面已阳光大盛。“早就过了用早膳的时候,一会和午膳一起用即可。”
“是,殿下。”
“去叫人备水吧,本王要沐浴。”这两天在野外奔走,身上沾了不少污渍,实在是让魏牧难以忍受。
“是。”
邓晏行完礼欲走,突然想起来傅宣薇,这女子没什么眼力见,但身手不错。
邓晏心里想着,脚下便顿住,魏牧抬眼,“还有何事?”
“还有一事,属下心里实在好奇。”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魏牧温声道。
“那位傅姑娘,殿下似乎十分看重。”邓晏说完,自顾自低下头,“属下就是担心殿下,毕竟是贴身护卫之人。”
邓晏说着,暗暗观察着魏牧。
他之前在殿下身边呆过四年,殿下身边贴身侍奉和护卫的,从未有过女人,这个傅宣薇他实在是好奇。
况且,两年未见,他也想试探一下殿下待自己,是否能和以前一样亲厚。
结果让他失望了,魏牧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一无所获。
“傅宣薇啊”
“她是雪融的妹妹。”
“那傅兄?”
“他走了。”
“三个月前,在战场上替我挡下了林世羽的暗箭。”魏牧答道,神色里泄露出悲痛。
“傅兄那样的人,竟也走了。”邓晏惋惜道。
“那殿下如今,可是将傅姑娘收用了?”
屋内一静。
魏牧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邓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神色一变。
行军打仗,军营里都备有营【妓】供将士们放松取乐,这些女子一般都是带罪之身,本应该拉去砍头的。
只有对这些低贱之人,才用得上收用二子,邓晏从前也是行伍之人,说习惯了并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邓晏才更加惶恐。
魏牧行军打仗,保家卫国虽然是个好将领,但绝对不是个好上司。
“傅宣薇是傅家嫡女。”
“傅家满门忠烈,她父兄皆是为国捐躯。”
“老傅将军战场上悍勇杀敌,招致全族上下百余口人被燕人报复灭口。”
“如今……如今她是傅家最后的一点血脉。你刚才所说的话,侮辱的不只是傅宣薇一人。”
“属下愚钝,说错了话,请殿下恕罪。”邓晏慌忙下跪请罪。
魏牧看他半响,道,“罢了,你也是无心之言,下去吧。”
“是。”邓晏如蒙大赦,赶紧起身退下了。
傅宣薇坐在树上,看着邓晏慌乱地跑出院门,不禁啧啧。
林世羽这什么眼光,策反了这么一个人。魏牧也没骂他呀,说几句就吓成这样。
大概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吧,邓晏就把热水抬来了,效率极高。他亲自领着两个搬水的进来,招手示意他们把水抬进西屋澡堂,自己进屋去叫魏牧了。
不久魏牧出来,抬脚往西屋走,进屋之前头都没抬,留下一句,“你进来伺候。”
门外那两个抬水的汉子和邓晏面面相觑,他在叫谁?
“哎!”傅宣薇从树上跳下来,一阵风跑进西屋。
傅宣薇到魏牧身边三个月了,虽然此前并没受到魏牧注意,但她过去这三个月可没闲着,偷偷把魏牧平时的习惯摸得透透的。
据她所知,魏牧不喜女子靠近,洗澡都是叫小厮伺候。
西屋内,水汽弥漫。傅宣薇隔着道屏风,压低嗓子低声冲浴桶里的人说,“殿下叫我进来,可是也发现了端倪?”
“过来说话。”
啊这,不太好吧。傅宣薇一边心道,脚下却很诚实,麻利地绕过屏风。
屏风后,魏牧身子后仰倚在浴桶上,双臂舒展,搭在桶沿上。
西屋水汽弥漫,看不清魏牧的表情 。不过傅宣薇凭借敏锐的视力,窥到了魏牧结实的胸膛和手臂。
身材不错。傅宣薇咽了口口水,心里暗自对魏牧评价道。
感受到傅宣薇直勾勾的视线,魏牧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本来想让傅宣薇舀水制造水声,迷惑外面的人的指令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于是,三皇子殿下头一次屈尊降贵,拿起水瓢自己舀水冲澡。
因为要秘密交流,傅宣薇自觉走到魏牧身边蹲下,脑袋凑近。
魏牧突然觉得这澡堂过于热了,他把原因归结于傅宣薇离得太近。
嗯,没错,一定是因为她离我太近了,这澡堂本来就密不透风……魏牧心想。
“靠这么近干嘛,你回去点。”魏牧冷声道。
不是你让我过来说话?傅宣薇心道这人可真是喜怒无常。
傅宣薇依言把脑袋挪开了几寸,“好了。”
魏牧来着两人之间多出来的连一拳的不到小小空隙,抬眼看向傅宣薇,她一定是太过爱慕本王了。
本王就大发慈悲满足她这个和他靠近的愿望吧。
于是魏牧决定无视越来越热的空气,正色道,“你看出什么了?”
“邓晏,细作。”傅宣薇低声道。
“没错,”魏牧小声回答,“昨天官道上那一出分明是他指使那群土匪做的。”
“不怕对手太狠,就怕队友太蠢,那群土匪一早就说漏了嘴,邓晏还不知情,演得上瘾呐。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他要演戏,本王自当配合。我已许诺他回去就调他回军营,他目的达成,说下午送我们出寨。”
“殿下真聪明!”傅宣薇拍魏牧马屁。
魏牧斜睨着傅宣薇,好像没听见刚才这个明晃晃的马屁,冲说完话但没丝毫退下去的自觉傅宣薇道,“还不退下?还想看着本王洗澡不成?”
“哦。”傅宣薇麻利退回屏风后,嘴里嘟囔着,“什么态度,看一眼还能少块肉不成?小气。”
常年待在军中,魏牧身材特别漂亮,比她小时候在暗卫营里见过的那群哥哥身材都要好看。所以刚才说着话她忍不住往魏牧身上瞟了几眼,这都被他发现了?
傅宣薇的心理活动魏牧不知道,不过傅宣薇的话话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成功把他气笑了。
这女人还知不知羞?
傅宣薇的身影映在屏风上,魏牧有些走神,突然想起昨晚她替他挨得那两棍子。
“你…”魏牧突然出声。
傅宣薇正百无聊赖,听见魏牧说话欲言又止,以为是又有什么指示,凑到屏风跟前小声问道。
“你的伤,还好吗?”
“伤?”傅宣薇先是疑惑,后来反应过来,魏牧是问的昨晚她挨的那两下。
真是奇了,魏牧看着也不像个关心下属的人啊。傅宣薇内心一边腹诽,一边回答,“小伤,没什么大碍。”
“…嗯。”